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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杀人鬼与杀人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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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的旅客在长椅碎裂的瞬间散开。
几声机械轻响,斯卡用余光扫了眼佯装旅客、此时半蹲角落举枪瞄准过来的士兵们,无所谓地移回视线,轻哼一声,“不管有多少血淋淋的先例,你们的狂妄都不会有半分改变、亚美斯多利斯人。”
“我以为你被十几把枪指着还是第一次。”
阿菲尔眼睛微眯,“阴沟里的老鼠先生。”
话音刚落、掩体后士兵们同时开火!
斯卡比那还早一瞬抬步,他身材高大、动作却灵活得让人无法反应!疾跑两步,将子弹击中地面溅起的火花甩在身后,斯卡一把掀起一张完整的长椅!
掩体中士兵的视线被遮蔽一瞬。
再露出时,斯卡疾跑卷来的微风已冲至阿菲尔眼前!
褐色、宽大的手掌微蜷成爪;
阿菲尔反应极快地双膝卸力,整个人往下一蹲、西洋剑横劈斯卡的膝盖!
在斯卡跳起的瞬间,白发青年果断弃刀,西洋剑顺着惯性在空中旋转两圈、斜插入碎裂的木板。刀出手,肩部炼成反应特有的冷芒已照亮眼角!
斯卡预备撑住阿菲尔的肩膀、前翻躲避斩击的同时炼成。
然而掌心不过轻飘飘接触一瞬,弃刀的青年空手按住地面、强行带动身体往旁边一滚!动作如教科书般缓冲姿势,阿菲尔飞快稳住,躬身抬手从身后抽出第二把西洋剑。
不过一瞬、未完全的接触;
几缕黑色布片缓缓落地。肩膀未出血、针扎般泛起细密的刺痛。
阿菲尔凝神看斯卡尚未站直、脚下一拧复又冲了过来!
他纵使在境内形如杀神四处狩猎国家炼金术师也到底是肉体凡胎,避免被射成马蜂窝,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对方大将近战!——极有战斗经验。再次接触,西洋剑在阿菲尔手中犹如冲面而来的银光,不过一秒已连续突刺数下!
招招毙命,斯卡急躲,轻微蹭到的一击在脸上拉出长长的血线。
他不退反进,抓住剑回收的间隙、猛一矮身!下一击几乎蹭着头皮出去!阿菲尔此时防御全无,被一把按住胸膛、炼金术冷光大作!
“……中佐!!!”
一士兵急要冲出去,被旁边的同伴连忙一把按下。“你冲出去能干什么!那个人……怎么可能没一点准备!”
“可是……!”
炼金术的光芒尚未淡去,斯卡被尖锐的杀气激得头皮发麻、向后急跃两步。
“今天早上将格兰准将的尸体还给家人。没有让他们看脸。妻子和孩子握了握那位的手就下葬了。”
斯卡捂住侧颈,同时细长的血线从他发间缓缓滑落。
光芒散去,血亮的刀刃在尖端微地染有鲜红。
独臂青年面色冷凝。他承受了人体破坏的胸膛处衣物带着焦黑,然而布料完整。即使做了一手准备,巨大伤疤的杀人鬼先生的炼成威力不可小觑,阿菲尔用肩膀擦去顺嘴角流出的血。
“只是人体破坏多单调。来分析下我这件衣服的金属成分,炼金术师。”
“我是神的代行者,不要用炼金术师之名侮辱我。”
阿菲尔持剑的手在身侧张开,他抬步。“你在自己的妄想里未免太高尚了、杀人鬼!”
斯卡额角青筋绷起,他被激怒、自身体深处发出沙哑的咆哮!
“屠杀、屠杀、屠杀!只有你们没有资格称我为杀人鬼、国家炼金术师!!”
阿菲尔在这句话中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未等他反应,鼻梁上架有墨镜、整个人密不透风裹在长袍里的斯卡已如暴怒的野兽般袭来!
青年快速后退以稳定距离,同时手背爆出血管,西洋剑以眼花缭乱之势飞速突刺!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体术高手。没有一招不瞄准要害,你来我往间,对冲出的战意与扬起沙尘让持枪待命的士兵们根本找不到支援的空隙。
片刻后,车站驻守士兵的休息室电台接到信号。
通讯兵连忙带上耳机,在成片的沙沙声中拧动旋钮,一道男声和着电波干扰声、失真地响起:“我是马斯·修斯中佐!我们接到了刀疤男出现在车站的情报,要求报告现在的情况!”
“是!刀疤男突然对一位旅客动起手,现在两人正在交战中!”
通讯兵边说、边给候在外面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同伴点头,一脚从外面踹开休息室大门,气喘吁吁、急喊道:“——看清面孔了!是锋芒之炼金术师、布拉德雷中佐!”
修斯声音诧异:“什么?!”
“已有几位士兵自发掩护中佐!请求支援!中央车站、请求支援!”
