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归来》年纪夏

4、第四章

　　第四章水榭底下的魂魄
　　小鬼面手一挥，画面换了，荣蓁跟庆云赶紧凑上前去。
　　卷宗中是小时候的文景，大约四五岁，浑身上下，穿戴金光宝气，小小顽童，淘气顽皮，三四个下人都抓不住他。文景的父亲从远处走过来，一把把他抱住，搂在怀中，使劲亲了两口他的脸，脸上的笑意溢出了眉角。
　　这景象跟文景描述的大相径庭。
　　文景又稍大了一点，跟着父亲在水榭玩耍，非要去摘池中的荷花，可他人小手短哪里够得到。让下人摘了来给他，他偏不要，划着船带他进去摘，也不行。文父宠爱与他，只能依他，命几个小厮好生护着。
　　他小小的人，歪着身子，拼命去扯那还没开好的荷花，人又小，也没什么力气，在那里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忽的一下，身子一晃，掉入水中，哪知小厮们并不通水性，只能大声呼救。还好有个下人反应快，一下子跳入水中将文景捞了出来。虽然文景呛了几口水，小脸憋的通红，一阵猛咳，却也没什么大碍。
　　画面一下断掉了，荣蓁跟庆云看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倒底是什么情况。文景明明说自己的父亲并不疼爱自己，且文景的幼弟又是从何而来呢？
　　小鬼面将卷宗收到衣袖下，拢了拢下摆。
　　荣蓁实在好奇：“小鬼面，为何没有文景弟弟的来历？”
　　小鬼面耐心道：“姐姐，往镜台只能看死人的过往，活人的过往是看不到的，具体原因只能由你们前去探查了。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荣蓁微微点头，拉过庆云，让小鬼面施法。
　　睁眼闭眼间，荣蓁跟庆云就出现在了离城，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摆摊的摆摊，卖艺的卖艺，十分热闹，独独身边就没有小鬼面。
　　荣蓁碎碎念道：“小鬼面这是没跟着来吗？”
　　之前行动都是小鬼面跟着的，荣蓁也习惯了，这是第一次小鬼面不在身边。
　　有声音幽幽传来，是小鬼面，声音虽然飘忽，却也清楚：“姐姐莫怕，我只是先回幽都处理一点事情，我在姐姐身上留了千里传音。如果姐姐需要尽管唤我，我会立即出现的！”
　　荣蓁默默点了点头，想到他此刻看不到就轻轻嗯了一声！
　　姐弟二人打听着来到了文府门前。大门上挂着白绫，荣蓁带着庆云隐身而入。
　　大门庭院无处不彰显着文家的财气，可惜人却稀少。根据往镜台中的镜像，文景家的仆人小厮甚多，怎么如此寂寥。
　　一直往里走正厅内停着一口棺木，正是文景的遗体。
　　跪坐在灵前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看面像一脸伤心欲绝，想必是文家主母。虽然身份地位在那里，可毕竟不是从小富贵，有些撑不起身上的福分。
　　围着大厅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文景的父亲，荣蓁纳闷：难道文老爷真的不疼自己的儿子？
　　文夫人凄凄艾艾地哭了一阵，被丫鬟扶着起来坐到旁边休息，轻轻用手帕拭了拭眼角，侧身低声问道：“文泰呢？”
　　丫鬟俯身回应：“回夫人，二少爷在老爷房里服侍。”
　　文夫人：“让他在房里呆着，不准他去水榭那边走动！”
　　丫鬟：“是！”丫鬟说完之后离开了。
　　荣蓁和庆云眼神一交换，便跟在丫鬟身后。果不其然，找到了文老爷的卧房。
　　文景弟弟文泰果真在文老爷房间里。房内他正在给文老爷喂药，可文老爷并不领情，非但不喝，还将碗掼到了地上，药撒了一地。
　　文泰非但不生气，还亲自将碗一片片捡起来，“父亲，药是一定要喝的，不喝病怎么能好起来呢。”
　　文老爷气息不稳，指着他让他走。
　　“父亲就算不喝药，哥哥也是回不来了，望父亲珍重！儿子还指望父亲能够长长久久地活着呢！”
　　文老爷脸涨红，手都气的发抖：“走...你走...出去...”
