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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父母的默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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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猝不及防地被噎住了,以他现在的经验,似乎不太够格去回答这个问题。但一想到那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又似乎很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纠结之下,云知还是说出最适合离凇解骅的答案,“或许是……很想见到他。”
“见到他吗?那见到了之后呢?”
“不是,这话你别对我说啊,你等离凇出来跟他说,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不能跟你玩这种调情的小把戏。”
云知还以为解骅在得意着离凇是他男朋友的事,哪能知晓他现在的万千思绪。
解骅只轻轻叹了口气,又站起身来,在走廊里来回地踱着步子,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白墙白地的医院在此刻显得格外落寞,连窗外透进来的天光都带着股冷意。
“你别走了,晃得我头晕。”云知看着像是着魔了的人,知道他肯定又在为离凇担心,嘴上说着不理解,心里面却很羡慕。他们是彼此的初恋,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两个人的感情像是深山里的小溪,没什么大风大浪,始终稳稳当当地流淌着。
云知其实很羡慕这样的感情,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拥有着这样纯粹的感情。
终于,门“咔哒”一声响起,解骅冲了过去,看着离凇的脸仿佛比刚才还白了几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很难受吗?”
“离先生没什么大事,大部分指标都很正常。”
“没事,你看他的脸,怎么这么没气色?”
云知缓缓仰起头,这条走廊用的是冷白色的灯管,灯一打下来,人脸上的颜色都被吸得一干二净,每个人的脸都白得像是浸泡过福尔马林。他拍了拍解骅的肩膀,向上撅着嘴,暗示他是灯的问题。
“我没事,你照顾了我三年,你才是最辛苦的。”
离凇握着解骅的手,秋季的夜晚总是沉得发凉,连带着他的手掌心也很凉。
云知却凑到解骅旁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你今晚还送我回去吗?”
“当然,我等会儿也会回去。”
云知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像是没有料到解骅今晚还会回那个临时的、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的住处。
此时,离凇的父母也赶来了医院,他们看着眼前站着的离凇,对儿子的关心总算有了些温度——顾女士抱住了他,想到这三年的时间,掌心摩挲着儿子的脊背,滚烫的泪珠再也收不住,一颗颗砸在离凇的衣服上。
“醒了,终于醒了……”
“妈,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你、早就让你不要去搞什么地质学,以前你年纪轻,当个兴趣玩玩就行了,怎么都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没收住你那小孩子脾气呢。”离先生虽语气严厉,但却没有说错,他并不希望离凇如此冒险。
“离叔,顾姨,我先走了。”
面对这个三年前在饭桌上跟自家儿子勾搭在一起的解骅,他们已经能够认清他在离凇的心里多么重要,尽管他们不愿、也不想承认和接受这段并不光彩的恋情。可事实却是,两个人在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去利切夫科结婚的打算,他们是认真的。
顾女士抹了把眼泪,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睛被它深深地刺痛着,心也是一样的疼,但终究没说一句重话,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了两人的关系。
离先生同样没说什么,使了个眼神,跟顾女士一起走了出去。
云知看着等待多年终于能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两人,他作为他们共同的朋友,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忙地把两人一起推出去,还不忘贴心地跟解骅说:“我今天不用你送我回去,晚上吃多了,正好散步。”
“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
解骅看着早就跑没影的云知,又看着身旁的离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跟谁待在一起比较好。
离凇将他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在躲我。”
“没有,”解骅的睫毛抖落了两下,语气也有些心虚,这样的细节从来都骗不了跟他朝夕相处多年的离凇。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解骅绷着脸不去看他,他的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那些三年里他没说出口的思念、深夜里辗转难眠的不安,以及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那是之前他无比关心的事情,却随着离凇醒来以后,慢慢地被打破了,细小的裂痕出现了,再也拼凑不出之前的模样。
连他本人都看不清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了,他只能尽力安慰着自己,是因为跟离凇很多年没见了。他们有很多话想要对彼此说,却又默契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现在的氛围才会有些许尴尬。
“你……”解骅想着他三年前的任性与胡闹,还是没忍住问出那个三年前就已经弄明白的问题,或许还是想从离凇的嘴里听听他的回答。
“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进山?连我都不知道。”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起两人的发丝,却连一丝弧度都没带起来,就像此刻站着的两个人,明明挨得是那样近,却被这无力的风衬得仿佛隔了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连发丝都吝啬于产生半分交集。
解骅也不惯他,使出了三分力气,狠狠地捶向他的胸口,“你哑巴了,还不回答我?”
