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三叶草》Kitschy

31、暗潮涌动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雾泠又变冷淡了。”

　　“倒也不是特别冷淡吧，”薄凛略一沉吟，指尖在膝头轻叩两下，“话变少了，回复也不多了。”

　　乜昭洺抽出张纸巾擦嘴，“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周左右。”

　　“你帮我分析分析？”

　　“是不是你做啥事惹她生气了？”

　　“没有吧，我发消息都是细细斟酌过的。”

　　“聊天记录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薄凛摸出手机解锁，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给。”

　　乜昭洺接过手机大致翻阅，“嘶……”

　　“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吧，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要不问问长孙月寻？”

　　“我问过了，长孙月寻说雾泠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那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薄凛：“我是不是该去找她了？”

　　乜昭洺：“又去？距离上次见面才一周啊。”

　　薄凛：“那没办法，她这样会搞得我有点胡思乱想。”

　　乜昭洺：“你月底再去吧？”

　　“到12月月初再去一次，月底我姐会回汐屿过元旦的。”

　　“好主意，”薄凛竖起大拇指，“等我看看课表安排。”

　　……

　　十一月底的涟江大学，梧桐叶已褪尽金黄，枯枝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出萧疏的线条。早晨常常会浮动着薄雾，红窗棂也会被蒙层冷霜，台阶上也总会零星蜷着几片冻僵的银杏。

　　手中攥着的手机屏幕还散发着冷光。

　　薄凛：［我想月底27号的时候来涟江找你。］

　　“雾泠姐姐，别看手机啦。”

　　长孙月寻挽住她的手肘，“小心被绊倒。”

　　“好。”乜雾泠熄灭手机，放回上衣口袋。

　　“你不就是喜欢薄凛吗？你还在装什么！”

　　“我在装什么？俞聆怡，你在装什么！”

　　还未转过楼的拐角，两个女生的争吵就飘进耳中。

　　“薄凛对你不好吗！”

　　尾音被寒风掐断，长孙月寻猛地拽住乜雾泠手腕。

　　“嘘，”她朝乜雾泠递眼色，压低声音，“有人。”

　　“我好像听到了薄凛哥哥的名字。”

　　“让我看看是谁。”

　　乜雾泠伸手挡住她，“不用看了。”

　　“有一个是文院的俞聆怡。”

　　“俞聆怡？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俞聆怡？”

　　“嗯。”

　　“俞聆怡在和谁吵架啊？怎么会提到薄凛哥哥的名字？”长孙月寻伸手摩挲下巴，“难道是我幻听了？”

　　“那薄凛呢！”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没听错！”长孙月寻捏了捏乜雾泠的手。

　　“我们凑近点听。”

　　两个女生面对面站着，俞聆怡嘴角绷紧，“左茉，你事到如今还是不承认自己喜欢薄凛是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当初我做朋友就是为了日后能在我和薄凛之间插一脚吧！”

　　左茉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告诉薄凛你出轨了，薄凛还会被你蒙在鼓里多久？薄凛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却出轨！”

　　“俞聆怡你扪心自问，薄凛对你不好吗？”

　　“高中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偏偏只喜欢你。”

　　“他暗恋了你整整高中三年！”

　　“你呢？你这就是这样对待他的真心的？”

　　俞聆怡眼神轻蔑地扫过左茉，“这也不是你在他和我之间挑拨离间的理由！”

　　“是，我是刚和薄凛在一起没几个月就出轨了。”

　　“但我知错了！我都向薄凛道歉了！”

　　左茉呼吸加重，胸口起伏，声音开始发抖，“可薄凛被你伤了！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薄凛总以泪洗面？”

　　“你生病、你难过、你生气，他都变着法子地哄你。”

　　“可你呢？你出轨！你居然大学异地出轨！”

　　“你真是让人恶心！”

　　“怎么？你这么心疼他？”

　　“可惜薄凛他高中三年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我一个。”

　　空气凝固了一瞬。

　　左茉目光死死咬住俞聆怡，俞聆怡也不甘示弱地睨回去，“左茉，你这种就叫……”

　　“绿茶婊。”

　　“那也总比你这种糟蹋别人真心的出轨女强！”

　　“他爱给你、钱给你、人给你。”

　　左茉眉头扭曲，“为什么你这么不知好歹？”

　　“那就如你所愿，我不知好歹，我鬼迷心窍了。”俞聆怡满不在乎地摊手，“行了吧，满意了没？”

　　“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你心疼他，那就让他和我复合啊。”

　　左茉冷冷嗤笑，“复合？”

　　“左茉，就算薄凛不和我复合也轮不到你。”

　　“俞聆怡！”

　　“你太过分了！”

　　“你这么心疼他，他需要你心疼他？”俞聆怡冲她吼，“以朋友的身份暗恋好几年很难受吧左茉！”

　　“俞聆怡，我这就让你们院的人看看他们口中的俞大美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左茉举起手机晃了晃，“让他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左茉！”

　　俞聆怡伸出手去抓，左茉侧身后退，“俞聆怡！你这下倒是怕了！刚刚的对话我都录音了！我到时候把它放出去，连着你出轨的证据！整个涟江大学都会知道文院的俞聆怡异地恋出轨！脚踏两只船！”

　　“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俞聆怡身手利落地夺过手机，左茉顷刻抢回，手还腾在空中，俞聆怡抬手就是一扬，“啪”的一声清响，手机滚着几节台阶，落在绿化带草丛里。

