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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吻与刃 ...

  •   港口项目的模型,党箔超在凌晨四点提交了。
      严格按照补充报告,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第二天,项目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党箔超像一颗被用过即丢的螺丝,被调离核心数据组,转而去处理一些更边缘、更琐碎的归档和文书工作。

      他没有任何异议,平静地接受了安排。每天按时上下班,将自己埋首于故纸堆中,像一个最没有野心的透明人。

      只有偶尔,在午休时分,当部门里其他人去餐厅或咖啡间闲聊时,他会独自留在工位,利用那台权限不高的办公电脑,接入清晖内部不设限的公共信息库。他不再直接搜索敏感关键词,而是像一只耐心的蜘蛛,编织着看似无关紧要的查询——某个海外子公司的注册信息变更记录,某位频繁出差的高管的行程公告,甚至是一些被标记为“已失效”的旧版公司架构图。

      他将这些碎片信息,与之前发现的关于“V.J.”和港口项目的线索,在脑中默默交叉比对。他需要更清晰的路径,更确凿的连接点。

      张清怡似乎对他的“安分”很满意,或者说,她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更重要的集团事务上。接连几天,党箔超没有再被“召见”。他甚至能感觉到,李秘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少了几分监视的意味。

      这短暂的平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他了解张清怡,她不会真正放手。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五晚上,党箔超加班整理完最后一份归档文件。部门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关掉电脑,准备离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客房座机的号码显示。他心头一沉,有种预感。

      接起电话,果然是李秘书冰冷的声音:“张总让你现在回公寓。有客人,需要你陪同接待。”

      “客人?”党箔超皱眉。这种场合,他向来是她用来炫耀和羞辱的工具。

      “到了就知道。”李秘书不容置疑地挂了电话。

      党箔超握着手机,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

      回到公寓,刚推开大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和张清怡带着几分慵懒的回应。

      客厅里,张清怡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丝绒长裙,斜倚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她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花哨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旁边还坐着两个打扮时髦的男女,显然是跟班。

      看到党箔超进来,张清怡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招了招手:“过来。”

      那花哨西装男人看到党箔超,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某种下流的探究。

      “清怡,这位是……?”男人笑着问,语气暧昧。

      张清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党箔超命令道:“给赵公子倒酒。”

      党箔超认出了这个男人,赵氏集团的太子爷赵霖,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是张清怡众多追求者之一,只是手段比赵煜“高级”些。

      他垂下眼,走到茶几旁,拿起醒酒器,沉默地给赵霖面前的空杯斟酒。

      赵霖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从他微垂的睫毛,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最后落在他因为弯腰而微微绷紧的衬衫背部线条上。

      “啧,清怡,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极品?”赵霖接过酒杯,指尖“无意”地擦过党箔超的手背,触感油腻,“这气质,这身段,比那些小明星强多了。”

      党箔超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迅速收回,站直身体,退到张清怡沙发后方阴影处,仿佛要融入背景。

      张清怡晃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怎么?赵公子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赵霖毫不掩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开个价?或者,换也行,我新得的那辆限量版跑车,怎么样?”

      另外两个跟班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党箔超站在阴影里,低着头,面无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货架上、任由人评头论足、讨价还价的商品。屈辱感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张清怡轻笑一声,没有看党箔超,目光落在赵霖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赵公子,我的人,不卖。”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占有意味。

      赵霖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清怡你还是这么小气。”

      张清怡没再理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累了。”

      这是逐客令。

      赵霖几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敢违逆,只好起身告辞。

      送走客人,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清怡脸上的慵懒和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疲惫和烦躁。她走到酒柜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

      党箔超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站在那里当门神吗?”张清怡背对着他,声音冷硬。

      党箔超动了动,准备回客房。

      “我让你走了吗?”

      他的脚步顿住。

      张清怡转过身,手里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喝了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比平时更加锐利和具有攻击性。

      “刚才,被赵霖碰了哪里?”她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党箔超抬起眼,看向她。她的眼神里,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浓稠的黑暗情绪,不仅仅是掌控欲,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嫉妒和占有。

      “手背。”他如实回答,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张清怡盯着他,猛地仰头将杯中的酒灌下,然后将空杯随手扔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上前一步,几乎撞进他怀里,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脏了。”她说,然后抓起他刚才被赵霖碰过的那只手,力道大得惊人,低头,用冰冷的、带着威士忌辛辣的唇,狠狠地碾过他手背的那一小块皮肤。

      不是亲吻。
      更像是……消毒,或者标记。

      唇瓣的柔软和牙齿刻意施加的力道,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触感。

      党箔超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战栗从手背直冲头顶。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攥住。

      “以后,”她抬起头,唇上沾着一点威士忌的润泽,眼神幽暗如同深渊,紧紧锁住他的眼睛,“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碰你。哪里都不准。”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

      “听到没有?”

      党箔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明白了。

      她不仅仅要掌控他的人生,他的工作,他的尊严。

      她还要彻底占有他这个人。从身体,到一切。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顺从。

      “听到了。”

      得到他的回答,张清怡似乎满意了。她松开他的手,但身体却没有退开,反而更贴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抱我。”她命令,声音闷在他衬衫布料里。

      党箔超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铁板。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缓缓抬起,极其僵硬地、象征性地,虚虚地环住了她的后背。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她。

      她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党箔超……”她低声唤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脆弱的依赖感,但说出的话,却依旧冰冷如刃,“你是我的。”

      “永远都是。”

      党箔超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那下面隐藏的、疯狂而偏执的灵魂。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眼神,平静无波。

      仿佛一口深井,映不出丝毫光亮,也无人能窥见,那井底深处,正在悄然凝聚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他轻轻收紧了虚环着她的手臂。

      一个看似顺从,实则冰冷的拥抱。

      像拥抱一条美丽而致命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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