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褶》沐季奚

1、第一章

　　凌哲希在6岁被父母送回了爷爷奶奶身边，从那天开始，他上学都是在山沟沟里，小学都只是在村里的学校。

　　在他被送回老家读书的前一天，他和父母说想要一个新书包，过了一天他就被送回老家了，和他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一个新书包。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吵着要新书包父母才不要他的。慢慢长大也明白过来，父母不要他不是因为书包的事情。

　　凌哲希在村里的学校学习也很努力，学校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老师也只有那么几个。

　　他成绩也很好，小考他考上离家更远的中学，爷爷奶奶不会骑车，这个中学大多数都是住校的。

　　奶奶每个星期拿给他50块钱，让他周末放学和村里人一起回来，把钱给人家。

　　凌哲希很争气，学校老师也在家访时候和也老人家说过，但是，在那种学校也有不想读书的学生，初中就想混社会。

　　他们看凌哲希独来独往，学习好，身上应该会有很多钱，买烟的钱没有之后，他们就会找凌哲希要。

　　凌哲希不给他们，其中一个人用手拍拍凌哲希的脸，说:“让你拿钱你就拿，别逼我扇你。”

　　“不给，这是我的车费。”凌哲希紧紧握着手里的50块钱，指尖都泛白了。

　　另一个人看他这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凌哲希捂着肚子坐在地上，那个人把钱夺过来了。

　　老师路过，瞥到坐在墙角的凌哲希，把他扶到医务室，校医说没大碍之后才送凌哲希回宿舍。

　　老师问凌哲希:“是谁打的你？”

　　凌哲希摇摇头，“没有。”

　　老师见他不想说，可能也不知道叫什么，决定自己调查。

　　拐角没有摄像头，但是那群人出来被摄像头照得一清二楚，老师和校长反映了这件事情，校长也管不了这群学生，只能让他们家长来一趟学校。

　　“不想读书来学校打同学，这还不如让他们回家种地。”校长和那些家长说。

　　哪个家长会不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家长想着带孩子回家反省几天，结果他们不是这样想的。

　　“不读了！”那群孩子大声吼道。

　　凌哲希那个星期回家是走路回去的，走了一个小时。他也没有和奶奶说钱被拿走的事情，怕奶奶生气。

　　从那天过后，那群人没有再来过学校，连考试都不来，老师让回学校考试也不回来。

　　一天，班主任拿给他50块钱，凌哲希满脸疑惑，班主任和他解释说是那群打他的人还他的。

　　凌哲希说了好几次谢谢。

　　每个假期，凌哲希都提前把假期作业写完，然后帮爷爷放羊，他很喜欢到山上去，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

　　有时和奶奶到山上采茶，看满满一袋的茶叶，奶奶的负担就轻一些。

　　初三的时候，学校让下午才能回去，凌哲希也借老师的手机和奶奶说了这件事情，奶奶说知道了。

　　中考那几天，不上学的全被叫回学校考试，头发颜色各种各样，手上·纹·身的一大堆。

　　放假之后，凌哲希不是和爷爷放羊就是和奶奶采茶，毕业证书都是同学帮拿的。

　　一天晚上，他知道自己能去城里上学，高兴地和爷爷奶奶分享这件事情。

　　他们坐在院子里，凌哲希靠在奶奶肩头:“奶奶，我能去城里上学了。”

　　他到城里上学，回这里的时间就会很少，他也放不下爷爷奶奶。

　　爷爷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你去了那里也要好好学习，经常打电话回家。”

　　凌哲希现在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奶奶看着他：“要和爷爷说的一样，好好学习，你学习好，可以到更大的城市去，不用担心我们。”

　　泪水模糊了凌哲希的视线，奶奶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替他擦去泪水，手碰到凌哲希的脸，他感觉到老茧在脸上的刺痛。

　　很痛……

　　离开学时间比较近，凌哲希需要去找他爸爸，因为他爸现在在的城市刚好和他读书的学地方是同一个。

　　前一天晚上，奶奶从包里拿了两千块钱拿给凌哲希，凌哲希犟不过奶奶，一大早，凌哲希就坐上副村长的车，到镇上坐大巴车。

　　副村长说：“小希啊，一定要好好读书，他们不供你，我们供你读书。”

　　凌哲希知道副村长说的他们是指他的父亲。

　　“好，我会好好读的。”

　　副村长等他上了大巴车，才回村，大巴车上什么味道都有，这些味道让凌哲希有些反胃，他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他到了之后没看见他爸，他就一个人等，等了很久天气又热，他背上开始出汗，很难受。