　　“我的手机！”

　　左茉使力推开俞聆怡，匆匆疾跑下台阶过拐角，眼前赫然出现两张小脸。

　　一张圆脸，那双眼睛特别大，黑白分明，水润明亮，嘴巴尤其饱满好看，活脱脱一位典型的日系萌妹长相。

　　萌妹身旁的女生是鹅蛋脸，带有几分攻击性的美，中庭具有冷感，整张脸看起来锋利，是冷艳御姐挂的长相。

　　左茉认出了她是谁。

　　城市设计学院的院花，连涟江大学的官方微博账号都承认的校花：乜雾泠

　　墙角偷听被发现了。

　　左茉表情尴尬，是在为自己狼狈的模样尴尬。

　　长孙月寻尴尬，是觉得自己偷听墙角被抓包了。

　　她慢悠悠抬起手，朝左茉扯出个僵硬的笑：“嗨……”

　　与这女孩素未相识，但左茉也抬手打了个招呼。

　　是出于礼貌。

　　绝不是因为这女孩的笑眼萌萌的！

　　快速瞅了眼长孙月寻身旁面无表情的乜雾泠，左茉理了理衣摆，踩进绿化带俯身捡起手机。

　　捡起手机，左茉用衣袖擦了擦屏幕，思想斗争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去偷看乜雾泠。

　　她觉得真是乜雾泠好漂亮好漂亮。

　　乜雾泠的美不是具有空壳的美，她从小就是学霸，美得一看就很聪明，是位高智美女。

　　更别说还有与生俱来的自信、松弛、与高冷。

　　每次在校里偶遇乜雾泠，左茉的视线都会追逐乜雾泠的背影很久很久。她觉得乜雾泠的穿搭永远简约大气，干练剔透，有时候会有些小性感，但又不媚俗。

　　可偏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远点的表情。

　　冷冰冰的。

　　甚至乜雾泠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难以接近。

　　私底下有不少人感叹过，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名字如此契合自己本身的长相的。

　　姓氏如乜斜冷眼，雾字障目，泠音彻骨。好像念出这个名字时，唇齿间呵出的白雾都带着锋利的棱角，让人感觉未近她的身，都能先觉寒意侵衣。

　　就连说话时的唇瓣张合幅度都很小。

　　长孙月寻小声说：“雾泠姐姐，我们走吧？”

　　乜雾泠唇微启，“好。”

　　轻得左茉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左茉走出绿化带，回头看了眼被自己踩了几脚的草坪，双手作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左茉！”

　　俞聆怡一手横举着手机，另一手随着走路的姿势甩得高扬，“你……”

　　三人循声抬头望过去。

　　过拐角见到此情此景，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乜雾泠脸上，又瞟向左茉，俞聆怡勾唇，声线清澈动听，“左茉。”

　　“薄凛让你听电话。”

　　说完，俞聆怡一副势在必得的摸样，再次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朝左茉递过去，高高在上地站在台阶上，笑得骄矜。

　　“左茉？”

　　俞聆怡手中摊着的手机听筒内传来清透的男声。

　　长孙月寻偏头想与乜雾泠交换眼神，奈何乜雾泠并未看她。

　　好像视线似乎并不在这里。

　　不在左茉身上，也不在俞聆怡身上。

　　那么虚无空落地，滞在某一处。

　　“薄凛，你说吧。”

　　俞聆怡笑了笑，“都在呢。”

　　“好。”电话里的男声缓缓道来，“左茉，你替我不甘，我很感谢你。但我和俞聆怡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各自都过得很好，所以也不必再把什么陈年旧事拿出来提了。”

　　“怎么说这三年，我们三个至少也有一些友情在的，不要把关系搞得那么难堪、搞得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薄凛！”

　　左茉攥得自己手机死紧，“你在为她秉节持重、束身自好，她呢？她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长叹，“左茉，别骂得这么难听。”

　　“她是个女孩子，你也是个女孩子。”

　　“薄凛你搞清楚！是她出轨了！她脚踏两只船！”

　　左茉红着眼眶喊：“你不能就因为俞聆怡是你初恋就这样护着她！你搞清楚是她做错了！是她人品有问题！是她对不起你！”

　　“我知道。”

　　那边是很平静的语气。

　　“我不在乎了。”

　　“都过去了。”

　　“我们谁都别提了。”

　　“薄凛，你别告诉我你还……”

　　“没有。”

　　“薄凛！”左茉尖声叫着，想要攫过俞聆怡的手机，俞聆怡后退着又上了步台阶，将手机贴在耳边：“薄凛。”

　　她视线在乜雾泠那张淡漠的冷脸上停留片刻，扬眉吐字，“谢谢你。”

　　“俞聆怡！贱人！”左茉仰着头指向她谩骂。

　　“挂了。”那边说。

　　嘟——

　　左茉听到挂断音后骂得更加明目张胆，“婊子！”

　　“够了左茉，你还想要多少个人来这里看你笑话。”

　　俞聆怡收起手机，不急不躁地拾阶而下，走到乜雾泠跟前，看着她，话却是对左茉说的：“还好今天来这里我们的高冷校花，乜雾泠。”

　　“要来的是个话多的，你和我今天可就颜面扫地了。”

　　俞聆怡也是高冷御姐那挂的，只是长相没乜雾泠那么带刺，俞聆怡的长相要柔点，要女人味一点。

　　两个人各有各的美丽。

　　此时两个人的对视，虽表面上风平浪静。

　　可底下却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