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提瓦特》无双王者何神

26、多托雷之乱

　　北风，如同至冬国永恒的哀叹，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抽打着苍茫的雪原。在这片被坚冰与钢铁统治的国度边缘，一座隶属于愚人众“博士”——多托雷麾下的隐秘实验基地，正深藏在永冻的群山之中。基地内部，与外界的酷寒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消毒剂、微弱血腥以及某种奇异化学试剂的冰冷气息。幽蓝色的灯光映照着长廊，两侧是一排排灌满了淡绿色营养液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悬浮着形态各异的人形或非人形生物组织，它们无声地沉浮，仿佛一场无声的噩梦展览。

　　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多托雷——他众多切片中的一个，正专注地调整着眼前复杂仪器的参数。他穿着标志性的愚人众执行官服饰，面具遮掩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那双闪烁着纯粹理性与近乎残忍求知欲的眼睛。他刚刚完成了一次神经接驳实验，实验体在短暂的剧烈抽搐后陷入了脑死亡状态。多托雷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数据，对于失败，他早已习以为常，每一次失败不过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距离真理更近一步。

　　“效率……还是太慢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产生轻微的回响。女皇的宏图固然伟大，但官僚体系的掣肘、其他执行官或明或暗的质疑，以及资源调配的限额，都让他感到一种被束缚的烦躁。他渴望更广阔的实验场，更不受限制的素材，以及一支完全听命于他、只为推进“进化”与“真理”而存在的专属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不寻常的访客，在一名被暂时迷惑了心智的守卫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实验室的入口处。

　　来者身披着至冬常见的厚实旅行斗篷，但兜帽下的面容，却带着远东风霜刻画的痕迹。他身形不算高大，却站得笔直，如同一棵扎根于岩缝的青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沉静、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饰。他便是片仓小十郎景纲，伊达政宗最信赖的谋士与臂膀，独眼的政宗殿下麾下的“另一只眼”。

　　“多托雷阁下，”片仓小十郎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而带着异国的礼仪感，他的至冬语略带口音，却异常清晰，“在下片仓小十郎，来自遥远的奥州，代表我的主君，伊达政宗公，向您致以问候。”

　　多托雷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片仓小十郎。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奥州伊达氏，他略有耳闻，是那个东方岛国一支强大的势力，以骁勇善战和野心勃勃著称。但两地相隔万里，伊达家的使者为何会出现在他这隐秘的实验室？

　　“伊达政宗……”多托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记得，那是一位以独眼和雄心闻名的领主。遥远的奥州与至冬的冰原，似乎并无交集。阁下不远万里而来，总不会只是为了问候吧？”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名眼神茫然的守卫退下。

　　片仓小十郎坦然迎接着多托雷审视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阁下明鉴。在下的确带来了主君的问候，但更重要的，是一份或许能解决阁下当前困境的提议。”

　　“困境？”多托雷挑眉，“我有什么困境？”

　　“知识的边界无限，但探索的双手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片仓小十郎不紧不慢地说，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实验容器，“女皇陛下志向远大，但至冬的国策，终究需要平衡各方。像阁下这样致力于探索生命本源的天才，却不得不受制于资源、规章，甚至……同僚的掣肘。主君曾言，巨龙不应困于浅滩，鸿鹄当展翅于九天。”

　　多托雷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动。这个东方人，话语如同精准的探针，直接触及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焦躁。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示意片仓小十郎继续。

　　“主君伊达政宗公，深知阁下之才，亦明了阁下之志。”片仓小十郎的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他愿倾奥州之力，为阁下打造一支绝对忠诚、只为阁下‘真理探索’服务的特殊部队——‘识骸旅团’。这支部队将不受任何世俗道德与律法约束，拥有最优先的资源调配权，其唯一使命，便是协助您完成一切您所设想的人体实验，无论是禁忌的炼金术，还是深渊力量的融合，甚至是……神之奥秘的窥探。”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多托雷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细微声响。“识骸旅团”，不受约束的实验，无限的资源……这几乎是他梦寐以求的条件。伊达政宗，一个远在东方的大名，如何能提供这些？他又想要什么？

