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过每个冬天》霸主宜

5、庆祝你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贴在教室前方的公告栏上，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在教室里涌动。

　　“这次年级第一居然不是凌钊...”
　　“许伊祁是谁啊？从来没听说过。”
　　“就是我们班那个总是不说话的女生...”

　　许伊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假装看书，手指却紧张地捏着书页边缘，几乎要把纸张揉碎。她能感觉到不时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带着好奇、惊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凌钊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突然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想知道，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凌钊，会对这个突然杀出的黑马作何反应。

　　许伊祁屏住呼吸，等待着。

　　凌钊放下书包，瞥了一眼公告栏，然后转向许伊祁，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恭喜。”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却让许伊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没有不满，没有嫉妒，只有真诚的祝贺。

　　“运气好而已。”许伊祁小声说，脸颊微微发烫。

　　凌钊在她身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你确实很厉害。”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李老师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期中考试的成绩。

　　“这次我们班的许伊祁同学，以总分732分的成绩荣获年级第一！”李老师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特别是语文，142分，是全年级唯一的140分以上！”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许伊祁。她感到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伊祁同学平时就很踏实认真，这次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她努力的结果。”李老师继续说道，“希望大家向她学习。”

　　许伊祁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表扬过，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既让她不安，又隐隐有一丝她不敢承认的喜悦。

　　下课铃一响，几个平时从不正眼看她的女生围了过来。

　　“许伊祁，你好厉害啊！怎么复习的？”
　　“语文怎么能考那么高分？有什么诀窍吗？”

　　许伊祁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些突然变得友善的面孔，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凌钊及时解围：

　　“下节体育课，再不去换衣服就要迟到了。”

　　女生们这才散去。许伊祁感激地看了凌钊一眼，凌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去操场的路上，凌钊轻声说：“你很快就会发现了，成绩好的人总会突然多出很多‘朋友’。”

　　许伊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体育课结束后，许伊祁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张小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作弊得来的成绩，有什么好得意的？”

　　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有人用左手写的。

　　许伊祁的手微微颤抖，那张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手心发痛。初中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匿名的辱骂信，那些背后窃窃的议论，那些无缘无故出现在她书包里的垃圾...

　　“怎么了？”凌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伊祁下意识地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没什么。”

　　凌钊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追问，只是说：“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许伊祁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老师也怀疑她作弊？

　　办公室里，李老师正和几位老师讨论着什么。看见许伊祁，她笑着招手：“来，许伊祁，这几位老师都想见见我们的小才女。”

　　许伊祁拘谨地走过去，低着头站在老师们面前。

　　“这就是许伊祁啊，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你的作文写得特别好，我拿去给其他班的同学当范文了。”

　　数学老师也点头：“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只有三个人做对，你是其中之一。解题思路很清晰。”

　　李老师满意地看着许伊祁：“老师们都夸你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学科竞赛？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许伊祁惊讶地抬起头。参加竞赛？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老师肯定地说，“你的成绩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

　　从办公室出来，许伊祁还有些恍惚。被老师认可的感觉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温暖。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匿名纸条，突然觉得它不再那么可怕了。

　　放学时，许伊祁收拾好书包，发现凌钊已经不在教室了。她有些失落，原本想和凌钊分享被老师认可的好消息。

　　走出教学楼，她看见凌钊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

　　“给你的。”凌钊把纸袋递过来，“庆祝你考了第一。”

　　许伊祁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雪花造型钥匙扣，和她之前被摔碎的那个胸针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小巧坚固。

　　“这...”
　　“这次选了个不容易摔碎的。”凌钊淡淡地说，“走吧，我送你一段。”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十一月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但许伊祁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老师让我参加学科竞赛。”她小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很好啊。”凌钊点点头，“你应该去。”

　　“但是我...我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比赛...”

　　凌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许伊祁：“听着，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优秀得多。不要因为害怕失败就拒绝机会。”

　　许伊祁怔怔地看着凌钊。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人如此肯定她的价值。

　　“我初中时...”许伊祁犹豫着开口，“被欺负了两年。他们说我丑，说我笨，说我不配待在那个班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别人提起那段黑暗的往事。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但凌钊听得很认真。

　　“后来我开始拼命学习，因为只有在考场上，他们才无法否定我。”许伊祁继续说，“成绩是我唯一的保护色。”

　　凌钊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所以这次考了第一，我其实很害怕。”许伊祁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害怕他们会像初中时那样，说我作弊，说我偷题...”

　　凌钊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给许伊祁。那是一张初中的毕业合照，照片上的凌钊站在角落，表情阴郁，与现在判若两人。

　　“我初中时也因为父母离婚的事被排挤。”凌钊平静地说，“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在我的课桌上写侮辱性的话。”

　　许伊祁惊讶地看着照片，难以想象自信从容的凌钊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后来我明白了，那些人嘲笑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恰恰是因为你太好，好到让他们感到威胁。”凌钊收起手机，目光坚定，“所以不要隐藏你的光芒，许伊祁。你值得所有的赞美和认可。”

　　许伊祁感到眼眶发热。她急忙低下头，不让凌钊看见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水。

　　到了分岔路口，凌钊再次停下：“就送到这里吧。记住我的话，你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许伊祁点点头，紧紧握着那个雪花钥匙扣：“谢谢你，凌钊。”

　　凌钊笑了笑，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一个坚定的守护者。

　　许伊祁站在原地，直到凌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扣，雪花造型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回到家，意料之中的，父母对她的成绩单没有任何反应。母亲只是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别骄傲，下次还要保持。”父亲则根本没过问。

　　但这一次，许伊祁没有感到失望。她把成绩单仔细地收进文件夹，然后将那个雪花钥匙扣挂在了书包上。

　　晚上，她拿出日记本，写下这样一段话：

　　“今天，我考了年级第一。凌钊送了我一个新的雪花礼物。她说我比她想象的要强大。也许她说得对。也许我真的可以不再害怕。”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这个冬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期待春天。”

　　窗外，夜色渐深。许伊祁关上台灯，躺在床上，手中仍握着那个雪花钥匙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在黑暗中，她轻轻地说：“凌钊，谢谢你。”

　　这句话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寂静的夜里，却在她心中激起了无尽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