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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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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白日的喧嚣终于沉淀，宾客散去，侍从退下，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谢秋声一个人。
他没有开灯，只是独自靠坐在宽大的床榻上。他没有拉上窗帘，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如秋霜一般将谢秋声包裹，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寂寞的光晕里。
直到此刻，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的懊丧。
他微微阖上眼，白日里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牌桌上，温敬尧拿走他权戒时的眼神；
贾希兹毫不掩饰的，带着掠夺意味的炽热目光；
谢晋温和外表下深沉的守护欲；
叶费罗那谁都不在意，唯独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以及陈曦惊慌失措时看向他的、混合着愧疚与依赖的眼神……
还有，那要命的歌声响起后，整个音乐厅里瞬间改变的气氛。
那些平日里或深沉、或内敛、或玩世不恭的男人们，眼中无法抑制地迸发出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迷恋与占有欲。
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拇指上那枚戒指被温敬尧赢走的空落感，此刻异常清晰。
那不仅仅是一枚戒指，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他一直努力维持的、与这些人之间微妙的平衡，在今天被打破了。
而打破这平衡的，恰恰是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源自血脉的力量。
他抬起手，借着月光，看着自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正是这双手，能在牌桌上精准地掌控全局，能在琴键上奏出蛊惑人心的旋律，能用一杯茶维系着脆弱的外交。
可最终，却似乎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无法牢牢握住。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夹杂着一丝茫然，悄然漫上心头。
他又想起海珠夫人的告诫。
道理他都懂。
可“控制”二字，谈何容易？
尤其是在他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被他的歌声所引燃的情感，是何等汹涌与真实之后。
他不是木头，无法对那样强烈的、真实的、聚焦在他身上的情感视若无睹。
甚至在某个瞬间，那被众人渴望与珍视的感觉，也曾带来一丝隐秘的、不该有的悸动。
他知道自己走在一条纤细的钢索上。
一边是海珠岛的独立与未来，需要他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借助他们的力量，甚至利用他们的好感；
另一边，却是他内心深处，对一份不掺杂算计的、纯粹关系的微弱渴望。
他将脸微微侧向窗外，月光温柔地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那平日里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月光也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前路漫漫，他不能退，也不能慌。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纷乱与迷茫，都倾吐出来。
至少，他看清了更多，看清了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心意”，也看清了自己力量的边界与危险。
谢秋声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摇响床头的银铃。
清脆的铃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不过片刻，谢闻枢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前。
“闻枢，”谢秋声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帮陈曦收拾行李，送他回九宸。今晚就出发。”
谢闻枢微微一怔。陈曦是谢秋声在九宸起于微末时的至交好友，感情向来不一般。
此刻突然要连夜送走，是出了什么事？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颔首：“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就在谢闻枢转身之际，谢秋声又叫住他。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对材质很普通的弹簧袖扣。
那是他刚开始工作的第一年，为了参加一个商务晚宴，陈曦送给他的。
“把这个交给他。”谢秋声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对袖扣，“告诉他，九宸的银杏叶下次染黄时，我会去看他。”
这句承诺很轻，却重如千钧。谢闻枢郑重接过，敏锐地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分别。
“主人放心，我会亲自护送陈先生安全抵达。”谢闻枢恭敬承诺，转身没入走廊的阴影中。
谢秋声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海面上渐渐亮起的航灯。
送走陈曦，既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卷入即将到来的风暴，也是斩断他自己最后一点优柔寡断。
翌日清晨。
海珠夫人的寝宫内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她端坐在镜前，一位仿生人侍女正用灵巧的手指为她梳理墨蓝色的长发。
谢秋声立于海珠夫人身后，向她请示自己的考量。
谢秋声安静地立在母亲身后，镜中映出他略显疲惫却依然清亮的眼眸。