　　“代价。”多托雷言简意赅地问道，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伊达政宗想要什么？至冬的冰原上，有什么是他能看得上眼的？”

　　片仓小十郎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主君所要的，并非至冬的核心疆域，而是……一块跳板。一块靠近南方城邦蒙德的，富含特定元素资源与地缘战略价值的至冬边境领土。”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多托雷的反应，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而获取这块土地的方式，需要阁下的……‘主动配合’。”

　　“说清楚。”多托雷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主君希望，阁下能举起叛旗，宣布脱离至冬女皇的统治，占领那片与蒙德接壤的广袤冻土。”片仓小十郎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实验室中炸响，“届时，阁下将成为那片土地的实际统治者，而伊达家的力量，将会以‘援助’阁下独立的名义，暗中进入，协助您稳固统治，并即刻开始筹办‘识骸旅团’的建设。您将获得无拘无束的实验王国，而主君，则将获得他需要的战略支点与资源。此为，合则两利。”

　　叛乱……多托雷的心跳陡然加速。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背叛冰之女皇，意味着要与整个至冬国，以及其他愚人众执行官为敌。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但是，回报呢？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独立王国，一支专门为他搜罗实验素材、执行危险实验的部队，无需再向任何人解释，无需再等待任何审批……这诱惑，如同深渊的低语，在他耳边萦绕不去。他回想起之前几次实验申请被驳回的憋闷，回想起其他执行官（尤其是那个满口正义的“公鸡”和那个莽撞的“公子”）对他研究方向的质疑和阻碍。

　　“伊达政宗，如何保证他的承诺？”多托雷的声音有些沙哑。

　　“主君的信誉，便是保证。”片仓小十郎从容不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伊达家的家纹——竹雀纹，但雀鸟的眼部，却镶嵌着一颗仿佛在流动的暗红色宝石，散发出微弱的不祥气息。“此为‘暗鸦令’，凭此令，阁下可调动伊达家潜伏在至冬及周边地区的部分暗线，获取情报与初期支援。一旦阁下举事，第一批用于组建‘识骸旅团’的专家与资源，将会通过秘密渠道送达。主君雄才大略，志在天下，绝不会因小利而失信于阁下这等英才。”

　　多托雷接过令牌，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暗红色的宝石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异国力量与决绝的意志。伊达政宗，这是将赌注压在了他的叛乱成功上。

　　实验室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多托雷的脑海中飞速计算着成功的概率，权衡着风险与收益。女皇的力量深不可测，但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攫取其他国度的神之心上。至冬国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如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凭借他多年来积累的私人武装、改造士兵以及那些未公开的禁忌研究成果，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还有伊达家承诺的、看似诱人无比的后续支持。

　　疯狂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

　　终于，多托雷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做出了决断的光芒。他将“暗鸦令”紧紧握在手中。

　　“告诉伊达政宗，”多托雷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野火，“他的提议，我，多托雷，接受了。”

　　……

　　数月之后，至冬国边境，毗邻蒙德的“寂烬海”区域。

　　一场震惊整个提瓦特大陆的叛乱，在此爆发。

　　博士多托雷，动用了其麾下几乎所有的私人力量，包括大量经过残酷人体改造的强化士兵、数以千计的自律战斗机械、以及他所控制的数个愚人众正规军团，总兵力高达十五万之众。他以“追求终极知识之自由，打破陈旧枷锁”为口号，悍然宣布独立，并对周边忠于女皇的驻军发动了猛烈的突袭。

　　战火瞬间点燃了冰冷的荒原。多托雷的部队装备精良，尤其是那些不惧疼痛、不眠不休的改造士兵，在战场上展现出了恐怖的战斗力。他们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措手不及的边境守军，占领了大片战略要地和富含元素矿脉的区域。