　　这个时候，他爸才到，还问他：“等很久了吗？”

　　凌哲希摇头，“没有，我也才刚到一会儿。”

　　凌哲希到他爸那里才知道他爸已经二婚了。

　　“凌海，你看我怎么说的？你有没有听？我让你早点到，看孩子晒成什么样了？！”那个女人朝他爸吼道。

　　凌海没发现凌哲希的脸晒红了，“他说他刚到。”

　　女人皱着眉头：“他说他刚到是怕你自责去晚了。”

　　女人没有管凌海，而是拉着凌哲希坐在沙发上，问他路上累不累，有没有想吃的。

　　凌哲希说想先去洗个澡，女人给他指了浴室，凌哲希拿好衣服就就去洗澡了。

　　他觉得后妈没有特别凶，反而还有点温柔？

　　洗完澡出来，后妈在择豆角，他过去帮忙，这才知道她叫谢玉。

　　“不过，你不要叫我‘阿姨’什么的，叫我姐姐就可以了，那种太显老了。”谢玉说。

　　凌哲希觉得不妥，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哪个女生不喜欢年轻一点的称呼。

　　凌哲希点头：“好，姐姐。”

　　谢玉摸了摸凌哲希的头，“对。”

　　吃饭时，谢玉一直往凌哲希碗里夹肉，睡觉前还问他需不需要薄一点的被子。

　　凌哲希看着凌海的背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不知道我是谁亲生的。’

　　睡觉前凌哲希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句，怕再说下去会哭出来，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也不知道哪一次见面会成最后一面。

　　早上，谢玉还没起，凌海带着凌哲希在小区外吃早餐，顺便给谢玉带，凌海急着去上班，把早点和钥匙递给凌哲希。

　　“你自己回去，钥匙拿好，早点记得拿给谢玉。”说完，凌海就走了。

　　钥匙他不知道是哪把，凌海也没有告诉他，只能看锁孔比对一下了。

　　刚蹲下，对面的门就打开了，凌哲希还没有看见人，就听见那个人往屋里喊了一句，“妈，凌叔家门口有小偷！”

　　小偷？说的不就是他吗？凌哲希站起身准备解释，那个男生猛地把门关上了，凌哲希把门打开回家了。

　　谢玉吃完早餐说要和邻居去逛街，问凌哲希要不要去，凌哲希当然不会去，她让凌哲希乖乖在家，她一会儿就回来。

　　和邻居一起过来的还有刚刚那个男生，就在凌哲希疑惑的时候，谢玉对他们两个说： “那你们俩就乖乖待在家里，我们回来做好吃的给你们。”

　　等谢玉她们出门之后，男生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好，我叫穆予繁。”

　　凌哲希低头看着穆予繁伸出的手，“你好，我叫凌哲希。”凌哲希和穆予繁握了握手。

　　交流下来，凌哲希发现穆予繁很爱说话，也很好相处。

　　等谢玉她们回来穆予繁在旁边问今天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玉把他推出厨房，“乖乖待着，我和你妈妈做就可以了。”

　　“凌哲希。”

　　“嗯？”凌哲希以为穆予繁叫他有事。

　　“你的名字真好听。”穆予繁的语气都能听出来他对这个名字的喜欢。

　　“谢谢，你的也很好听。”凌哲希说。

　　凌海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谢玉做饭手艺很好，她和穆青的手艺没得挑。穆青在街上听谢玉说了凌哲希高中和穆予繁是同一所。

　　穆青回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穆予繁，“你要多在意在意哲希，他被人欺负了赶紧告诉老师，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答应你。”穆予繁浮夸的演技连穆青都看不下去。

　　穆予繁每天早上出门都会看到凌哲希，凌哲希看见他都会和他打招呼，加上穆予繁活泼开朗的性格，两个人熟络了起来。

　　有时候穆青不在，穆予繁会让凌哲希早上等他一起去吃早餐。

　　穆予繁会和凌哲希讲之前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还说等开学了要带凌哲希交很多朋友。

　　凌哲希不明白穆予繁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只是普通朋友，怎么会那么相信他，把密秘都告诉了他。

　　凌哲希问穆予繁：“你怎么会那么相信我？”

　　穆予繁想了想，说：“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你，相处下来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说出去的。”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

　　凌哲希比穆予繁高一个头，穆予繁捧着凌哲希的脸，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穆予繁要凌哲希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一次。

　　“好，我说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