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撬佳人101》月十乔

30、对方已转变阵营

　　于是，这天下午，钱律做足了心理建设，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安柏的诊室。

　　他一手捂着后腰，眉头拧成个“川”字，演技浮夸地开始描述他那根本不存在的“网球肘”（他甚至说错了部位）。

　　“哎哟喂，安医生，您给看看，我这腰，疼得厉害，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安柏从病历中抬起头，想提醒他走错科室了，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钱迁那明显僵硬且不自然的姿态。

　　他没戳穿，平淡示意钱迁坐下。

　　“具体哪个位置？怎么个疼法？持续多久了？”安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医生特有的、能让人稍微安心下来的力量。

　　他胡乱指了个地方，支支吾吾。

　　安柏没多问，起身走到他身边：“放松，我检查一下。”

　　(安柏内心：肌肉紧张度正常，无压痛反应点，主诉与体征不符，非器质性病变，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手指隔着衣物按在钱律所指的部位，力道适中，专业而冷静。

　　钱律原本还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赵闻千身上，却在安柏那纯粹、专注的检查姿态下，莫名地收敛了几分玩闹的心思。

　　“这里吗？”
　　“啊……好像也不是……”
　　“这里呢？”
　　“呃……有点，又好像没有……”

　　一番检查下来，安柏收回手，坐回诊桌后，语气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更加温和了几分：“钱先生，从检查来看，你的腰部骨骼和肌肉并没有明显问题。”

　　钱律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难道被看穿了？

　　却见安柏拿起笔，一边在病历上书写，一边用那种讨论病例般的平稳语调说：“很多时候，身体的局部不适，也可能是情绪压力或过度焦虑的一种躯体化表现。当然，如果实在不放心，建议你再拍个片子排除一下。”

　　他没有丝毫拆穿或探究的意思，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学常识。

　　这种全然专业、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态度，反而让钱迁一直紧绷的、生怕被看笑话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他看着安柏低垂着眼睫，认真书写的侧脸，那专注的神情，莫名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钱律内心：这安医生……好像和那天，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木头，也不是靠脸上位的小白脸，是真的很……专业，而且，有种让人想崇拜的气场捏？)

　　“死就死吧，豁出去了!”，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

　　钱迁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那个……安医生，其实……不是腰，是……别的地方，长了点东西。”

　　“嗯？”

　　安柏书写的手顿住，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看向钱迁，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沉静的包容。“具体在什么部位？有什么感觉？”

　　在他的引导下，钱迁终于磕磕绊绊地描述了那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小疙瘩”。

　　安柏听完，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像是普通的皮脂腺囊肿，如果不放心，可以再去皮肤科看一下，做个检查确认，不用担心，大概率是良性的。”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后，他话锋一转，依旧是那副专业的口吻：“不过，钱律师，讳疾忌医是很多人的通病，尤其是涉及到隐私部位。但作为医生，我想说，任何健康问题，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都是最重要的。身体的任何信号，都值得被认真对待。”

　　这番话，说得诚恳而坦然，没有丝毫说教意味，仿佛只是在传递一个基本的健康理念。

　　钱迁愣愣地看着他，心里那点因为“男科”二字带来的尴尬和扭捏，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

　　他第一次觉得，来看医生，或许不是个丢人的决定。

　　(钱迁内心：妈的，赵闻千那小子，眼光毒啊！这安医生，是块被掩埋的宝贝！)

　　趁着安柏开转诊单的间隙，钱迁终于想起了自己“助攻”的使命。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安医生，赵闻千那小子这几天可老实了，天天准时上下班，一下班就回家，我们哥几个的酒局都叫不动他。”他咂咂嘴，

　　“我看他啊，是真栽你手里了。你是没看见，他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急得嘴角都快起泡了。”

　　安柏写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没抬头。

　　钱律继续加码，这次带上了点真心替兄弟说好话的意味：“他还干了个特逗的事儿，把他那‘鱼塘’清空了，所有乱七八糟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朋友圈还发了条仅你可见的【池塘已干，专心养柏】”

　　他掏出手机想给安柏看截图。

　　“更离谱的是，”钱迁压低声音，带着点哭笑不得，

　　“连他名下那几套房、车子的证件都翻出来了，说什么要搞个‘财产公示’，增加点‘信用背书’……安医生，你说他是不是傻得可爱？”

　　安柏终于抬起眼，将开好的转诊单递给钱迁，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钱先生，您的转诊单，记得去皮肤科看看，不用担心。”

　　钱律：“……” 得，白说了。

　　钱律接过单子，看着安柏那双清澈又沉静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那些试探和玩笑，在这位医生绝对的专业和淡然面前，有点过于儿戏了。

　　他摸了摸鼻子，由衷地说：“安医生，谢了，你……挺好的。”

　　安柏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钱律拿着转诊单走出诊室，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回头看了一眼关闭的诊室门，心里对赵闻千的未来，莫名多了点信心。

　　(钱律内心：赵闻千啊赵闻千，觉到是你小子高攀了，日后要是敢辜负安医生，我第一个不答应！)

　　而这番看似“白说了”的助攻，连同安柏方才展现出的、超越预期的专业素养与人品，确实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安柏这片池塘里，留下了一个个疑问和动荡。

　　他低头，看着病历本上的名字，指尖在笔杆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安柏内心：财产公示？信用背书？……愚蠢。但，评估系数或许可以上调……2%？)

　　而另一边，赵闻千正在以实际行动印证钱律的话。

　　他这几天过得确实很“程序化”。

　　上班，处理堆积的卷宗，用极高的效率完成工作；下班，不再流连任何娱乐场所，而是直接回到那个偶尔被偶尔收拾过、如今又在他不懈努力下渐渐恢复凌乱的公寓。

　　他坐在一片昏暗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带着些许胡茬和疲惫的脸，任由失落和恐慌将自身淹没。

　　整整三天了。

　　安柏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打好的长篇大论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他终于体会到，原来真心想要靠近一个人时，竟会如此笨拙、黔驴技穷。

　　任何带有“技巧性”和“装饰性”的文字，都像是对安柏、也是对自已这份醒悟并认真起来的这份情感的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