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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京烤鸭 ...

  •   两人逃出来时,大概是下午五点,天空透着点阴沉。

      然早是连哄带骗才让秦邶打消了去餐厅吃饭的念头。

      他不清楚上个学期的饭卡余额还剩多少。去吃食堂才是最保险的。

      大概是刚开学,食堂里没什么人吃饭。灯也没开,勺子碰撞餐盘的声音能够传得很远。

      然早点了两份素菜,一两米饭。趁秦邶低头看手机时,刷了饭卡。

      很幸运,卡机屏幕显示还剩735块。凑合一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要知道,他之前可从不看余额的。多刷少刷都无所谓。只要有爸爸在,天永远塌不了!

      永远……

      然早收紧了饭卡,端着盘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早早,听我的就不会错!换宿舍我们就交表去。”

      秦邶还没放下盘子,嘴皮子就先动了。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他会说俄语。还知道我另一个名字。别列耶维奇,我没提过,你都不知道吧?”

      然早撑着脸看向秦邶,企图用问题遮盖住心里的混乱。

      “什么列维奇?要我说啊,你就是被套上勾啦。”

      “你家里有矿!人家顺着味道就找来了呗。这叫背调!你外公叫什么,他可能比你还清楚。人家赚的就是你们的钱。懂吗?”

      秦邶好像对余蔚的事还在气头上,声音越来越大。然早听着他的训话,头压得低低的。

      是啊,背调。秦邶说得对,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

      然早是家里的独生子,父爱母爱都尝得发腻。以至于他从小就幻想能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而亲吻他的余蔚,像是一个从很久以前、一段什么都还不用担心的日子里走出来的大哥哥。

      如果余蔚真的是来钓他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真的很会!

      然早宁愿溺死在这种危险的错觉里——他甚至喜欢那双手绕过他的细腰,紧紧搂到能出小赘肉的包裹感。

      像是父亲叉着小然早的咯吱窝,将他高高举起。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还能任性,还能拥有纯粹的好恶。

      秦邶见他犹豫不决,声音里略带威胁。

      “早早!和鸭子住久了是会脏的。为了钱,男女老少通吃!谁懂他到底刷过多少人的嘴。还好亲的是脸颊,你多洗几遍还是我的小宝贝。”

      话音未落,然早猛地把勺子插进饭里。

      “别说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秦邶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语塞。

      “我……我的意思是,”他避开秦邶错愕的目光,“你说的让我有点反胃,正吃饭呢。”

      他立马拾起勺子猛塞了一口饭,鼓鼓的腮帮子让秦邶的脸松了下来。

      “我说的没错吧!所以说换宿舍既有利于身心健康,又能守住你的家产。怎么样?你给个准话。”

      嘴里的米饭像沙子一样难以下咽。家产?都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担心怕被骗?

      如果在上个学期,他会二话不说,拉着行李箱就跟秦邶走。

      可目前父亲还没把住宿费转进卡里,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现在去找老师办手续,无疑是往枪口上撞。

      然早的睫毛塌了下来,为难地开口:

      “秦邶~我好累!忙了一天。你就不能让我休息几天?”

      “而且我听学长说过,余蔚一个星期都可能不在学校里,舍友见一面都难。应该影响不到我们。”

      的确,还没留级前的余蔚真就只在宿舍里放衣服,和少量生活用品。舍友都没见到他晚上回来睡过觉。

      “然早!我就是看见他的床我就烦!尤其是他喷那个香水,就是臭!你再不走我就只能把你扔……”

      没等他说完,然早已经勺起一口热菜塞进秦邶的嘴里。

      “就休息几天,秦邶邶~你要陪我!”男孩琥珀色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憧憬着什么。

      鞋尖微微点撞了他的鞋底。秦邶那被烫染的红发一下就弯了下来。

      悄然缩回脚,避过头去许久才开口。

      “然,然早,那你想休息几天?三天够吗?”

