《冷烟花》轻舟浅浅

10、涟漪

　　“你没带雨伞？”
　　“雨伞丢了。”
　　“丢了？”
　　“嗯。”余淡面色不愉，“突然消失的。”
　　“你等等，我好像带了雨伞。”
　　杨亦冬脱下肩上的书包，放在胸前翻找起来。
　　“啊，找到了。”
　　她将手中的伞递给余淡，“给你。”
　　“……”
　　“快拿上吧，雨这么大，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站着等到雨停啊？”
　　余淡沉默了一会，接下了雨伞，“谢谢。”
　　“对了，你是坐公交车回家吗？”
　　“嗯。”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台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况且你把雨伞借给了我，岂不是要淋着雨跑回来？”
　　“也是……”杨亦冬抿了抿唇，“那我送你到校门口吧，距离很近的，目测……也就二十多米。”
　　余淡垂下眸，“好吧。”

　　紫色的折叠雨伞，一撑开，像是在昏暗中开出了一朵鲜亮的花。
　　两人在伞下并肩而行，杨亦冬踌躇着开口：“余淡……你的伞突然丢了……我觉得……可能……是不是……”
　　“我大概知道。”余淡说，“应该是系统干的。”
　　杨亦冬惊讶地看向她：“你相信系统的存在了？”
　　余淡点点头，“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杨亦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关于任务……”
　　“我可以试试。”
　　她瞪大眼睛，语气带着欣喜：“——你同意了？！”
　　“嗯。”余淡说，“如果任务完成，你就会马上消失的话。”
　　“……”
　　两人停在了校门口。
　　杨亦冬声音缓缓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回去吗？”
　　余淡疑惑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算了，总之，谢谢你愿意帮助我。”
　　她把伞柄递给余淡，“快回家吧。”
　　忽然间，一阵猛烈的风刮过，雨伞在松手的那一瞬间被吹掉，落在地上，惊起一片水波。
　　…………

　　“对不起。”
　　杨亦冬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我其实并不想把真相告诉你。”
　　余淡垂下眸，沉默不语。
　　半晌，她才开口：“所以这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吗？”
　　“大概吧。”杨亦冬面无表情，脸上却不停地划过泪水，和着脸上沾染的血迹，一起滴下来。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让这一切变得美好。”
　　“哪怕是假的吗？”余淡问。
　　“对。哪怕是假的。”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待下去，就是真的。”
　　…………
　　余淡捡起地面上的雨伞。

　　涟漪逐渐变得微小，直至消失了。
　　“那么大的雨，居然说停就停了……”杨亦冬歪头看着余淡，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余淡？”
　　余淡一下子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走神了……”
　　“哦，没什么。”余淡跳动的心归于平淡，“我先回家了。谢谢你的雨伞。”

　　……
　　10月21日，周一。
　　杨亦冬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疯狂地思考着。
　　一年前，她和余淡都一起做过什么事情……
　　实话说，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说来也奇怪，那段记忆像是被抹掉一样，在回忆深处变得迷迷糊糊，明确地知道它发生过，但一靠近，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隐约觉得，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的这里，整件事似乎都和余淡脱不开关系。
　　不过好在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余淡终于答应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即使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还是可以推测出自己的行为的，就先从能想到的事情入手吧……比如说……
　　一起回家？
　　这应该是比较容易办到的事情吧。

　　“一起回家吧。”
　　余淡收拾书包的手一顿，抬眼：“你说什么？”
　　好明显的不愿意……
　　“你忘了系统的任务了吗？”
　　“嗯，忘了。”
　　杨亦冬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忘了，忘了好啊，不然要让余淡知道真相和她编造的理由相悖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没关系的，你忘了，我就再给你说一遍就好啦。”我就可以随便编啦！
　　杨亦冬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系统的任务是让我和你按照超级好的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做一些充满友爱的事情……就相当于是——扮演一对好朋友！”
　　她按耐住嘴角因为胡扯所勾起的笑意，在心里大声呐喊：
　　好合理！好合理！我太聪明啦！
　　余淡闻言，蹙了蹙眉，“好奇怪的任务。”
　　“是啊，”杨亦冬叹一声气，“都怪那个系统，安排得都是些什么任务……”
　　对面那人背起包，“走吧。”
　　她一愣，“去哪儿？”
　　“不是你说要一起回家吗？”
　　“啊！对！走走走！”

　　快到校门口时，杨亦冬终于想到一个话题。
　　“你每天都跑校吗？”
　　“嗯。”
　　“那……你是坐公交车来上学的？”
　　“不是，是我父母开车接送我。”余淡思量了一下，“我偶尔也会坐公交车回家，比如今天。”
　　“啊……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又补充道：“那个，我是住校生。”
　　她抿了抿唇，“……那我送你到公交车站吧。”
　　余淡没说话，两人就并肩一起走着。

　　八点半的傍晚，除了车流声，还有穿林而过的风声。
　　路灯下的树影一晃一晃的，还有些冷，杨亦冬缩了缩脖子，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公交车站离学校不算远也不算近，两人站在那里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公交，杨亦冬看着余淡上车的背影，决定不再纠结“公交卡是从哪里获得的”这种问题。
　　她朝坐在窗边的余淡挥了挥手，“再见！”
　　没等来那人的回应，公交车开走了。
　　杨亦冬舒了一口气，转身抬脚往回走。
　　怎么说呢，这么多天了，她大概也知道些余淡的性格——说话是非必要不开口，闲聊更是没有一句。
　　不知道是不善言辞，还是不喜表达，不过杨亦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忘记了她幻想的余淡是什么性格，但她总觉得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了，她并没有任何责怪余淡的意思。
　　不过也不用着急，完不成任务就回不到现实世界，如今看来，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