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13、第 13 章

　　三天后的傍晚，“王姐小吃店”迎来了最忙碌的时段。程星遥端着堆满空碗的托盘穿梭在桌椅之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油烟与食物的香气混合，构成这方小天地的独特气息。

　　就在她刚把脏碗送回厨房，转身准备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时，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妈。”

　　程星遥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陆东珉坐在轮椅上，由李哲推着，停在了门口。他穿着简单的深色毛衣，脸色比那晚看起来好了一些，但眉眼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王姐闻声从后厨快步出来，围裙上还沾着些许水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喜悦：“东珉？你可算来了！这么些天没见人影，我还想着今天忙完去你宿舍看看呢。身体没事了吧？腰还疼不疼？”

　　“没事了，妈。”陆东珉的声音缓和了些，“最近事情比较多。”他简单地带过了没来的原因。

　　一旁的李哲笑嘻嘻地插话：“王姨您放心，有我帮您盯着他呢，保证没事儿！是吧，东珉？”

　　王姐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李哲的胳膊：“那就好，有小哲在，阿姨放心。你们快找地方坐，想吃什么？妈这就去给你们做！”

　　李哲推着陆东珉来到一个刚收拾出来的空位坐下。程星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拿着菜单和小本子走了过去。

　　她站到陆东珉身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上了几分这几天因为考了好成绩而积攒的雀跃：“陆学长，高数成绩出来了，我考了82分！”她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夸奖的孩子。

　　陆东珉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说话的人是谁。然后，他极其平淡地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说完，他便移开了视线，看向桌上的菜单，似乎那薄薄的一张纸比她的82分和此刻的心情更有吸引力。

　　没有询问，没有肯定，更没有她潜意识里期待的那怕一丝一毫的、类似于“不枉我教你一场”的认可。就只是……知道了。

　　程星遥脸上那点努力维持的笑容瞬间僵住，满心的欢喜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戳破，“噗”地一下泄了气，只剩下空荡荡的尴尬和难堪。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点单本，指尖有些发白。

　　一旁的李哲眼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拿起菜单装作认真看的样子：“那，那我点菜了！嗯……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再来个青菜汤，两碗米饭！谢谢啊！”他飞快地报出菜名，试图转移注意力。

　　程星遥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回过神，低下头，快速在本子上记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好的，请稍等。”

　　她几乎是逃离了那张让她窒息的桌子。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秦晓晓那天笃定的声音：“他就是在利用你！”“障眼法！”“别上了他的当！”

　　原本她还有一丝怀疑，觉得晓晓是不是想多了。可现在，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那晚耐心辅导直至腰痛发作的模样判若两人。难道，真的被晓晓说中了吗？那晚的帮助和辅导，真的只是一场精心计算的“利用”，为了塑造一个“身边有固定异性”的假象，好让其他追求者知难而退？

　　一个晚上，程星遥都刻意避开了陆东珉和李哲所在的那一桌。她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收拾碗筷，在厨房和大厅之间来回穿梭，用忙碌麻痹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酸涩。即使偶尔目光不经意扫过那个角落，她也迅速移开，不再去看那个清冷沉默的身影。

　　她告诉自己：秦晓晓是对的。安心打工，好好挣钱，别的，都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