      男生眼珠子转了转,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邶立马笑着点头,抓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刷了起来。眼睛避着男生的目光。

      然早一口菜一口饭吃得腮帮子打鼓。白嫩细糯的皮肤胀薄,隐约看到血管的红晕。

      每一次咀嚼都无法一口咽下的吧唧声,就是瞎子都无法回避的。

      “你快吃啊,我点得少。今天一定比你快。”然早拍了拍秦邶握着筷子不动的手。

      “哦,哦哦!”红发男生立马扭过头,刷刷把白花花的饭堆啃出一个大坑。

      直到左手掌心传来手机细微的震动声。

      他撇眼一看,余蔚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北京烤鸭【体育委员,在吗?】

      秦邶这才想起以班委身份加他时,忘记屏蔽了。

      他放下筷子,手指轻戳好友设置。正要点击消息勿扰时。

      一声轻灵的消息铃再次响起。

      秦邶的手指立马悬停在空中,不可置信地退到和余蔚的聊天界面。

      嘴里不受控制嘟囔着“一三一四,零!”

      整整13140块转账!

      不给男人手指发抖的时间,第三条消息接踵而至!

      北京烤鸭【体育委员还在吗?】

      秦邶【你这是几个意思?】

      北京烤鸭【之前你找我退钱,我没理你。我的问题。现在同班同宿舍,还是我的体育委员,我认输,加倍补给你。】

      秦邶【就只是这样?这么大方?你赚那种钱也不容易吧。(白眼)】

      北京烤鸭【你女朋友的事我很抱歉!来钱快,有点伤人。那么久了,你们之间应该挽回关系了吧。】

      看到这,秦邶顿觉被点起了一股旧火。自己曾被一个女人和男模连起手来玩弄于股掌之间,坑钱骗情。

      心里暗骂了余蔚卑鄙,身体却诚实地按下了收款。燃起的火值得这份补偿!

      (您的账户收入13140元!)

      到账提示跳出的一瞬间,手机另一端就发来了消息。

      【然早在旁边吗?】

      秦邶抬起头,面前的棕褐色头发男生刚咽下最后一口菜。手里还拽着把勺子,呆呆望着他。

      【在,咋了?】

      余蔚打字很快,【你让他同意一下我的好友申请,他那里总是显示离线。】

      红发男生愣了愣,再次抬头看向然早。他突然想到余蔚把脏手伸进然早钱包里的画面,脊背发凉。

      “吃饭啊,看我干嘛。”然早放下手里的勺子。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秦邶下意识关掉了手机,挠着后脑勺,语气发飘。

      “早早啊,刚刚那家伙给我转钱了。挺多的。”

      他故意不提具体的数字,那是极致的耻辱。

      “他想加你Chat,你试着看他想耍什么花招。只要你一分钱不掏,他还能强买强卖?”

      然早看着秦邶就像变了个人,抵抗到底的气势呢?

      刚一收钱自己就被卖了?!

      “说吧,他到底给了你多少?”然早的声音很冷。

      “一万三千多。”

      “再细点。”

      “13140”,秦邶尴尬笑了笑。

      “嗯,知道了。”然早的思绪一片混乱,他再一次真切体会到了钱的恐怖力量。

      “有钱不要不是傻嘛。早早,你说对吧!”

      秦邶嬉皮笑脸地摁亮手机,把聊天记录一条条翻给他看。

      “然早!有了这笔钱,你这个月的伙食费我全包!”

      然早咽了咽口水,一个联系方式就可以吃一个月饭?给就给!

      没等说话,手机另端当着然早的面传来:
      【可能刚刚我的举动把他给吓到了。早早他如果介意,你不要强求。告诉他今晚温差大,早点回宿舍。我马上就走,你让他回来吧。】

      然早拿过秦邶的手机,眼角拧起,一字不落地看着。

      余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早早!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无足轻重,放在我手上那就是大半年的零花钱了。你点个同意也没什么的。”

      然早把头从手机上抬起,静静听他说完。

      “我会保护你的,然早!我还会带你逃离这个宿舍。”

      男人眼睛发亮,食指交叉,对天发誓。

      然早没有理由不让秦邶收下。更何况余蔚打的还是秦邶精神损失费的名义。

      “行,我晚点会加的。”然早不安地转过头,窗外的嬉闹声让他心底发酸。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秦邶立刻半跪过来,把脑袋往然早腿上一埋,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你就笑一个嘛!”

