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小姐》cat0290

54、斗法

　　这一日五妖自山间赶路，日上当头，感觉腹中饥渴，于林间小憩。
　　狐狸和狼捉来活物扒皮饮血，青龙直接将看得上的东西活吞。玉兔最是斯文，只揪些青草来啃。唯苦了空空儿。他虽身有半妖血统，饮食上却是和人类看齐的。他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郁闷和哪个也无法搭档伙食，只好独自往远处走，想要采些野果裹腹。
　　行至官道附近，正瞧见有马队行来。马上骑有二十来个彪壮汉子，腰悬佩刀，一看便知是会武的。马队中间簇拥一人，却是个性。人家骑马，独他骑驴。身着灰布道袍，手拈拂尘，年约五十上下，蓄着三缕墨髯。虽手未攀握丝缰，却盘膝稳坐驴背。
　　那人本来闭目养神，神态甚是悠闲，待马队行到空空儿正前方时，忽地睁开二目，眸光森冷直视空空儿！
　　空空儿险些跌上一跤！只觉那二道视线如利剑一般刺进自己身体，禁不住“啊”得一声轻呼出来。好在他总算灵机，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马上众人却已被惊动，有人便要去追赶。
　　那骑驴道士却道：“只一个半妖，不足多虑，倒是这林中还有厉害精怪。尔等在此少候，贫道去去就来。”
　　空空儿逃回聚餐地，指着身后气喘吁吁道：“道士！有道士！”
　　众妖却没多大反应。
　　狐狸啃着山鸡腿道：“怕什么？妖王青龙、七千年的玉兔都在这，随便一个就能灭一打道士，再加上我的聪明才智和蠢狼的疯劲，就算张道陵重生也讨不了好去。”
　　青龙和玉兔被捧得挺高兴，又多吃了好几口食，狼却一巴掌拍上狐狸后脑勺，直揍得他张嘴啃泥，山鸡腿也给抢了去。
　　空空儿还想说什么，却闻得半空中有人道：“好猖狂的妖孽，竟敢辱我祖师。今日定叫你们知道我正一道的厉害！”
　　原来那道人见空空儿逃走，便驭风追了来。刚巧把狐狸的大话听全乎了。
　　几妖都是一惊。凭他们的修为，有陌生人接近竟不自知！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俱是与生俱来的。修为高深者可淡化自身之气，而这道士竟是修练到人气淡薄如厮的地步，可见道术已臻致極境！
　　狐狸和狼立即戒备起来，空空也躲到玉兔身后。唯青龙颜色淡然道：“你，是正一道的吗？”
　　道人缓缓空降，道：“正是。贫道乃正一盟威道嫡传弟子——邵元节。敝派开派祖师正是仙首张道陵。”
　　青龙道：“那你来得太好了。我本来有笔帐要跟张道陵算的，现在他死了，跟你们算也是一样的。”说话间一团青气已自她掌心发出，罩向邵元节！
　　邵元节早有准备，闪身避过，稳下身时手中已握三道灵符。他念动真言，灵符立即冒出火芒三尺，如寻了路引一般贴向青龙！
　　青龙此时二道青气已发，妖气与灵符相撞暴出三声巨响，一齐消失无踪。
　　邵元节叫声：“好孽障！”拂尘甩动念起招雷诀！
　　刹那间天空乌云滚滚，云层中隐含闷雷闪电！
　　青龙长啸一声，身上燃起绚烂青焰，火龙一般钻进云端！
　　邵元节恐雷诀被破，甩动拂尘扫向青龙真身。
　　青龙动也不动，任由拂尘扫来，身周自动亮起青色护光，拂尘须子碰在上面根根断折，成了秃毛拂尘。
　　而这时那条青色火龙已钻透云层，天空中传来布帛撕裂般的巨响，而后雷声消静，乌云四碎散开，露出艳阳高照。
　　邵元节大吃一惊，“这般强横不畏道家法术，又可逆天驱雷！你，你可是龙族？”
　　青龙冷道：“是又怎么样？”
　　邵元节的态度却一下子和善起来，道：“龙乃祥物。非妖邪之辈。吾师祖降魔时亦多亏坐骑青龙相助，咱们本该和气相处的。”
　　青龙清冷而又优雅地暴出粗口：“放屁。”
　　邵元节恼羞成怒，一妖一道又斗上法术。
