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项目并未敲定，于睿吃准了Xaver对纯阳的执念不一般，强硬要求除非此人亲自到场，否则合作的事免谈。
练红洗施压威胁未遂，被浪三归劝着拦着，也只得悻悻作罢。
被于睿禁止用熟人光环作弊的人终于得以归队，尽职尽责做完司机回到公司也已至下班时分，练红洗惯例地准备去工位收尾一日战绩，浪三归则笑得春风拂面，看得洛风实在叹气连连。
落在浪三归眼里，惹人好奇扭头：“怎么了？”
“下班离我还远。”洛风语气飘忽，“师父让我夜里去他家门口会个面。”
浪三归震惊：“他活了？”
洛风无慈悲：“那我宁愿他死着。”
“……”浪三归咂摸一番，“几点会面啊？”
洛风呵呵：“十一点。”
浪三归怜悯道：“真是压榨员工。”
洛风叹了口气。
“他最近还好吗？”浪三归问。
“他听上去挺好的。”洛风扶额，“师叔反倒有些不好……”
“哎？”浪三归诧异，“他俩在这方面也要较劲啊？”
洛风又叹了口气。
浪三归无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安慰：“要是夜里能活着回来，我可以陪你撸顿串。”
“真的？”洛风眨眨眼，“你那会儿不睡觉吗？”
“十一点，夜生活刚开始呢。”浪三归笑道，“来我这儿吃烧烤吧，我家楼下就有一家，新疆人开的，羊肉串很好吃。”
“那太好了。”洛风道，“正好聊聊天，总归明天是周末，不上班，可以熬晚些。”
“这么想就对了嘛。”浪三归道，“那今晚见啊！”
如此一通聊，心情总算是好了些，洛风告别了浪三归，踏上回家的路等待传唤。那头纯阳，于睿的心情却并未改善，林语元方捧着蛋糕回工位，就听她沉沉叹出一口气，叹得那是一个千回百转。
林语元总觉得最近听人叹气听得有些频繁了，于是她放下蛋糕，也浅浅叹了口气。
“怎么了？”于睿眨眨眼，“你叹什么气？”
“……师叔。”林语元讪笑着，“会面还顺利吗？”
“不顺利。”于睿握拳，“本想趁机会会那个Xaver，没想到……”
她咬牙：“狗贼，太狡诈！”
林语元坐到她旁边：“Xaver是谁啊？”
“洛风的上司。”于睿托着下巴，“可惜忘生师兄去蓬莱了，宫傲也是个难评的，几次三番来叨扰，项目进展却分毫未动。”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林语元端出那盒蛋糕，“洛师兄还带了蛋糕给师父呢。”
“他现在应该回来吧？”于睿看一眼表，“走了，正好不想干活，我陪你跑一趟送给他。”
林语元应言起身，跟着她一道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去，走到窗前一定睛，却双双愣在原地——门锁了，灯也熄，整间办公室空空荡荡，连李忘生的包也没了踪迹。
看着是下班了的模样。
“我的天。”于睿茫然，“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林语元震惊，“还下班了？！”
于睿直呼魔幻：“古希腊掌管公司关窗断电的神……居然准点下班了……”
“……”林语元抱着蛋糕，惊觉，“那洛师兄送的蛋糕还没给他呢！”
“那也没法了啊。”于睿无奈，“只能明天再给他了。”
“不行呀。”林语元认真道，“洛师兄的心意，还是得送达一下的。”
于睿挑了挑眉，良久开口：“……那我把他家地址告诉你？”
——
为了送个蛋糕去叨扰上司的事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一时的热心降温后反倒显得有些自作多情，林语元在李忘生家门口来回踱着步，还是选择继续给对方抛电话。
可惜怎么打都是忙音，无人接听的话反复地播，急得她忍不住懊恼跺脚，最后盯着那枚电子锁，握着拳下定一番决心，忐忑地上前去摁门铃。
手还没触及，过道尽头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个点下班的人少，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轻车熟路地出了电梯口，也一道在李忘生家门口站定。
