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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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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露宿
索横寒拿着几件朴素的衣裙走进小屋,而他自己也已经换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衣服,“如意,把衣服换好。”
我懒洋洋的依在草垛中,似乎有点像在家里那个睡到日上三竿的大小姐,“你过来给我换。”
索横寒先是看着我,一脸对我这任性的举动很恼火的样子,随后似乎妥协了,“刚才我出去打探,昊无璧合叶茂他们并没有大肆的搜捕我们,不过暗中也派了不少的好手,我们躲的地方已经够隐秘了,不过我想还是尽快离开月来镇比较好。”他一面分析着一边给我换衣服,穿好之后,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如意,都落到这个地步你就不能配合一些吗?别在任性好吗?”
这就是我非常讨厌的他的一点,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像一个父亲一样的包容我,他越是包容就越显得我刁蛮,“别把我当你儿子教训。”我嘟起嘴显示不满。
“我儿子不会像你这样,他早已经大到会自己穿衣服了。”
“好了好了,我们没有为这种无聊的事情争辩。”我把身上原先的衣服团在一起,然后用腰带系好,围在腰上,霎时一个肚子鼓鼓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你帮我把发束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虽然他嘴里问着为什么,但他的手已经利落的为我把头发绑好。
“不是要逃走吗?必要的装扮还是要的。”既然从死神的手里逃了出来,接下来想的就是该如何活下去,直到救援的人赶来。
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意思,索横寒拆下了原先为我束好的发,这反而让我觉得奇怪,“你干什么——”
“别动!”他固定好的身体,原本有些打结的发丝在他的手中柔顺的活动着,我不知道他怎么摆弄我的头发,原本他服侍我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我现在的脸怎么热的像捂手的碳炉?
最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树根,将我头发固定住,“好了。”他扳过我的身子,直面对着他。
我伸手摸了摸头,即使从来没有梳过,但我不会愚笨的不知道这是妇人的发髻。
“你这是干什么?”
“既然我们要假扮夫妇,当然不能在让梳那种闺中女子的发髻。”
“谁告诉你我要和你扮夫妇?难道是兄妹不行?”我吊着眼角看他。
他没想到我有此一问,脸上一会白一会青的,“对不起,我逾越了,如意小姐。”
“哈哈哈哈!”捉弄他的感觉特别好,“我说说你就信啊?如果不装夫妻我弄个大肚子不是更引人怀疑吗?笨蛋。”忽的我脸色一沉,食指指着他的眉心,“叫我如意。”
索横寒的脸色又是一变,估计那是被我气的,因为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好了,‘夫君’这么看着你身怀有孕的妻子,可非常不礼貌哦。”我盈盈浅笑。
对于这个女人,索横寒还真是有些无奈,骂也不能骂,打更不能打,他还能怎样呢?不过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捉弄人也只有这个女人可以办得到了,在经过这种深刻的背叛之后还能那样的笑着,这样看着如意,忽然看着这样微笑的女子,索横寒觉得她可以做那种相夫教子的妻子,那种笑容让他觉得燕如意是一个有着温婉笑容和坚定信念的女人。
甩了甩头脑中的这种奇怪的想法,他的思绪又来拉回现实。
“我们走,如意。”索横寒蹲下身,方便她爬到自己的背上。
“好。”我趴在他的背上,感到无限的安稳,“索横寒,我们可以活着回去吧。”
“嗯!”
得到他的保证,我微笑着,绝对会没事的,我这样告诉自己,因为索横寒说过,“我不会让你死。”所以,我相信他。
就如他所说,昊无璧没有明目张胆的搜索我们,而且一切的消息,都控制在月来镇的范围之内,可是我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没有人会注意一个背着瘸腿孕妇的丈夫,因为他们要找人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燕如意。
这一路走来,我们发现药店是昊无璧的人最易搜查的地方,因为他们相信两个受了伤的人一定会到药店去买金创药,好在我身上带有燕三斤强塞给我的药,这一点让我们避免了最大的麻烦,所以,以我们两个人的样子混出月来镇不是什么难事。
在出了月来镇大约五十里地小村子里,我和索横寒住了下来,收留我们的是一位好心的大嫂。
她夫家早亡,留下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都是纯朴而憨直的人。
“你怎么了,如意?”索横寒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我痛苦的倒在床上。
虽然都已经是冬天了,可我脑袋上豆大的汗粒依旧掉了不停,“腿,腿,腿好疼。”
“还是不行吗?”