　　狐狸看了一会儿，对狼道，“哎，这是拼命不是比赛，青龙要是输了咱都玩儿完。所以也甭顾那些虚伪的人类道义了，咱一起群殴吧。我用幻术掩护你，你去咬那牛鼻子。玉兔七千年道行，可以和青龙一起……哎？玉兔呢？”这会儿才注意到，本该就在旁边的玉兔已经没了影儿。
　　空空儿可怜巴巴抱着肩膀缩成一团，道：“玉兔姐姐在他们刚一开打就钻到土里没影了。”
　　“……|||”
　　邵元节见久斗不下青龙，于怀中摸出个卷轴，“唰”得展开，却是一幅先天八卦图！此图拓自伏羲氏亲手所绘先天八卦。天地风雷，山泽水火，涵世间一切自然之力！
　　青龙晓其厉害，集尽妖力化出原形！山间风石顿起，随她盘旋飞升形成龙卷骤风将邵元节紧紧围困！饶是这样。那伏羲氏八卦图还在努力放出金光，大有挣扎破茧之势！
　　需知伏羲氏八卦图乃人类定乾坤之物，太古时若无此物，人、妖之争，妖未必弱势。虽邵元节只得一个拓物，若当真展开神威，纵是青龙，亦不能轻易抵挡！
　　狐狸与狼此时计议已定。狐狸高喊：“青龙！走开！”
　　青龙一怔，随即明白这狐狸又有花活了，抽身撤离的同时亦不忘施法缚住八卦图！狐狸与此同时施展幻术，使狼在邵元节眼里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小白兔，长耳朵，蹦蹦跳跳，如扑萝卜一般朝着邵元节扑过来！
　　邵元节莫名其妙，直到小白兔奔着他的脖子张开巨大的三瓣嘴时才生出警惕，连忙用秃毛拂尘隔挡！然而终是迟了一步，虽挡住了兔牙咬他脖子，却被兔爪子在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当即血流如柱，疼痛难忍！此时他已知上当，赶紧默念清心咒驱散幻觉。可哪里还找得着凶手的影子？
　　三妖逃了好久，终在隐蔽处歇下，狐狸和狼都气喘吁吁，唯青龙淡然依旧。
　　狐狸喘得差不多了，骂道：“都怪玉兔！凭她七千年道行，要是跟咱一起上，咱至于狼狈成这样吗？”
　　青龙道：“不至于。”报仇契机近在眼前，却只得落荒而逃，面上再如何淡然，心里头也是恼恨的。
　　狐狸道：“咱把她抓来做顿烤兔肉咋样？前几日瞧在她的面上，都没吃过兔子。”
　　狼点头赞同。
　　却闻得一个细弱的声音哭道：“呜……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故意的。”只见玉兔红着眼睛，怯怯地从地底钻出。
　　青龙目光冷凝，大有将她一口生吞的意思。狐狸和狼更在磨牙齿了。
　　玉兔哭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也想帮忙来着，可是一见你们打起来，腿就不由自主地跑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呜……一想到那种场面我又害怕了，我也不知道下回会不会跑。”
　　狐狸气道：“你的胆子比你的尾巴还要小！”
　　玉兔扭头瞧瞧自己的屁股，“嗯！小得多了！”
　　众|||。
　　玉兔想把那三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于是道：“不过我虽跑了，却又放心不下，回去瞧你们了。我看到空空儿被抓了。”
　　三妖一愣，这才想起少了一个。
　　狼扭头便往回走，狐狸一把揪住他尾巴，道：“你做什么去？”
　　狼不耐道：“找他！”
　　狐狸不以为然道：“管他做什么？一个半妖而已。”
　　狼一脚踹在狐狸小肚子上，叫他跌了个屁墩儿。
　　狐狸怔怔着望着狼渐远的背影，喃道：“没想到低等的群居动物居然有这么强的同伴意识。”

　　空空儿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背上。按着邵元节的意思并不想虐待他，必竟只是个孩子而已。然那些随护的大汉却以为小妖也是妖，绝不能大意。况且当朝万岁就喜欢这种希奇东西，要是进献上去的话，升官发财定有指望！