又象征性地和对面通话两句,修斯切断通话。每个在现场的便衣士兵均来自不同几个可以信任的部门。补了假条,并且给每人都买了不同方向、时间也不同的车票,只为尽可能的把今晚的一切做成偶然事件。
剩下的,——在军议所一间陡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修斯看向灯光下,满脸猝不及防、表情诧异的负责军议所事项的少将。
因为陡然加大搜查力度,这几天关于斯卡的目击情报可以说是满天飞。
本来已经对这件事不太上心的少将猛然听到句‘布拉德雷中佐’,笔掉了都没看上一眼,立刻批准了支援请求。
然而对于修斯的“要通知大总统吗?”少将却迟疑下来。
这完全就是长期浸泡在政治环境里的思维了。对于布拉德雷家的长子,大总统虽然总是犬子如何犬子如何,但在旁人看来完全是信任炫耀兼有。现实那位25岁的中佐也是极有实力,——究竟该卡在哪个时间上报,在少将看来完全是触不触军部最高领导霉头的事情。
修斯没时间理会少将心里的那些弯弯绕。反正已经强拉了少将做了证人,大总统不知道、破绽说不定还能再少一些。
办公室留下通讯人员,修斯带阿姆斯特朗少佐与一小队士兵前往现场。
上了车,修斯换了条线路再次接通电台,“现场的人,如果插不上手就让他们退出来。人太多了那位拆迁狂魔不好出手。”
对面很快应声,“是!”
现场却已经发生了预料之外的状况。墨镜连带血珠、在一次突刺中被挑飞,至此斯卡完全露出真容,阿菲尔眼角猛地睁大,未等他反应,再次被斯卡自无臂处一把袭上肋骨、在炼金术的光芒中直接从原地飞了出去!
狼狈地滚了两圈,青年撞到车站的立柱才堪堪停下。
剧烈痛自侧肋漫开。衣服无恙,被弄到皮开肉绽的是前几天被杀气凝结块割开的部位。尚未拆线,在剧烈的打击和不能100%抵挡的人体分解中很快将衣物浸湿了一片。
阿菲尔背靠立柱坐下,定定看着斯卡的脸。“……伊修巴尔人。”
“我在那场战争中就听过你的传闻。所到之处,我等寺庙、住家、同胞无一不被一刀两断,……亚美斯多利斯的杀人鬼,我问你,——”
斯卡并非想要答案,他眼底血丝绽出、手掌径直向青年头部抓来!
“——对身体里的另半血统、你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耳边骤然爆发出的哭嚎几乎要将阿菲尔淹没。
白发青年与斯卡如出一辙的眼球未动。整场计划,他在场内共安排了四张好牌,前三张分别是:拿枪的士兵、炼入合金的战斗衣、杀人鬼。
此时,斯卡的手臂被牢牢卡在一只大手里;
为无数同胞复仇的机会近在咫尺却突然远去。斯卡只觉小臂几乎要被捏碎!
斯卡不得不转为挣脱钳制,自立柱的阴影里走出的皮耶罗看到阿菲尔的手势后放开手,斯卡连忙退到安全距离,大口换气平复自己因战斗和死死噎住喉口般的愤怒与悲伤而急促的喘息。
阿菲尔单臂撑身站起。“你不要出手,皮耶罗。”
皮耶罗平静反问:“就算你会死?”
“我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程度。……啧,就算我会死。”
武器被冲断。阿菲尔刀柄从右侧伸出的两把已用完,他拇指向上,缓缓伸直了手臂从左侧拔出第三把。
反手横西洋剑在身前。阿菲尔迈步,抬高些声音,“——伊修巴尔人!我至今记得那些白发红眼,被砍断、被射杀,最后为了防止瘟疫而堆在一起烧毁的人的脸。”
“……你要羞辱我的同胞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羞辱任他们!即使手边儿只剩一块石头、伊修巴尔的人民也能顽强的站起来反抗到最后一刻,是这片土地最顽强的民族。”
穿堂风寂静地穿过满是瓦砾的中央车站。
对峙中的二人胸膛皆剧烈起伏,血滴滴答答的自身上流下。
“这是战争。我的养父将我从贫穷和暴力揉成的泥潭里捡回来,我愿为他而战。”
斯卡声音嘶哑,“伊修瓦尔的土地上每一颗沙子都吸满了血。你的信义,足够泯灭人性,与伊修瓦尔的数万人的生命相衡量吗?!”
“责任来自想象。那后来我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了。”
斯卡被恨意冲击的牙关都在颤抖。他抬步,纹满炼金术花纹的手臂、掌心绽开刺眼的冷芒!“——记住我的脸,锋芒之炼金术师!我的同胞在神明脚下永眠,我要让你死无归处、永远无法超生!”
“137名部下死在我面前,”
白发青年握刀的手臂应和冷凝的眼球不动如山,“也记住我的脸斯卡,——血债血偿罢了。”
下一刻、两种炼金术向撞,巨大的爆炸吞没了整个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