　　文泰非但不走，还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悠悠的倒了杯茶水，品了起来。文老爷看他不走，气的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文泰看父亲不理会自己反而坐不住了，跑到床前又开始念叨：‘父亲，儿子自小承蒙父亲疼爱，才长大成人，偏兄长才是父亲所出，既然父亲一惯偏疼儿子，为何父亲不能一直疼爱下去？”
　　文老爷蓦地睁开眼，“你都知道了？”
　　文泰看父亲有所反应，心情又舒展开来，柔声道：“父亲莫慌，哥哥不知道的，只有儿子一人知道。”
　　文老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泰很高兴，父亲终于搭理自己，虽然话题让人不是很想继续，可依然耐着性子答道：“儿子之前去过水榭！”
　　文老爷生咳了两声：“你都见到了？”
　　文泰答：“嗯！可父亲一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吗？儿子希望父亲赶快好起来！”
　　文老爷也累了，不愿再开口，就任文泰坐在自己床边。
　　荣蓁跟庆云在旁看了这许久也大约明白了，谜底在水榭，连忙赶去水榭观察。可青天白日，碧波盈盈，水榭之上清风拂过，根本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荣蓁扶着栏杆往水里张望也只看到水草和游鱼：“庆云，你说，这水榭跟平常的有何不同吗？”
　　庆云围着转了一圈：“并不无同！”
　　荣蓁道：“可水榭定有蹊跷！”
　　庆云也知，可怎么也没看出奇怪，便也跟着往水里张望，起先并无异样，忽然身子仿佛被人拉了一把，整个人前倾，清清楚楚看到水里有一双眼睛，和一张黑黢黢的脸，大惊：“水中有人！”
　　荣蓁看到庆云身子一歪，上前一把拉住他，往回一拽，另一只手使用法力射向水中。□□蓁毕竟肉体凡胎不是真的鬼差，法力不足，打在水上只激起了一层水花，更看不清水底，当下喊出千里传音：“小鬼面，水榭有异！”
　　话音刚落，身边一阵风动，小鬼面便立即现身了：“姐姐后退！”
　　荣蓁拉着庆云赶紧往后躲去，只见灵光乍现，小鬼面指间一道灵光窜出：“锁魂术！去！”
　　能一直在水里藏着的，不是活人，那只能是鬼魂！！
　　一会儿那道灵光就锁着一个黑漆漆的魂魄回来了！
　　那魂魄满身漆黑，连嘴唇都乌黑发紫，被灵光锁着，想必在水里待得很是痛苦。
　　荣蓁看清这鬼的脸，也是一惊，这张脸跟刚刚见过的文泰长得十分相似：“你是文泰的生父？？”
　　魂魄被锁，看着眼前三人，缄口不言。
　　小鬼面接道：“看这脸面，应该是了！”
　　荣蓁：“可他为何要害文景和庆云？刚刚他差点把庆云拉下水！”
　　魂魄突然开口辩解：“我并不曾害过人！”
　　荣蓁怒道：“我刚刚亲眼所见，你欲将庆云拉下水，还敢狡辩。”
　　那魂魄慌忙解释，如果不是被锁魂术锁住了，想来一定疯狂摆手：“我真的没想害他们，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我儿子。”
　　荣蓁不信：“看你儿子为何要去拉拽？”
　　魂魄道：“我眼睛看不清，才想拉他过来看看，并无害人之意。”
　　荣蓁：“撒谎！我也前去观看，为何你不拉我，却只拉我弟弟！”
　　魂魄：“不敢撒谎，这位锁我的是神官吧，想必今天之后我也不用藏在此处了。”
　　知他不敢撒谎，小鬼面领着荣蓁跟庆云在水榭的座椅上坐下，让魂魄细细说来。
　　魂魄道：“我原本是当初那个救文景出水的下人，死后一直藏在水中，因挂念儿子遂迟迟不肯离开。我长时间藏在水中，又不是因水而死，所以身体一日日发黑，眼睛在水中也开始渐渐模糊。虽然眼神不灵了，但是至少能辨认男女。因此感知来者是年轻男子时，就想拉近一点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我绝无害人之心。”
　　荣蓁看他也不像撒谎的样子，可事情却说不通：“文景落水那日是不是被你拉下水的，他明明就溺水而亡了啊？”
　　魂魄慌道：“是我，可不是我让他溺水的啊！”
　　荣蓁道：“休要狡辩！”
　　魂魄忙道：“那日文老爷带着文景和文泰一起作画，是我拉的文泰，可我看完之后就把人推回去了，不会把人拉下水，力道控制到看清即可。白日文泰分明是看见我了，所以那晚文景独自前来，我以为是文泰再次找我，待我拉住文景看过之后发现不是文泰，我打算将他推回去，可是他是自己硬要掉入水中溺水的！”
　　文景是自己溺水身亡的？？？
　　荣蓁看向小鬼面，拉住庆云：“庆云，快，我们去大厅！”
　　小鬼面心领神会，将魂魄收了起来，藏在衣袖内，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