　　马儿一颠一颠的，空空儿双手反绑在身后，腹部紧贴着马鞍子，别提搁得有多难受了。
　　他知道自己反抗没用，也不指望妖怪们会来救他。他想自己半人半妖的，走到哪里都叫人讨厌。那狼妖和狐妖更是一天到晚欺负他，这回他没了，他们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其实他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的。除了妈妈和桃夭姐姐，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好。可是……桃夭姐姐有了唐大哥，就算是妈妈也不要他了，死了都不带着他……
　　空空儿越想越悲伤，越想越难过，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似的，禁不住就哭了起来。泪珠子滚在金色的脸毛上，粘糊糊的，更惹得与他同骑的大汉发出厌恶的抱怨。
　　山间传来野兽的嚎叫，渐渐接近。
　　马匹惶恐，焦燥不安。
　　众人尚不知何故，自道路两旁，山林丛中，瞬间蹿出十数头野狼，呲牙裂嘴，嘶声低嚎。
　　马队立时慌乱起来。匹匹俊马或惊恐倒退，或战栗双股，任主人如何吆喝鞭打，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狼越聚越多，转瞬之间已成黑压压一片！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头！
　　众人骇极，又不知所措。唯邵元节道：“诸位莫慌。这些畜生乃是妖孽唤至，待我施法诛了妖精便可！”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拿出了八卦图。
　　八卦图合八方自然之力放出金色绚光，将马队整圈在里面。
　　处在金光之内，众人略感安心，马匹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可八卦图虽好，妖怪不来却起不了作用，金光虽祥，对普通动物也没碍事。
　　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狼嚎。随着这声狼嚎甫落，所有恶狼都嚎叫着冲入了金色光圈！
　　邵元节大喝：“尔等死守！我去捉妖！”言罢驭风而起。
　　圈中众人拔刀迎战。他们全都武功高强，遵循邵元节之言拼命死守。
　　岂料狼群并不针对众人，只冲着马肚马腿狠命嘶咬。
　　普通刀剑长短有限，无法保护马腹，只得片刻时候，已有好几匹马儿死伤在地。马儿一死，主人随即摔落。然掉在地下，还未来得及爬起来的人类又怎敌得过群扑争食的恶狼？无不在凄厉哀嚎中被撕得粉碎。
　　邵元节飞在半空不禁大骇。他万料不到这些恶狼竟如此狡诈！他深知欲退狼群，必先除首妖，但眼瞅脚下众人已支持不住，倘等他除了妖怪，这些人定已尽数落入狼腹！而这些想必也是那妖怪算计好了的！
　　罢！罢！罢！修身修道为的是拯救苍生，纵明知放虎归山，亦不可让人枉死！
　　邵元节落下地来抓起空空儿，扬声道：“妖孽听着！今日放尔一马，他日再见，必将尔化为灰烬！”说罢，将空空儿往狼群最密集处一扔。
　　果有一匹体格健硕的老狼衔起空空儿跑进林里。
　　不一会儿，狼群退去。拼战过后的官道上留下血迹斑驳。邵元节点数人头，护卫的二十来个壮汉只余下一半，马匹则死伤殆尽。连他骑的那头驴子都被咬断了后腿。
　　而满地竟没有一只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