      一个一米八几的体育生跪在自己怀里,怪亲密……

      然早回顾四周,还好人不多。冲着秦邶呵笑一声,半截白齿微微启唇。

      秦邶立马直起身子,捧着然早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然早呆毛颤栗,却没急着推开。朋友的呵护就是如此单纯可爱。

      被晾在餐桌上的手机消息铃多次震动,却迟迟没人查看。

      两人在食堂分别,然早没回宿舍。转身走进了图书馆。

      要说喜欢学习也不是,书翻了几页,裤带里的手机就沉得慌。

      见四下无人,掏了出来。手机关机已经快一天了。

      屏幕一亮,短信栏处红着数千条未处理的催债消息。未接来电更是数不胜数。

      指尖划开好友申请栏,几百个通过请求看得眼乱。

      凭借着刚刚在秦邶手机上瞄到的名字。搜索“朝圣者”。

      一个以蜡笔涂鸦为头像的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头像很幼稚,清晰度也不高,很像零几年的老人机拍的。

      歪歪扭扭的小房子前,一个黄眼睛的小人拉着一个蓝眼睛的小人。像是坐着又像站在绿线纷乱的草地上。

      画风粗犷,然早不太能欣赏得来。可心底却意会着这两个小朋友好像在哪见过。

      账号很老,有着十年以上的历史。但朋友圈是空寥寥一片。

      座右铭是新发的——“再次遇见你,所有的心动便有了意义。”

      “额……”这真是余蔚的号?

      风流成性,挥金如土的余蔚不应该是VIP八级,黄钻拉满吗?

      就和然早的号一样,连进群说话都带特效。

      要不是学校那栏显示北方事务大学,他真觉得加他的是一位老大爷。

      (添加成功,您和“朝圣者”已成为好友,请添加备注)

      备注:北京烤鸭

      然早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在后面又加了个(余蔚)

      任务完成的同时,消息屏蔽也跟着打开。

      他真没油水,余蔚再怎么献殷勤,都是白费。提前结束这场闹剧,又何尝不是对两人的一种保护呢?

      (屏蔽开启)

      他如此安慰自己,手指无意识地翻弄着桌上的资料书。

      直到图书馆闭馆铃响,才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早晚温差极大,玻璃窗上凝着厚厚的水珠,晚风一吹,然早赶紧扣紧领口,缩着脖子往宿舍跑。

      推开门,灯亮着却空无一人。桌上的栀子花还新鲜着,那串花环缠着新丝线,显然是重编过。

      再看柜子,原本堆在桌上的衣服被叠得方方正正,早秋的卫衣放在最上层,伸手就能拿到——今晚这种凉飕飕的温度穿最适合不过。

      然早皱着眉踢了踢桌腿,心里嘀咕:“神经病!再怎么钓我,也不会给一分钱。”可顺手还是抽出了那件卫衣。

      洗了个热水澡暖透身子,头发吹干了也没见舍友回来。

      给秦邶打视频没人接,他对着空宿舍叹口气:“谈吧,谈吧。谈不死别回来。”

      栀子花的清香常让人联想到宁静与自然,然早只是在床上翻了几下,就软得睁不开眼。

      梦里。

      一个穿着童装水手服的小男孩牵住爸爸的手,跳下了车。

      “真是个洋娃娃咧~几岁了?”几个系着白围裙的阿姨凑过来,轮流摸他棕褐色的头发。

      男孩也认不得字,只是盯着“夏令营”几个大字出神。

      “早早~几岁啦?回答阿姨。”爸爸拉拉他的手,提醒他注意。

      “我三四岁了。”男孩比了个四手势。软糯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父亲和阿姨们寒暄一通后,然早为期十四天的夏令营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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