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飞来

8、八、

　　隔两日周赤炎回周府，周家向顾家提亲的日子到了。

　　光提亲就排场十足的扰攘了一日，然后是象征性的合八字，几天后正式下聘，聘礼就足足送了三日。顾家回礼，两家正式下定。又去庙里择好吉日。

　　我这时早已变回人模人样的了。跟在人群里足看了十几日的热闹。

　　蜀山并未放过我，有蜀山的人在我旁边伺机。然而周家到底在京城地位显赫，蜀山的人也不便在周家的喜事上生事。

　　周赤炎跟我说：“过几日我家下人要去杭州采买东西，我爹已经准我跟着同去。你也一起吧，也好避避蜀山的风头。”

　　杭州，江南，丝缎说她在江南。

　　周赤炎和管家打好招呼，约了在杭州和他们碰头的时间，就同我另外单走了。

　　我硬驯了一匹马来骑，那匹马在我手底下吃了不少教训，终于敌过动物本能，不再惧怕我身上狼的气息，肯乖乖的让我骑了。

　　周赤炎把这匹马送给我，这是属于我的第一匹马。事实上，这是属于我的第一样东西。

　　我轻轻的抚着它顺滑美丽的鬓毛：“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你什么名字好呢？叫你东西好不好。喂，东西。”

　　东西在我的抚摸下，还有一丝不自然的轻微战栗。

　　周赤炎在一旁笑死：“喂，有你这么起名字的吗？说起来，你自己还没有名字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我正在喂东西一把草料，心不在焉的顺口回答：“我叫燎日，星火燎原的燎，烈日当头的日。”言毕呆住。

　　周赤炎也呆住：“你叫燎日，你记起来了？”

　　被他这样一说，我反倒迷惑了，我是不是真的叫燎日呢？

　　周赤炎又问：“纤侬绣坊那个谁也没见过的老板，是叫廖日？这倒是巧。”

　　我们骑着马上路。这一路，和当初进京城的那一路相比，可真是逍遥自在了好多。

　　周赤炎读的书多，因此每到一处总能知道当地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想方设法寻了去。有时太贪玩，错过宿头。我带周赤炎在野外露宿，他反而更觉得新鲜有趣。

　　他生起篝火烤东西吃，我照例避在稍远处。他嘲笑我狼性不改。

　　虽然我依旧吃生肉，但也承认他烤起肉来香闻十里。他是个罕见的因为爱吃而爱上烹饪的人。

　　夜里冷，周赤炎老实不客气的紧紧挤着我，用我的皮毛取暖。如果这时有外人看见一只人和一条狼这样依偎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古怪。他冻得睡不着，因此也抓着我不肯放我去睡，和我聊一夜的天。

　　真奇怪，一个人和一只狼有什么好聊的呢，居然也聊了一夜。

　　走在岔路口的时候，我往右边小径走。

　　周赤炎叫我：“喂，走错了。这条路才是去杭州的官道。”

　　不，没有错。我忍不住跟着我的感觉走。就像是那次把我一直带到京城的那种感觉。

　　周赤炎跟着我走。“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一定要去。

　　周赤炎没有办法，只好给杭州带了封信，然后陪我一起走。

　　渐行渐西渐南。周赤炎说：“我们这是要去苗疆呀？”

　　苗疆？果然渐渐一路上人物服饰、风土人情都不一样了。

　　大部分苗人都热情好客，然而也有一些被汉人伤害过的族落，极度痛恨汉人。我忍不住好奇的想，作为一匹狼，我是不是也算汉狼呢？

　　苗女们全部衣着鲜艳、人美丽、态度落落大方。周赤炎一路上和驿站酒家的美丽苗女们打情骂俏，乐不思蜀。

　　终于我们到达一个城镇。我对周赤炎说：“是这里了。”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到底要找人还是要找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的感觉告诉我，我要找的地方到了。

　　周赤炎同路人打听，然后回来告诉我：“原来这里就是施洞。书上说施洞的女娲庙非常出名，我们回头去看看。”

　　施洞很热闹，路上行人都喜气洋洋，像要过节一样。市集里更加是熙熙攘攘。

　　我们去酒馆吃饭。酒馆名叫“散花”，里面招呼客人的苗女果然也花儿一样。她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对我们很感兴趣，丢下别的客人不理，一直陪我们说话，老板娘却也不管她，只管笑眯眯的在柜台上看着。

　　周赤炎向她打听当地风物，她言无不尽。末了对我们说：“你们来的可巧，今晚在城外跳月，是我们苗家最热闹的节日，你们一定要来呀。”

　　周赤炎愣了一下，连忙算算日子，对我说：“喂，我们这些日子光顾得赶路，居然忘了，今晚是八月十五呀。”

　　客栈老板借我们两套衣服，月亮上来时，我和周赤炎扮了苗家小伙子去跳月。

　　一路上都是盛装的男女老幼，提着灯笼打着火把，嘻笑顽闹。我和周赤炎被人流胁裹着，一起往城外走。

　　在城门口遇见散花酒馆的少女水离。水离看见我们，远远的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先上下打量我一下：“嘿，你扮了我们苗家小伙子，还真俊。快走快走，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周赤炎笑着冲我霎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