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九尾 ...
-
在漫长的人生中,浮世英寿想象过自己与母亲相见的无数场景与可能性,只是千年漫长的旅途已然消磨了他绝大部分的期望,他以为自己的母亲再也不会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少不会是以那么简单的方式。
但月岛唯做到了,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轻易,如此的满不在乎,说让两个人聊天就聊天,她甚至懒得听他们聊了什么。
“那个孩子……她真的很坚强。”那是在久别重逢的母子畅聊到末尾的时候,美津芽发出的感慨,“她现在要走的,是一条从前绝无人敢踏上的路。”
“把所有未来人驱逐出这个世界的路。”浮世英寿把美津芽未说完的话语补全,眸光闪烁,似乎还有所迟疑,“但这真的可能吗?她的欲望,能够支撑起这个不切实际……”
「不切实际的妄想吗」,这是浮世英寿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只是这还没说出口,他的母亲就已经给出了一个无法让他反驳的答案。
“我相信她,仅此而已。”
美津芽说的平淡,浮世英寿却是微微一怔。
「相信」,多么荒谬的词汇,浮世英寿在心中默念,更何况母亲相信的是一个如此平平无奇的少女。可看着母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他居然也说不出什么。
“母亲想让我也这么去相信吗?”最终,浮世英寿也只是如此喃喃自语道,“可这样的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可能成功呢?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你会明白的,你总会明白的。”
接下来,无论浮世英寿如何询问,美津芽都只是如此回答,讲不出所以然,却又不可动摇的坚定信任,浮世英寿拿母亲没辙,却也不想就这样毫无根据的相信,只能是暂且压下心头的疑虑,选择跟月岛唯站在一边。
直到那由愿望编织成的织网将所有未来人困宥于此地,他才真正的开始动身,寻找他所要的罪魁祸首。
那害他与母亲分隔千年的,愿望大奖赛背后之人——苏艾尔。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逃跑,反倒是津津有味的观摩起天空中那由璀璨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网格。尼拉姆和其他的观众似乎不在这里,只留了他一个人看着金色的丝线编织的网络,直到浮世英寿站在他的背后,面色阴沉,才缓缓回头,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意味深长。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也不一定是敌人。”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浮世英寿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恶意。
呵,不是敌人。大言不惭。浮世英寿变身,枪口对准这个创始人,制作人,可以说是整个这恶意的游戏的开始。
“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可算不上不是敌人这几个字。”努力让自己和以往的游刃有余的自己没什么不同,浮世英寿连开几枪,“对付你,我不需要多思虑。”
可惜苏艾尔一点也不在意。他抬手,拟造的光墙挡住射击,隐约间看起来还有些不经意流露出的可惜。
“我觉得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可以给你些时间思考。”他还是那样循循善诱,“站在我们这边,你能够得到什么,站在她那边,你能得到什么。”
“好啊,那你说说啊。”浮世英寿气极反笑,她
“只要你能来我们这边,要什么你都有。”苏艾尔只是继续开口,语调平稳,“她能做到吗?又或者再多想想,你相信她会放过你,放过你的母亲吗?”
“你有什么资格认为,在那个女人眼里,你是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浮世英寿。”
他说的很自然,就像是早早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动摇对面的选项,更像是认定浮世英寿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也一定会停手,譬如现在。
浮世英寿确确实实停下了攻击,不过不是因为他的犹豫,而是因为他竟然在那一刻真的想不出来任何词语进行反驳。
他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这些实话,其实月岛唯和他还说过。
……
那是其他人被月岛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的时候发起的对谈,主导者自然也是月岛唯,她看起来比刚刚复活的时候精气神好了不少,就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
“在计划开始之前,浮世英寿,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跟你说,至于你的抉择是什么,我并不会阻拦。”她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考虑怎样把一段和客气沾不了一点边的话说的更加温和一点,“虽然我会把你们救下来,但,如果让我发自内心地说,我并不想放过你。”
“我始终不认可你,在战斗结束之后,我会以我的想法,给予你惩罚。”
她斟酌着措辞,然后叉腰,努力让个子不如自己的她看起来气势足一点,可惜那张脸着实没加一点属性到攻击性上,看起来平静的不可思议。
“水豚,你不觉得在战前说这种扫兴的话容易让我叛变吗?”浮世英寿至少表面上完全没被这些话所影响,甚至有闲心开玩笑,“毕竟你看起来还挺需要我的支持的。”
“我只是觉得你应当知道这些,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月岛唯皱眉,“除非你告诉我你很喜欢被背刺的感觉,那我可以现在收回去这句话。”
“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啊。”浮世英寿浅浅吐了个槽,神色倒是认真起来,看向月岛唯的眼睛,“但,谢了你的坦诚,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
……
“我说,那只臭狐狸是不是已经叛变了啊。”
九十九未来坐在那纯白色的空间里,看着因为困住未来人而快要脱力的月岛唯,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在月岛唯脑袋里叽叽喳喳的:“都怪你,干嘛要说那些扰乱军心的话,是换做我,我就不告诉他,让他先去冲锋陷阵,等他打完了我来个先斩后奏……”
“所以你是你,我是我。”月岛唯睁开眼,虽然有些脱力,但依然保持着神志清醒,“就算没有浮世英寿,我也有备用方案可以达成目的。”
“什么?!有备用方案你不早说!”九十九未来跳了起来,关牢里关久了的她总是这么一惊一乍,“亏我还以为你把一切押注在那只狐狸的良心上了,所以备用计划是什么?”
