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弄》不不雀

15、缘断

　　抚摸着手中的一尺白绫，打开窗看到天际的那一轮弯月，心中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从容。
　　玉檀师兄，原本我想来寻你的，奈何我们之间的缘分这么浅薄，老天竟不给我这一个机会再见你一面。
　　玉檀师兄，瑞棠只能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寻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哪一个角落，可会让我找的辛苦？
　　想起白日里，那个连园主也无法应付的济南首富，他的背后有着强硬的后台，京城的大阿哥，若不是如此，恐怕园主都不会出来看他一眼。那种觊觎垂涎的眼色，丑恶的嘴脸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心，还肖想我入他府做他的男宠，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只是师兄，我无法就这样轻易的离开，不能牵连园主和一般师弟，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条路让给我选了，玉檀师兄，若是你知道到了可会说我傻？
　　你应该知道，其实瑞棠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做的就是这么的决绝。
　　玉檀师兄，你和念殇都认为我变了，其实我没变，我一直都是你们最初认识的那个瑞棠，那个喜欢桂花糕、喜欢糖人的瑞棠。
　　只是在这个地方，你不得不用虚假的表面掩藏真实的自己，这样才不会被伤害，所以师兄你就这样默认的看着我一点点的改变。
　　可是，我好希望，时光倒流，回到我们十岁的那年。
　　那时候，有玉檀师兄你，还有念殇，我们都还是未长大的孩子。
　　还记得初见师兄，你的笑容就如同骄阳照暖了我的心，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见到邋遢肮脏的我后会毫不介意的用手来揉我的脑袋，捏我的脸蛋，只有师兄你，没有任何厌恶的表情，像对一个亲人一样的对待我。
　　来到梨园的都是孤儿乞丐，若不是我有一副好嗓子，若不是巧合遇到园主，恐怕如今的我还是济南城的一个无名的乞丐，而我和师兄你也不会相遇，这样，我也不会遇到我的劫数了。
　　那年，十岁的我们，在每次练完了段子后，都会累的无法动弹，只有师兄你还是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将园主赏给你的糕点分给我和念殇。
　　在整个园子里，师兄，你对我和念殇总是那么好。
　　师兄，其实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园子里，若不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就永远的被人踩在地上，就连师兄弟们也会来欺压你，师兄你总是用慵懒的态度来对待一切，一改从前温和的态度，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么？可，师兄你改变的不彻底，所以才会渐渐的从台上退到幕后，成为琴师。
　　若不是无意中听到那个从中作梗的人得意洋洋的话语，我还从来都不知道师兄你会是他人的眼中钉，于是我悄悄的下了一点点毒，弄坏了他的嗓子，让这个害师兄你的人无法再登台，从此永远的消失在了梨园之中。
　　只要对师兄有任何的威胁存在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待在园子里。
　　我的手，沾满了许多人的血，可是我不介意，因为我是为了保护师兄的安危。
　　我今生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愧对念殇，这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形同亲兄弟的孩子。
　　也是念殇的事情，导致师兄你彻底的和我断绝了关系，对不对？
　　犹还记得那日，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师兄你的琴音也是紊乱无章，你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最终默然不语的离开，将你挚爱的那张琴留在我那里。
　　雨不断冲刷着你薄弱的身躯，而我无法在屋内挪动一步。
　　你的眼神分明是告诉我，再也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不敢，我惶恐，只能在原地看着你在雨中行走。
　　带你离去后，留在我这里的，只是一张断了琴弦的琴，它告诉着我当时你的怒气有多大。
　　然，师兄，你知道么？我这么做是为了念殇好，因为那个柳家的小姐，她根本配不上念殇。
　　她一面和自己订亲的公子打得火热，另一方面又来招惹念殇，刚懂情欲的念殇，就这样的陷落了。
　　而我，却不能将内情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样伤害的是念殇，与其让他有一个痛苦的回忆，还不如保留一些美好的印象。
　　于是，我们相隔，却再没有见过一面。
　　师兄，我妒忌念殇，我也知道师兄你对我好只是因为念殇。
　　师兄你真正在意的只是念殇罢了。
　　念殇离开后，我看到师兄你酩酊大醉，手里抚摸的是念殇留下未带走的书册。
　　当念殇离开的那刻，我有些庆幸有些难过。
　　庆幸念殇离开了，这样师兄就是我一个人的，难过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丑陋，会有这种额度的想法。
　　那么多年，我们明明是在同一个园子里，可是从没有正面相见过，是师兄你刻意回避，还是我们的缘分真的是那么浅，在那么小小的园子里连一次的相遇都没有。
　　若不是念殇回来，恐怕今生都不会再见师兄你一面了。
　　也亏得念殇回来，才仿佛看到了那个温和的师兄。
　　看着师兄耐心的教导那个小丫头弹琴学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师兄你教导我们的那段时光，弹指一挥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们间的情变淡了。
　　变得不是师兄和我，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台下无数人的鼓掌称颂，我只希望能够看到师兄你一个人的身影就够了，这个愿望到最后都没有实现，师兄如今我要走了。
　　你若知道了，可否会原谅我。
　　原谅我用虚假的表面来对待一切，将真实的自己埋在了黑夜之中。
　　那个小丫头，是师兄和我唯一的联系，所以我也会倾尽自己的一切去教导她，她是块好苗子，我该教的都教了，也算是完成了师兄你对我的嘱托了，也不负师兄你的期望了。
　　来生，师兄，我还想再遇见你，还想成为你的师弟。
　　脖子间传来的疼痛，地上传来的凳子倒地的声音，反而觉得自己是解脱了。
　　若是可能，师兄你知道了我的死讯后会不会是轻笑，这个祸害人的灾星终于死了。
　　还是会感到难过？
　　我仿佛又看到了十岁时候的场景，师兄你那样温柔的对着我微笑，就这样让我一直沉浸在这个笑容中，不要醒来。
　　师兄，瑞棠一直都是十岁的瑞棠；师兄，这回断的不是琴，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师兄，这回我可以好好的守在你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