明明是快零度的天气，对方却只一件灰内搭，外头皮衣瞧着薄又轻，黑皮质映出过道苍白的灯，瞧着很风度，冷冰冰的，也的确没什么温度。
她抬起头，刚好和他对上目光，看清略显凌乱的白发，眉眼被额发遮了尾，瞳眸却尽显锐利。
林语元被吓了一跳，只因那一眼太凶恶，像是在嫌她占道。
她赶忙让开一条路，看着男人掂了掂掌心里勾着的满袋菜肉，伸出手，指腹摁上门把，熟稔得让人不安又害怕。
而后电子锁的动静响起，门居然开了。
她茫然地看着门牌号，又茫然地看了眼男人。
“来找他？”男人的表情被掩在黑色的口罩下，她看不破，只是语气实在嘲讽，很容易便能想象背后是个多惹人不喜的笑，“你找李忘生，对吗？”
林语元皱起眉：“是。”
她攥着那盒蛋糕的手提带，努力沉静着慌乱的语气：“我来——”
蛋糕被那只手轻松勾走，林语元眨眨眼，抬眼一瞧，男人的表情春风拂面得有些不正常，像是她方才无措的表现有多让人满意似的：“我会给他的。”
如此场景本该道谢，可林语元觉得这人实在太讨厌，让她下意识地感到不适，于是道谢的话便说不出口，反倒是眉头越皱越深。
“不爽什么？”男人笑得却越开心，“现在我和他住在一起，当然是该我转交给他。”
“……”林语元小声嘀咕，“我也没拦着你不去给他。”
“你还挺信任他。”男人道，“可惜有些事还是得去多问问，我就挺想问问他，你和他目前是什么交情。”
林语元更不解，而男人进了家门，也没有想留她做客见见李忘生的意思。搭着门锁的人几乎要将身子都倚靠在门上，懒洋洋地招招手，一派主人家的作风：“周末快乐，他不上班，你也不用来找他了。”
门即将被关上，林语元赶忙摁住门把，艰难地在门缝里露出一个脑袋：“你跟师父什么关系？”
“……还是你师父？”对方的面色却骤然沉了，本就压得低的眉毛，此刻看起来更凶狠，“他供我吃供我穿，我给他做饭还和他睡觉，要我说只是普通家人关系，你信不信？”
林语元的脸唰地掉了色，几乎算得上惨白一片。
——
李忘生睁开眼，蛋糕上的树莓险些碰上鼻尖，感官回笼后甜腻的香便登时绕上脸，而后是身前人莫名多出的沉木香味，闻着便高奢，让他有些发愣。
突然换了身打扮的人，模样瞧上去和先前简直天翻地覆，他急促地眨了眨眼，迅速接受了如此改变，把打量的视线匆匆挪开。
谢云流却主动开口，不接受他看完就跑的举措：“睡醒了？”
李忘生只得顺着他的话起身，眼神落在那枚黑森林上，很是茫然：“哪来的蛋糕？”
“买菜时路过一家蛋糕店。”谢云流道，“正好买给你。”
“……那你有心了。”李忘生敛了敛眸，“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谢云流却冷笑一声：“是，我还记得呢，特地给你买的最喜欢的口味。”
于是好好的话题又朝着败坏心情的方向一路高歌，李忘生扶着额，还是选择问些别的：“怎么进我房间了？”
“我不能进吗？下班回来后你就一直在睡觉，我好奇你能睡多久，就来看看。”谢云流道，“你没睡好吗？”
“有一些吧。”李忘生扯扯嘴角，“说不定是蓬莱那儿太磨人。”
他还是没坦言宫傲这人的奇葩作风，以为来客是于睿，议事的中途便加了许多私人活动。到头来没等来意料之中的心仪人，不临时取消进程便罢了，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别的什么心理，竟是硬着头皮和自己去商业街城市漫步了一个下午，险些没叫他把脚瘸在那儿。
因为这事累得提前下班回来补觉，说出来还是太丢人，他想了想，还是把理由怪罪给最大众的说辞：“但主要还是没睡好。”
“好。”谢云流看着他，“给你点个香薰会好一点吗？”
语气太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叫李忘生一瞬间有些凉气冲顶，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久远的体验，于是过往再如何熟悉，现下也觉得陌生。