我摇摇头,虽然我已经尽量压制着毒性,但——
“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在这样拖下去,你的腿肯定会废掉。”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知道未来的她会怎么样过活,她那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如果腿——
“不行,你没听大嫂说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摸到这里了,现在走无疑找死。”我掐着他的手臂,疼痛让我无法在继续说什么。
“可是——”他还要说什么,吴家嫂子和她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索横寒一个变换身形,把我搂在他的怀中,让他们无法看清我脸上痛苦的表情。
只是“啊”了一声,吴嫂子又带着孩子们出去了,门外的传来她尴尬的声音,“妹子,看你的肚子也快生了,我给你炖了些补品,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的,就给你放在外面了。”
接着门口又传来那一对调皮孩子“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的”的声音,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虽然屋外的人已经走远,可我依旧趴在他的怀中,懊恼着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他的胸膛很舒服,不过这点是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又得教训我一顿了。
“索横寒,你不用担心,大哥留给我的药还有,我还可以撑一阵子的,再者这种小毒只是间歇性发作,相信我没有赶到下一站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的救援队会随后就到的。”
索横寒点点头,把我扯离他的怀好,“我去把吴嫂子端的汤给你拿进来。”
就在离开他怀抱的当口我啊了一声,登时就引来他的关切,“又疼了吗?”
我挠了挠头,“要是我的人还不到就糟了。”
“嗯?”他不明所以。
我傻傻一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到时候我上哪里给嫂子找个孩子来,哈哈。”
果不其然,我得到的又是一道锋利的眼光。
不过后来嫂子那特意为我做的炖品还是没有进我的肚子,索横寒召来了孩子们,在点着炉火的小小的土坯房里,我给孩子们讲了好多让他们尖叫的鬼故事,到最后为了安慰他们那弱小的心灵,我把炖品让给他们喝了,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还捧着碗看着自己的母亲,而我却在他们两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快喝吧,长不高的小孩儿!”
结果被我一讽刺,两个小孩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才不管事后会不会被揍屁股。
忽然,我看见索横寒笑了,笑得很动容,估计是看见这两个孩子让他想到了虎头。
看着他笑,我也笑了,太过温暖的气氛让我感觉有些恍惚,我想如果当初没有成为燕如意,如果我也被像吴嫂子这样的人收留,那么我的人生又该不同了吧。
其实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现在为了逃命而欺骗这样纯朴的人家,忽然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脏很可耻,就像叶茂一样。
但我注定是不能过这样简单而温情的生活的,因为在14年前我成了燕如意,燕家的如意小姐是不需要这种无聊的感情的。
他不了解这个女人,这是索横寒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的事情。
虽然他们名为夫妻,可是毕竟不是真的夫妻,难道她就不担心这样会污了自己的名节吗?
还是说名节这两个字对一个开青楼的女人真的不重要?
看了看睡在自己身侧的女人,索横寒觉得自己真的自己很头痛,除去第一天到吴嫂子这里他是睡在地上以外,此后的每一天他都是睡在她的身侧。
还记得第一天晚上,他是被一阵浅浅的呻吟声惊醒的,害他以为追兵已经到了,可是坐起身才发觉那是燕如意发出的声音,睡中的她极不安稳,不知道是因为毒性发作还是什么,他走到床边试图叫醒她,可是眼尖的发现她的眼角有着一丝泪痕,她哭了?
这个即使在面对无数追杀而面临绝境的女人,即使在失去信心消极等死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女人竟然哭了,因为叶茂给她的打击太大而伤心?还是她也在害怕而哭泣呢?
哭泣,这是她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露出的情绪,燕如意呀燕如意,难道只有在神智不清的现在才能表露出真正的情感吗?
她在害怕,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知道燕如意在害怕。
是呀,她有理由害怕的,在经历过被判,毒杀,逃亡以来,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已经受不来了,如果自己有着不能去死的理由,也许那天趴在地上要等死的人就是他了,为什么燕如意就不能害怕呢?
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她而已的,没想到竟然被她缠上,其实早就应该清楚她难缠的个性不是吗?
对于这个女人,他真的只有两个字,无奈。
让人无奈的如意啊!
如意,如意——他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是呀,她也是如意,一个坚强到令人心痛的如意,一个生来就好命的如意,一个和另一个如意不一样的如意。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索横寒浑然不觉屋外那悄然而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