“备用计划就是备用计划啊,我会成为阻隔一切不怀好意的壁垒,永远不让未来人入侵这个世界。”月岛唯说的冷静,甚至感觉轻松无比,“这份「奇迹」足以弥合未来入侵过去的裂痕,代价却意外的少,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所以,你就那么心甘情愿以这种结局消失?”听完月岛唯的发言,九十九未来久久没能把话说出来,过了老半天,才像是感慨和疑惑编织起来一样的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为了一群甚至可能不知道你付出了什么的人,献上自己的生命。”
“谁说的,景和和沙罗姐就知道啊,他们还能好好活着,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没救了你个笨蛋。”九十九未来摇摇头,闭上眼睛,仿佛她的眼睛里进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想到一开始那女人要我像你我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时间在激烈的战斗与琐碎的争吵中缓缓流逝,混世徒不知道第多少次在月岛唯周围发起冲锋,樱井景和挥刀,一次又一次把浪潮击溃,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似乎有什么在悄然发生。
……
其实浮世英寿很多时候会思考这么一件事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的诞生,应该被算作什么。
他是人类吗?亦或者是神明?他是被爱着诞生的存在吗?亦或者他自始至终只是“无心之失”?
千年的漂流,无数次重蹈覆辙,他所追索的却意外简单。
我是谁,我属于哪里,又要去往何方。
只是现在,也许问题还得再加一个。
「为什么水豚要在开战之前就把母亲的灵魂交还给他。」
那就是那场对谈最后月岛唯做的事情,她甚至没让脑子里另外一个家伙知道这件事,只是抱着“把东西物归原主”的心态将母亲送入了他的意识。即便被浮世英寿问起为什么,跟没事的人一样。
“只是想到了而已,你是她的孩子,应该会想她。”
现在美津芽就在浮世英寿的脑中,温柔地注视着他,如同在漫长岁月里一直寂寂无闻的凝视。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母亲,水豚她为什么这么做。”他开口,不多时又改口,“算了,母亲,还请你不要回答,我想亲自问。”
“而现在,我想我已有答案。”
那个瞬间,他已经做好决定。
战斗一触即发。
“看来还是没能让你回心转意啊。”苏艾尔似乎有点惋惜,“真奇怪啊,一个古代人身上会有这么吸引你的致命魅力吗?”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我相信名为月岛唯的存在,相信人的可能性,仅此而已。毕竟比起把现实当成游戏的你们,她更像个值得相信的人吧。”
“居然是如此靠不住的荒谬理论吗?那我们确实给不出来。”苏艾尔声音带着一种莫名其妙,诡异的咬牙切齿,“那么没办法了,极狐,请你落幕吧。”
于是被拖延了许久的战斗终于在这一刻像是无法抑制的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编织,连缀,就和天上本来有的那金色织网一样,只是很可惜,这次的网并不和善,没有温柔,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和必须杀死对方的决心。
但胜负却在这之前就已然清晰可见。
“九尾构型”
“组装点火”
……
空间开始松动,金色的丝线开始颤抖,无数的未来人争先恐后的撞击着这屏障,拼了命想要逃离。
直到此刻,浮世英寿依旧没有回来。
“切,我就知道会这样,收拾收拾准备备用计划吧。”九十九未来摆摆手,看起来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如果还能更糟糕的话,你估计还得和臭狐狸打一场。”
“那也没办法。”月岛唯慢慢起身,看了一眼已经蓄势待发的带扣,“我不后悔。”
只是感觉有些苦恼而已。
“我说,你们不会以为我叛变了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更加熟悉的玩世不恭强势的挤进了月岛唯的脑袋里,伴随着樱井景和一句“英寿你终于回来了”,九十九未来的脸看起来比以往又黑了一度。
“你来了。”相比之下,月岛唯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带扣的浮世英寿,问了一句,“外面结束了?”
“那只是数据体,打散之后很难再突破封锁了。”浮世英寿摇摇头,“但只是这里一个时代,如果还有其他时代,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降落,再次开启大奖赛。”
“你能来到这里证明你已经想到了对应的解决方法,对吧。”月岛唯偏头,看着浮世英寿本来打算卖个关子的表情逐渐演化为算了不卖关子。
“还真是什么都被你说中了,我有办法。”浮世英寿颔首,而后走近,站在月岛唯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抬起一根手指。
“我和母亲会成为阻挡一切的壁垒,去锁住那些意图侵扰现在的存在。”浮世英寿说得轻巧,“这也是你之前所想的惩罚,我没猜错吧。”
“你比我想的猜的还要快。”月岛唯耸耸肩,终于是看起来有点讶异,“现在,该换班了。”
无数的流光溢出,又在另一个身上汇聚,维持边界的任务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浮世英寿看起来无所谓,只是在看着已经在带扣上不断婆娑的月岛唯,第一次认真严肃的问了一句。
“月岛唯,你不会放过他们的,对吧。”
“那当然。”月岛唯回敬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现在,很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