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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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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发黑。
林瑾瑜闲着无事,将艳花的话在脑子中过了好几遍。
他叹气,从架子最下层挪出一个瓷罐子,打开取出卷成筒的书册,正是他爹送他的龙阳八十一式。
祁君曜回来的时候果然两手空空。
林瑾瑜躺在摇椅上,册子放在腹部,拿宽大的袖子挡住大半。
他明知故问:“东西呢?盈歌姑娘不肯换给你?”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没去。”
“为什么?”
祁君曜看着他,板着脸冷冷道:“我怕我看到欧阳百会会忍不住一掌打死他。”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
祁君曜方才只是假装,眼下闻言才是真的生气,他眯眼冷哼,一字一顿道:“林瑾瑜!”
被叫到名字的人半分惧意也无,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冷峻的脸,笑眯眯道:“好了,我跟你说笑呢,别生气了。”
祁君曜只是冷哼。
他小声嘀咕:“下午本来都哄好了,出了趟门就又不对劲了。”
“嗯?”
林瑾瑜将手里的册子打开,翻到折起来的那页,还未张嘴,脸就红的要滴血。
“我,”
他本想说“我挑了个难度最小的姿势,我们今晚可以试试”,但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口。
脸红得像要爆炸又支支吾吾,祁君曜狐疑地伸手去拿册子,他还紧紧攥着不松开。
祁君曜瞟了一眼,全身血液沸腾。
他喉结滚动,抑制不住狂喜:“瑜儿。”
“……先吃饭。”
结果饭没吃几口,洗澡的时候也只堪堪沾湿身体就被裹着衣袍放到床上。
林瑾瑜:……
他揪着衣领,眼睛紧张地不知该看哪里,只好盯着床帐顶部,在心里默念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但这种死法也太丢人了吧!
祁君曜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翻着册子,不住点头:“原来如此,我学得差不多了,我们来实践一番吧。”
“要不,要不还是改日好了。”林瑾瑜垂着眼睛看了一下,立马打起退堂鼓。
祁君曜不依不饶,不停念他的名字:“瑜儿,瑜儿,瑜儿……”
“闭嘴,”林瑾瑜瞪他,“叫魂呢你。”
祁君曜继续委屈地喊他:“瑜儿,瑜儿,瑜儿……”
林瑾瑜深吸一口气,任命地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瑜儿!”
林瑾瑜抬起头来,一脸视死如归,悲壮道:“放马过来吧。”
他从枕下摸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一口吞下。
动作快到祁君曜只来得及问一句:“你吃的什么?”
林瑾瑜舔了舔嘴唇,感觉药丸有些发甜,还挺好吃的,他眨着眼睛回答:“□□。”
祁君曜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片刻后,揶揄道:“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林瑾瑜认真感受了一下,皱起眉头,摇头道:“没有。”
“现在呢?”
不会过期了吧。
“还是没……”
林瑾瑜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他感觉腹中一阵激烈的绞痛,仿佛一双大手将五脏六腑拧在一处,然后撕扯成碎片,痛得他瞪大眼睛,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豆大的冷汗蹭蹭直冒。
祁君曜觉察出不对,忙起身将他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瑾瑜紧咬着唇,拼命压抑着逸到嘴边的痛呼。
他双手死命捂着肚子,腹中的疼痛让他觉得眼前发黑,眼泪不受控地直往下流,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死掉了。
下唇被咬出血迹,他拼命忍着痛楚,生怕一张嘴,就忍不住哭天喊地,怕自己表现得像个软弱无骨的懦夫。
祁君曜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瑜儿,你刚刚吃的什么,是谁给你的?”
“痛,好痛!”林瑾瑜惨叫一声,整个人痛得缩成一团,他感觉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这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祁,我……”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
祁君曜没再听下去,直接封住了林瑾瑜全身的穴道,阻止毒素的进一步蔓延。
怀中人顿时安静下来,不再扭动,连呼吸都微弱地几不可闻。
“门主。”林瑾瑜的惨叫声引来了守夜的阿三,“发生什么事了?”
祁君曜铁青着脸,声音冰冷:“给我把艳花找来。”
阿三的回答却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艳花长老今日傍晚出门,至今未归。”
他让阿三留下照看林瑾瑜,自己则从窗户翻了出去。
没一会儿,熟睡的阿六、右护法、折雪和踏月都被叫起,四人本不满睡梦中被叫醒,但看祁君曜脸色,面面相觑,皆不敢言。
五人聚在艳花房里。
祁君曜冷冷吩咐:“找一个镶金木盒,里面放着一枚被切了一刀的金色药丸。”
“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打开房中的大小柜子开始查找。
祁君曜径直走向艳花的床铺,将被子、床褥、枕头通通提起来抖了一番,书册、银针抖落一地,却并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他又盯上房内摆放的几个花瓶,拎起查看发现没藏东西后,便烦躁地甩袖拂在地上。
花瓶碎裂的声音吓了四人一跳,默契地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直到找遍房内所有可能藏东西的角落,仍旧一无所获,四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折雪走过来低声道:“门主,暂时还未找到。属下斗胆问一句,发生何事了?”
祁君曜握着窗框的手陡然缩紧,窗框应声而断,一字字挤出牙缝:“林瑾瑜中毒了。”
“啊,”折雪发出轻轻的惊呼,“这,怎么会?”