“母亲，”他轻声开口，“昨夜与温敬尧的会面，让我有了新的考量。”
海珠夫人从镜中注视着养子：“说说看。”
“九宸的态度很明确，他们需要实质性的利益纽带。”
谢秋声斟酌着用词。
“我在想，或许可以适度用一部分超出蓝星现有水平的新技术，换取他们对海珠岛建国方面的支持。”
仿生人侍女正在为海珠夫人簪上一支珍珠发簪，海珠夫人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问：“你指的是什么技术？”
“灵犀芯片。”谢秋声说出自己思考了一夜的答案，“这项碳基芯片技术完全超越现有框架，正好能解决九宸在高端制造领域的瓶颈。”
海珠夫人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引导低级文明更快地向高级文明发展，本就是我来到蓝星的使命之一。这个选择很恰当。”
她抬手轻抚刚刚盘好的发髻，转身面对谢秋声：“去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午后，汐华宫会客室。
温敬尧凝神审阅着谢秋声为他展示的芯片数据，素来沉稳的眼中，难得掠过一丝震动。
这份关于碳基芯片的技术资料，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很惊人的技术。“温敬尧的目光从电脑展示的数据，转移到谢秋声身上，“但要用它换取九宸对建国的支持，还不够。“
“哦？“谢秋声执壶斟茶，玉白的手指执着白瓷茶壶，不知道是哪一个更美。
“据我所知，九宸受制于芯片技术已久，这项技术，应当能刚好对九宸有所帮助。”
温敬尧轻轻摇头：“但你也要知道，九宸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
我们已经在相关领域取得突破，只是尚未对外公布。数据或许不如你展示的漂亮，但足够应对当前需求。”
他端起茶杯，沉吟半晌，说：“况且，这种碳基芯片与现有体系并不兼容。
要想大规模运用，需要重建整个产业生态。投入产出比太高，对九宸来说并不划算。”
“任何新技术的推广都需要时间。”谢秋声从容应对：“但我相信，碳基芯片在航天、军工等高精尖领域，能带来革命性的突破。”
“锦上添花罢了。”温敬尧放下茶杯：“九宸有这个芯片是好事，没有也不影响大局。
但支持海珠岛建国，可能会直接导致九宸国际关系恶化。这个风险，不是一项技术就能抵消的。”
谢秋声指尖轻抚杯沿：“那么温先生觉得，还缺什么？”
温敬尧察觉到谢秋声的让步，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你们准备给沙穹的石油精炼技术。
九宸也要一份。
全部。“
茶壶在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温先生的消息真灵通。“谢秋声继续斟茶，声音却沉了几分，“但这项技术涉及……“
“涉及地缘战略平衡。“
温敬尧接过话头，“正因为如此，九宸更不能缺席。“
他的指尖轻叩桌面，“既然选择合作，就不该有所保留。“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茶香里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可以。“谢秋声忽然轻笑，“不过既然要共享技术，九宸是否也该在环洋合作组织里，全力支持海珠岛的资源开发方案？“
温敬尧眼底掠过一丝欣赏：“这是自然。“
“还有，“谢秋声放下茶壶，目光清亮，“若因此引发沙穹方面的不满……“
“九宸会负责斡旋。“温敬尧了然颔首。
“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我还有个条件。”
“请讲。“
“首批芯片的投产，”温敬尧凝视着谢秋声，“我们的技术人员，要全程参与。海珠岛要保证，无保留地解答九宸技术人员的相关疑问。”
“这个是自然，”谢秋声迎上他的目光，“既然海珠岛选择用技术做交换条件，就不会有所保留。”
协议达成，两人同时伸手相握。
温敬尧的掌心温热，在松开前不着痕迹地多停留了一瞬。
他的目光落在谢秋声空着的拇指上，语气温和：“那枚戒指，我会好好保管。”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谢秋声心头微动。
他正要开口，温敬尧已经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合作期间，我会经常来海珠岛。希望不会打扰到谢先生。”
“温先生随时都是海珠岛的贵客。”谢秋声得体回应，却在对上对方目光时，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深意。
温敬尧微微颔首：“那就好。”
他起身告辞，在转身的刹那，指尖轻轻拂过谢秋声的手腕。
这个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无意，却在谢秋声的皮肤上留下若即若离的触感。
就在温敬尧即将迈步的瞬间，谢秋声不着痕迹地抬手整理袖口，指尖恰好掠过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动作自然随意，却在温敬尧眼中点起一簇转瞬即逝的流光。
“我送温先生到门口。”
谢秋声侧身引路，两人擦肩而过时，谢秋声的袖口若有似无地擦过温景尧的西装外套。
那触感很轻，轻到难以察觉，却在有心人的耳朵里，留下细微的摩擦声。
将人送到廊下，谢秋声驻足。海风吹过谢秋声的发梢，他轻轻抬手，不动声色地拂过耳垂上那枚能够模糊他真实容貌的耳钉，屏蔽效果被悄然调低了几分。
天空晴朗，阳光正好从廊下斜照进来，落在谢秋声的侧脸上。
原本就清隽的轮廓，更是仿佛镀上了一层光，眼尾微扬的弧度带着不自知的动人。
温敬尧正要道别的脚步微微一顿。
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艳从他的眼中划过。
他向来沉稳的目光在这一刻有了片刻的凝滞，久久停留在谢秋声被阳光眷顾的侧脸上。
“海珠岛的景致，总是让人惊喜。“
温敬尧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谢秋声身上，仿佛话中所指不仅是眼前的白沙海岸。
谢秋声唇角的笑意浅淡，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温度：“那么，期待温先生下次来访时，能看到更动人的景致。“
这句回应带着若有似无的双关。
温敬尧深深看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谢秋声的皮囊，直达内里的灵魂。
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谢秋声才轻轻抬手，将耳钉的屏蔽效果重新调回原来的程度。
阳光下，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渔线已经垂下，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