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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明掷下的骰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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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后的空气,仿佛被谢陌爻那声压抑着暴怒的质问冻结了。
他死死盯着江覙渊,那双总是燃着桀骜不驯火焰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一头标志性的焰红色短发,在透过枝叶缝隙的斑驳阳光下,几乎要燃烧起来,与他周身迸发的戾气交相辉映。
锁屏照片?他的睡颜?江覙渊?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荒谬得像他妈的一场噩梦!
江覙渊在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缓缓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手机。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与谢陌爻的暴躁形成了鲜明对比。指尖在屏幕上那个红发少年安静的睡颜上轻轻划过,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的宝物。
然后,他抬眸,迎上谢陌爻的视线。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惊慌,没有尴尬,甚至没有一丝被戳破秘密的狼狈,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以及……一丝谢陌爻完全无法理解的、深藏的情绪。
“解释?”江覙渊重复着谢陌爻的话,声音低沉悦耳,像午夜电台里蛊惑人心的主播,“如果我说,是神明让我这么做的,”他微微歪头,看着谢陌爻那双因为极致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信吗?”
“……”
信你妈!
谢陌爻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听到这个离谱答案的瞬间,“崩”地一声彻底断裂!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所有的困惑、荒谬、被窥视的恶心感,全都化为了最原始的暴力冲动。
“我操你大爷江覙渊!你耍我?!” 谢陌爻低吼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照片,什么原因,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张故作深沉的俊脸砸烂!
他猛地一拳挥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冲江覙渊的面门。这一拳含怒而出,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手。
江覙渊似乎早有所料,在他拳头即将触及鼻梁的瞬间,头部微侧,同时左手迅捷如电地探出,精准地扣住了谢陌爻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谢陌爻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松开!”谢陌爻手腕被制,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握拳再次袭来,同时屈膝顶向江覙渊的腹部,动作狠辣,完全是街头打架的路数。
江覙渊眼神微凝,松开他手腕的同时,脚下步伐灵活地一错,避开膝撞,右手格挡住另一记拳头,身体顺势贴近,几乎是与谢陌爻擦身而过。两人动作极快,电光火石间已过了几招,拳脚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陌爻的打法凶猛,全凭一股狠劲和出色的身体素质;而江覙渊则显得游刃有余,动作简洁有效,带着某种经过系统训练的痕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解谢陌爻的攻势,像是在……逗弄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周围的小弟们都看傻了,想上前帮忙,却又被两人之间那种旁人难以插手的诡异气场慑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覙渊!你他妈就是个变态!跟踪狂!”谢陌爻久攻不下,气得口不择言,攻势越发凌厉,却总被江覙渊轻松化解,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疯。
江覙渊在格挡的间隙,听到“跟踪狂”三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他趁着谢陌爻一记直拳落空,重心前移的瞬间,再次贴近,这次没有格挡,而是手臂一伸,直接环过谢陌爻的腰身,将人往后一带一按!
谢陌爻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腰间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后背“砰”地一声撞在了实验楼粗糙的外墙上,震得他闷哼一声。
他还想挣扎,江覙渊却已经用身体将他牢牢禁锢在墙壁与自己之间。两人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
“闹够了吗?”江覙渊低头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手臂横亘在谢陌爻腰间,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紧实腰线的温度和因为愤怒而急促起伏的弧度。
谢陌爻剧烈地喘息着,红发凌乱,眼神凶狠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人,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他试图抬腿,却被江覙渊的膝盖抵住。
“照片怎么回事?!”谢陌爻从牙缝里挤出质问,避开了那个荒谬的“神明”说法。
江覙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他因为愤怒而泛红的眼角,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张紧抿着的、色泽偏淡的唇上。他的眼神深了深,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捡的。”他给出了一个比“神明”更敷衍的答案。
“捡的?!”谢陌爻气笑了,“你他妈当我是三岁小孩?!在哪里捡的?什么时候捡的?说!”
“忘了。”江覙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谢陌爻简直要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爆炸。他猛地抬头,想用头槌攻击,却被江覙渊提前预判,微微后仰避开。
这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谢陌爻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江覙渊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上。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但那幅画面的冲击力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种莫名的、诡异的、甚至带着点惊悚的感觉,顺着脊椎慢慢爬了上来。
江覙渊……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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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观星台。
“啊啊啊!壁咚!是壁咚!”爱神尤倪双手捧心,激动得在云朵上打滚,“江覙渊他A上去了!他把他按墙上了!你们看到没有!那个眼神!那个距离!啊啊啊我死了!”
风神墨特洛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尤倪,你的分贝快把我的风之耳膜震碎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下界的小子确实有点东西,这身手,这反应,啧啧,不愧是能被你看上眼的CP。”
海神曼珀优雅地抿唇一笑:“看来,我们投注的‘因缘线’,似乎起了点有趣的作用呢。”她指尖的水光幻化成两条纤细的、若有若无的丝线,一条缠绕在光镜中谢陌爻的手腕上,另一条则连着江覙渊的指尖。
复仇之神弗诺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极淡的兴味,像是在评估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主神伽纶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幼稚。凡人的情感,吵闹而无谓。” 但他金色的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光镜,尤其是江覙渊将谢陌爻禁锢在墙上的那个画面。
光明神厄修斯安静地站在他身侧,闻言,目光微动,看了一眼伽纶紧绷的侧脸,又很快垂下眼帘。
“才不无谓呢!”尤倪立刻反驳,指着光镜里谢陌爻那又气又懵的表情,“你看陌爻宝贝,他明显动摇了!他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就是爱情开始的征兆!怀疑,探究,然后深陷其中!我的剧本绝对不会错!”
墨特洛嘿嘿坏笑,手指悄悄一动,一缕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风穿过云层,向下界拂去:“嘿嘿,那就让这火烧得更旺点吧!命运的小风,吹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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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实验楼后。
那缕来自神明的、微不足道的清风,恰好拂过。
吹动了江覙渊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谢陌爻鲜艳的红发。
一丝极淡的、属于江覙渊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钻进了谢陌爻的鼻腔。
与此同时,江覙渊似乎因为这阵风,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扣在他腰间的力道,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谢陌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迅速退开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另一棵梧桐树才停下。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江覙渊,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跟踪狂?变态?还是……真的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原因?
江覙渊那句“神明让我这么做的”鬼话,再次在他脑海里回响。
荒谬。太荒谬了。
可如果不是,又该怎么解释那张照片?解释江覙渊此刻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态度?
江覙渊没有追上来,他只是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领带和衣领,动作依旧从容。他看向谢陌爻,目光深沉,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
“谢陌爻,”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转学过来,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谢陌爻喘着气,冷笑:“那你来干嘛?收集我的照片?”
江覙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以后,请多指教。”
说完,他不再看谢陌爻,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径直离开了这片空地,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导者。
谢陌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实验楼的拐角,一拳狠狠砸在身后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江覙渊……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微的慌乱。
红发少年站在原地,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一场预期中的“教训”,以这样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收场,留下了一地的谜团和一颗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心。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天空之上,尤倪满足地叹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完美的开场!冲突与悬念并存!伽纶殿下,您现在还觉得无聊吗?”
伽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厄修斯默默跟上。
墨特洛伸了个懒腰:“散了散了,下次有好戏再看。老弗,曼珀,走不走?”
曼珀微笑着点头,身形缓缓融入水光之中。弗诺也站起身,黑袍一卷,消失不见。
只有尤倪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光镜中那个独自生闷气的红发少年,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陌爻宝贝,别着急,你的‘神明’……已经为你掷下骰子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