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总想压我一头》盛夏未来

8、沉默背后的真相

　　程霜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裴放眼中激起细微的涟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他垂下眼睫，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创可贴仔细地贴好，仿佛没有听见。

　　就在程霜以为他不会回答，心头那股刚刚升起的勇气快要被失落取代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那天，我母亲在机场等着。爷爷说，必须马上走，没有时间道别。”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程霜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涩意。

　　她想起奶奶当年模糊的叹息：“小放那孩子也可怜，爸妈闹得厉害……他妈妈那边催得急……”

　　五岁的孩子，面对父母的离异，被突然带离熟悉的环境和玩伴，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他当时的无助和恐慌，或许并不比她被留下的失落少。

　　程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委屈里，却从未试着去理解他当年的处境。

　　“那……那道疤，”程霜的指尖下意识地动了动，几乎想抬手去碰他眉骨上那道浅痕，“是我弄的……对不起。”

　　裴放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像是才想起这道疤痕的存在。他抬眼看向程霜，她脸上带着罕见的、真诚的懊悔和小心翼翼，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明艳逼人的女明星，倒有点像小时候做错了事、试图蒙混过关的小女孩。

　　他心底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一下。

　　“早就忘了。”他移开目光，合上医药箱，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惯有的冷硬，“而且，你当时哭得比我还惨，好像被划伤的是你。”

　　程霜：“……”

　　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瞬间被羞恼冲散！“谁哭了？！我才没哭！”她梗着脖子反驳，耳朵尖却悄悄红了。她确实记得自己当时吓哭了，因为看到血，还以为把他弄瞎了。

　　裴放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很快又压平。他站起身：“药箱留给你。记得换药。”

　　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程霜，”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不是所有离开，都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程霜独自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那个黑色的医药箱，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不是所有离开，都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他的不告而别，他的冷漠毒舌，或许都只是一层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一个五岁男孩被迫离开、无法反抗的无奈和……或许也存在的遗憾？

　　二十年来心里那块坚硬的、名为“被抛弃”的冰块，在这一刻，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