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情书》南山止

9、第九章

　　橛瑜的轮椅撞翻药架时，温鱼正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妊娠反应像把钝刀子割着她胃囊，而门外金属倒地的刺响比孕吐更难忍受。

　　"滚出去！"她抓起漱口杯砸向门板，"说了不用你管！"

　　轮椅碾过碎瓷片的声音停在门外。橛瑜的嗓音透过门缝，平静得让她心慌："张伯熬了小米粥。"

　　温鱼赤脚拉开门。晨光里他左腿裤管空荡荡地挽着结，右膝却搁着保温桶，蒸汽熏得镜片模糊。见她盯着残肢，他下意识扯过毯子遮盖："截肢后幻肢痛是正常的..."

　　"正常个屁！"她突然掀翻保温桶，滚烫的粥泼在他右腿上，"现在两条腿都废了，满意了？"

　　橛瑜沉默着擦拭裤管，露出烫红的皮肤。温鱼看见他无名指的齿轮婚戒蒙着层粥渍，突然想起医生的话：「患者拒绝镇痛泵，说要用疼痛记住保护不了你的滋味。」

　　煤球猫的叫声打破死寂。温鱼转身要逃，轮椅却拦住去路。橛瑜举起孕检单挡住她视线，B超影像上花生大的胚胎旁批注着凌厉字迹：

　　**「第19次产检，体重不达标。
　　处置方案：强制摄入小米粥200g」**

　　"拿孩子威胁我？"她冷笑。

　　"是通知。"他转动轮椅压住她拖鞋，"温小鱼，你可以恨我，但必须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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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城拆迁听证会当天，温鱼偷溜出家门。她裹着宽大卫衣遮住孕肚，混在举标语的居民里。主席台上周薇的律师正在发言："所谓纵火协议是伪造！橛瑜先生因截肢产生妄想..."

　　"放你妈的屁！"温鱼踹翻警戒线冲上台，U盘插进电脑。大屏幕亮起周父在监狱的认罪录像，他脖子上挂着半块怀表："橛瑜用温家地契换我伏法，但周薇手里还有——"

　　录像突然中断。周薇举着手机微笑："真遗憾，你丈夫刚进抢救室。"

　　温鱼僵在原地。手机震动弹出庆叔的短信：【少爷幻肢痛发作撞墙，右腿残端开裂出血】

　　周薇的高跟鞋碾过她脚背："可怜啊，废人连自残都..."

　　后半句变成惨叫。温鱼拽着她头发掼向桌角，香奈儿套装擦过尖锐的桌角裂开。安保冲上来时，她突然捂住肚子跪倒。鲜血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在灰扑扑的地面洇开刺目的红。

　　"宝宝..."她蜷缩着摸向手机，"橛瑜..."

　　救护车鸣笛割开嘈杂。温鱼在剧痛中攥紧胸口的半块怀表，冰凉的金属硌着锁骨。有人拨开人群握住她发抖的手，苦艾香混着血腥味笼罩下来。

　　"我在。"橛瑜的声音喘得厉害，右腿残端纱布渗着血，显然是从医院爬出来的。他单手把温鱼抱上担架，孕检单拍在周薇脸上："我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你父亲在牢里会少十条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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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红灯亮起时，橛瑜的轮椅在走廊划出焦灼的S型。庆叔按住他自残的手："少爷！再撞头真要傻了！"

　　"她流血..."橛瑜突然呕吐起来，胃液混着血丝溅在孕检单上。那张纸背面竟写满孕期记录：「9周3天，偷吃辣条被抓」「14周，产检谎报体重」...最新一行是今早的：「19周，没喝粥，该罚。」

　　护士冲出来喊："家属！保大人还是..."

　　"保她！"橛瑜吼得撕心裂肺，"永远保她！"

　　手术室门再开时，温鱼苍白着脸被推出来。橛瑜扑到床边摸她平坦的小腹，指尖抖得抓不住床单。

　　"孩子..."他喉咙里滚出血腥味。

　　温鱼突然睁开眼，把一团带血的纱布砸他脸上："你的种哪那么容易没！"

　　橛瑜怔怔地展开纱布——里面裹着个微型胎心仪，正发出急促的"咚咚"声。护士忍笑解释："孕妇只是摔裂了尾椎骨，宝宝心跳强着呢。"

　　温鱼揪住他衣领扯向自己："听见没？这小混蛋踹得比你还凶！"她抓他手按在肚皮上，薄薄肌肤下传来清晰的胎动。

　　橛瑜的眼泪砸在她锁骨。那里新增的烫伤刚结痂，是今早泼粥时溅到的。温鱼突然咬住他无名指，在齿轮婚戒上留下带血的牙印：

　　"再敢瞒着我自残..."她舔掉血珠，"等闺女出来，我教她拆了你的轮椅！"

　　庆叔推着新轮椅过来时，橛瑜正跪在病床边给温鱼涂妊娠油。宽大的病号服撩起，孕肚上蜿蜒的暗纹像地图。他指尖停在刀疤位置——那是坠崖手术的痕迹。

　　"这里..."他声音发哽，"当时缝了三十针。"

　　温鱼把胎心仪贴在他残肢断面："现在换你缝我三十针。"她牵引他手指在肚皮划字，「橛小鱼」「温小瑜」...最后画了只歪扭的铁皮青蛙。

　　月光漫过窗台时，橛瑜从轮椅暗格抽出卷蓝图。温鱼展开一看，竟是改装轮椅的设计图：刹车柄刻着"慢"字，头枕内置监测她心率的芯片，而储物箱标着「应急用品：柠檬糖×50 辣椒水×1」

　　"新契约。"他咬破拇指按在胎儿心跳的位置，"罚我当你们娘俩一辈子的轮椅。"

　　胎动突然剧烈起来。温鱼掀开他裤管，在狰狞的残肢断面边发现新纹身——妊娠纹环绕的卡通小鱼，嘴里叼着枚齿轮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