“林瑾瑜现在危在旦夕,我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祁君曜语气森然,“你们四人通通给我出去找艳花,一旦找到立刻押回,若是林瑾瑜出了什么事,我必要她……”
祁君曜闭了闭眼,没说下去,一挥手将窗台上摆放的碍眼的花盆扫下去。
至于他自己,则是去找金蛇公主。
九转回魂丹既然肯给出一枚,她手里必然还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拿到。
花盆摔落地上,顿时碎成几片,混合着泥土摊成一片。
踏月眼尖,看到泥土散开后露出的一个小小木盒,惊喜出声:“是不是这个?”
祁君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几乎是瞬间,人影连带木盒就消失在房内。
折雪数着时间,又看看距离,默默计算着潋滟门内轻功第一的名号究竟还在不在自己头上。
阿六打破沉默,问道:“右护法,二位长老,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找艳花长老了?”
“我看不必了。”踏月摆摆手,笑嘻嘻道:“眼下艳花姐姐就是回来也没什么用了,不如让她在外面放纵快活。”
等她明日回来再被祁君曜好好地罚一罚,最好接替了他打扫茅房的班。
踏月打着一手好算盘,优哉游哉地准备回去睡觉了。
阿六又看向折雪,后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松了口气,看来省事了。
一向沉默不拿主意的右护法突然开口:“折雪和阿六去找人,踏月,你跟我去门主门外候着。”
踏月不满:“啊?为什么?”被右护法直接拎着走了。
他是这几人中唯一有家室的,非常能理解祁君曜的心情。
况且依照祁君曜的脾气能急成这样,他们要是安安稳稳不当回事回去睡大觉,明天皮都能被扒下来。
门外黑影一闪而过,阿三正要起身查看时,祁君曜闪身进来,阿三立刻道:“门主。”
“倒杯水来。”
“是。”
祁君曜看着面色苍白如雪、眉头紧皱的林瑾瑜,心仿佛被紧紧揪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将药丸合着水顺了进去。
那一点艳花切下来查验过的部分也没浪费,被他一并喂下去。
伸手解开穴道,祁君曜祈祷着药快些生效。
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九转回魂丹,解这个毒应当不在话下。
“去把金蛇公主找来。”
阿三楞了一下。
祁君曜低喝:“快去。”
“是。”
“再去欧阳百会那儿找几个大夫来。”
祁君曜说完才看到阿三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他烦躁地锤了一下自己,听到窗外杨默说:“属下这就去。”
“算了,先别去。”
这件事越少外人知道越好。
祁君曜不敢懈怠,一直紧盯着林瑾瑜的面色,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眼看着林瑾瑜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红润起来,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我说了没事了,九转回魂丹乃天下第一神药,还没有它救不活的人。”金蛇公主抚弄着腕间的小黑蛇,好奇问道:“不过他是怎么中毒的,中了什么毒?”
祁君曜的手摸到枕下,将药瓶往里推了推。
“没事就好。今晚事发突然,多有打扰,改日必亲自上门道谢。”
金蛇公主瞬间变了脸色,冷哼怒骂:“祁君曜你有病吧,是你差人来请我说林瑾瑜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我本着医者仁心才不计前嫌半夜起身来的,你现在居然轻飘飘地就想打发我走?你们中原人常说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祁门主真是将此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对祁君曜和林瑾瑜本就颇有怨气,之前她无意中得罪了林瑾瑜,就被迫忍痛交出了九转回魂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了。
可如今祁君曜来求她了,竟然还敢如此对她,简直是把天阑国的脸面往地上踩!
虽然天阑国如今内部纷争不断,早已不复从前,她和王兄来中原也是为了借兵平定内乱,因此她看在林齐光的面子上对这二人以礼相待,但也不能这样任人折辱。
祁君曜看了眼窗外,半个时辰了,艳花还是没有回来。
他理了理林瑾瑜鬓间的长发,淡淡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公主殿下一片好心,我也不会辜负,只是今日之事,烦请公主保密,切记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
“在没有找到下毒之人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公主若能答应,我也可给公主一个承诺,来日若有用得着潋滟门的地方,尽管开口。”
原来如此,似乎是笔挺划算的买卖。
金蛇公主眼睛转了转,爽快答应:“成交。”
“白水断肠草。”金蛇公主看着手心的浅绿色药丸,点评道:“毒性剧烈,但发作较慢,中毒的人会经历万蚁噬咬肝肠的痛楚,算是最折磨人的毒药之一,看来下毒的人对他恨之入骨。”
祁君曜咬牙,暗暗发誓,他必将幕后之人揪出,百倍还于他身。
可是,这药明明是林含章送来的,经林齐光的手交给艳花,艳花查验过后,说这确实是情花王无误。
祁君曜闭了闭眼,艳花,又是艳花!
“不过,”金蛇公主接着道,“九转回魂丹药性极强,除去解毒,对他身体也大有益处,只是虚不受补,滋补过度对他也有不利影响,之后怕是会发热,得好好照顾。”
“多谢,我会用心的。”
后半夜果然如金蛇公主所言,九转回魂丹的药效太猛,哪怕睡在玉席上,林瑾瑜仍是热得一身一身的出汗,翻来覆去如被火煎,无意识地发出难受的哼叫,间或喊祁君曜的名字。后者将手帕过了凉水一遍一遍帮他擦拭身子,忙活了半宿,这股烧热才消停下来,被折磨一宿的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