“我……冲动了。”
“是是是,离大总裁一冲动,害得我贴上了三年的时间,从二十四到二十七,其实也没有多长,不就是三年吗?三年哪有那么长。”
“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解骅佯装生气地掐了把离凇的胳膊,直到一团红印从他的皮肤上现出才罢休。
“现在舒坦点了?”
“早着呢,那可是三年,这点连利息都不够赔的。”
离凇抬起眼,睫毛颤了颤,眼尾微微上挑,漾开一点细碎的光,像是将春三月的暖阳都尽数收拢了进去,落进瞳仁里,亮得恰到好处。
“那正好,我可要赖上你一辈子了,正好连本带利地把这三年还给你。”
解骅也笑起来,按理说快要奔三的人不再会说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膈应得慌,但它从离凇的嘴里说出来就很迷人,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很迷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
“一定说到做到。”
解骅又跟离凇说了好些注意事项,让他这几天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再乱跑,否则就不是小打小闹那样简单了。为了防止离凇再去冒险,他狠下心说:“你要是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了。”
“放心吧,不会的。”
解骅先将离凇送回家,自己再一个人开着车慢慢来到了大学校园的门口。他其实也不知道晚上来这里能干嘛,开着开着就到这里了,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似的。
他的指尖无意识划过校门的栏杆,上面似乎生出了些铁锈,蹭在指尖,很涩。他进了校园,望着路灯下的长椅,他以前坐在那里给离凇打过无数次电话,发过无数次消息,那时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打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里勾勒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就像是他们从没分开过。
解骅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上,刚才在医院里强撑着的镇定碎了一角,双肩微微耸动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回忆早已在心底生根,只要稍稍触碰,便会顺着思念疯长,瞬间占据他的整颗心脏。
解骅从没觉得离凇的苏醒会让他陷入如此茫然的境地,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但就是心里被强行塞入了一团揉皱的纸,摊不开也揉不平。
或许是两人分开太久,久到他连怎么跟他相处都不会了。
“解骅,真是你啊。”
被叫住的人抬起头,“李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哎,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学校今年给了我几个研学名额,我为这事儿愁了好久。”
解骅有些不解,“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发愁?”
“你看吧,”李老师将研学手册交给解骅,他的手指在“野外”两个字上按了又按,压出一道褶皱,在月光下特别明显。
“野外,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小骅啊,这次去的地方跟你以前上学那会儿都不一样,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能随便去吗?还要带着连毛都没长齐的学生去,这不就是胡闹吗?”
“老师,我们之前也去过野外,过程很有意思,让那些学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是好事。”
“你还扯以前的事呢,上次一个队算上我八个人,三个皮肤过敏,两个水土不服,还好我那会儿还年轻,可以照顾你们。现在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想想就愁。”
“老师,我也想跟着去。”
“什么,你也要去,你去干什么?”
解骅看着手册上的研学地点,离E国那个小岛很近,他想在研学结束后亲自去那里,找当地的人要一些梨树的种子。自从听说过那件事后,他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可那时离凇还没醒,也就一直耽搁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段事没有做。
“我想去那里带上次的树种。”
“这么点小事,随便找个人帮你带都行,哪能要你再费心去一趟。”
“老师,这次我想亲自去。”
“行吧,那你这次也跟着去。”
“谢谢老师。”
等李老师走后,解骅点了根烟,恰巧离凇的电话打过来,他按下接听键。
“在哪里呢?”
“我还在外面。”
“嗯?”
解骅听着这道明显低沉的嗓音,离凇很明显听出来了。
“你怎么开始吸烟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往那床上一躺跟个大爷似的,一躺躺了三年。”
“那我陪你一起戒烟。”
“当然得你陪了,这事是你起的头,不负责到底可不行。”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天色渐深,解骅开车回了住处。
研学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在这三天内,解骅则是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六年了,凭借着沉稳心性与精准判断,公司业务稳步拓展,规模扩大。解骅也没忘记他的初心,他一直想的都是公司运转稳妥后,便和离凇正式去一趟利切夫科,去那里领证,顺便办一场潦草但真诚的婚礼。
最后,两个人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