　　至冬宫廷震怒。

　　冰之女皇迅速做出了反应。首先被派往平叛的，是两位以战斗见长的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以及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

　　达达利亚，这位战斗狂人，最初甚至对多托雷的叛变感到一丝兴奋，认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放手一搏的强敌。他率领着麾下的精锐愚人众，如同蓝色的闪电，直插叛军阵线的腹地，试图以斩首战术直接拿下多托雷。

　　然而，他低估了“博士”为这场叛乱所做的准备。

　　在叛军控制的“锈铁峡谷”，达达利亚的部队遭遇了迎头痛击。峡谷两侧的山壁上，隐藏着无数多托雷开发的能量干扰装置，极大地削弱了达达利亚及其部下对元素力的运用。更可怕的是，从峡谷的阴影中，涌出了大量形态扭曲、散发着腐臭与元素混合气息的合成兽。这些是多托雷以往实验中“不完美”但极具攻击性的副产品，它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达达利亚的阵型。

　　达达利亚本人虽勇不可挡，邪眼与魔王武装全开，剑光与水影撕裂了无数怪物，但面对源源不断、仿佛杀之不尽的改造军团和合成兽潮，以及远处多托雷切片通过特殊装置远程释放的、针对他战斗习惯设计的神经毒气和元素抑制力场，他个人的勇武终究难以扭转整个战局的劣势。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达达利亚的部队损失惨重，被迫撤出峡谷，他本人也在一次剧烈的爆炸中受了不轻的伤，未能完成斩首使命。

　　紧接着，阿蕾奇诺率领着她的部队，试图从侧翼迂回，切断叛军的补给线，并利用其情报网络与渗透能力，从内部瓦解叛军。然而，多托雷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叛军控制区内部署了严密的反渗透网络，所有关键节点都由绝对忠诚（或被精神控制）的改造士兵守卫。阿蕾奇诺派出的精锐间谍，大多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少数传回的信息也显示，多托雷的核心区域防御森严，几乎无懈可击。

　　同时，多托雷主动发起了对阿蕾奇诺侧翼部队的进攻。他投入了一种新型的作战单位——能够释放强烈精神干扰波的“织梦者”，这种干扰使得阿蕾奇诺麾下那些依赖精密配合与潜行作战的部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阿蕾奇诺本人虽然凭借强大的实力与意志抵挡住了精神冲击，但她指挥的体系却出现了裂痕。在一场关键的遭遇战中，她的指挥部遭到了多托雷麾下精英改造士兵小队的突袭，虽然击退了敌人，但后勤补给线被叛军的游击部队严重破坏，攻势不得不陷入停滞。

　　公子达达利亚的受挫与阿蕾奇诺的进退维谷，消息传回至冬首都，引起了更大的震动。两位强大的执行官竟无法迅速平定叛乱，反而吃了亏，这无疑助长了多托雷叛军的气焰，也让至冬国内的其他势力开始重新评估这场叛乱的严重性。

　　而在叛军新建立的、位于原愚人众某处边境堡垒的临时指挥中心内，多托雷（他的另一个切片）正站在巨大的地图前，上面标注着敌我态势。他收到了前线击退两位执行官的战报，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冷漠。

　　他转身，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的片仓小十郎。

　　“第一步，已经完成。”多托雷的声音平淡，“告诉伊达公，他承诺的‘识骸旅团’，可以开始组建了。我需要第一批‘素材’和专家，尽快到位。”

　　片仓小十郎微微躬身，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如您所愿，多托雷阁下。主君的使者与物资，已在路上。您的王国，即将拥有它探索真理的獠牙与利爪。”

　　窗外，至冬边境的风雪依旧，但空气中已经弥漫开了浓重的血腥与硝烟味。一场由远东风云搅动的冰原叛局，正向着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加速滑行。女皇的怒火绝不会就此平息，而伊达政宗的野望与多托雷的疯狂，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