他清清嗓子，忙转移话题：“今天刀宗的人来过了。”
“哦。”谢云流配合着他，跑题跑得迅速，“你见到Xaver了吗？”
“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李忘生道着，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地敛下眸。
或许是对方难得的温柔话化了些冰，面前人如他所言那般，毕竟还是家人的关系，那家人之间讲些不顺心的事，应当也能被允许也能被接受。
他轻声开口：“具体来了谁也没心思问……今天又去了蓬莱那儿，方乾一直不肯推进项目，怕是被绯闻缠身得有些深陷泥沼。”
“他出了事，蓬莱的名声也要受一段时间的影响吧？”谢云流道，“考不考虑换个对象，和刀宗合作试试？”
“可以考虑。”李忘生道，“只是Xaver在方乾口中似乎并不是多有人格魅力的人……我有些犹豫。”
“他知道什么？”谢云流夸张地嗤笑，在对上李忘生狐疑的视线后又清清嗓子坐定，“其实我比他更了解一些Xaver的事。”
李忘生眨眨眼，是愿闻其详的意思。
“其实他挺年轻的。”谢云流道，“比其他董事要年轻很多。”
“……年轻？”李忘生皱起眉，“所以风儿才会迷了眼吗？”
谢云流的表情登时僵硬，尴尬的意味太明显，叫空气都有些诡异得冒泡。
“可能他和风儿没关系呢，听说他已经结婚了，感情生活很稳定，平时待人也不错，员工都很喜欢他。”他道，“这样的人应该干不出潜规则的事，所以有人冒充他的旗号去接近风儿，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神出鬼没的，说不定风儿根本没见过他。”
“师兄怎么突然知道得那么多？”李忘生问。
“那天你说用自己去解决风儿的事，我想了想，总觉得多少也该出份力。”谢云流道，“所以去找同事打听了一番。”
李忘生担忧地看着他，半晌开口：“……那只猫吗？”
谢云流哽住：“……是人。”
李忘生的视线还是很怀疑：“别人口中的也不一定真实，还是需要亲自见一见。”
“那就和刀宗合作吧。”谢云流道，“成为合作伙伴后，总能和他多接触了。”
见李忘生面色仍有犹豫，他也不再劝，转而微微俯下身，和他平视着对望。
李忘生眼底有乌青，这么看能看得很清楚，他的表情有些慌张，这么看也能看得很清楚。
只是这份慌张很快便散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死水一样的平静，谢云流不信如此假象，逼近着，直到对方主动后仰着逃离。
他问他：“你没发现今天我有什么不同吗？”
他看着李忘生眼底的倒影，没等来回应，反而是身前人利索地重新钻入被窝，翻个身故意不去看他的脸：“我有点困了。”
谢云流撩着鬓发的手一顿，碎白发不堪重力，重新掩住那些新缀的耳钉。
他看着李忘生真闭上了眼开始装睡，咬牙切齿：“说话。”
“我真的有点困了。”李忘生道。
“我穿了你买的衣服。”谢云流道，“你多少给点反馈。”
“是你拿我的卡刷的。”李忘生道，“我的反馈是你很能花钱。”
“……李忘生。”谢云流捏住他的脸，“你别装，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这么穿。”
捏的力道不算轻，李忘生只得睁开眼，顺着他的意思打量起那身打扮来。
“挺好看的。”太平静的回答，一丝波澜都没有。
谢云流不满：“这算什么评价？”
李忘生手一抬，竟是把耳朵捂了起来。
周遭霎时变得很安静。
掌心一片烫，耳纵使被捂紧了，也还是能听到谢云流烦躁的冷哼。
直到身旁脚步声渐远，李忘生才如释重负地松开手，抛开掌心的温度不谈，这心跳似乎也快得有点过分。
——
洛风迟到了十分钟。
浪三归所言不虚，十一点的确是年轻人夜生活的开启时机，连地铁都因人满为患错过了一班。他生怕对方责怪，出了地铁站便匆忙找寻谢云流的身影，可预想中的打扮并未出现在小区门口，他环视一圈，鹤立鸡群的白发太显眼，配上高个长腿更是惹人注目。
谢云流似乎很乐于见他瞠目结舌的模样，迈着步过来的时候，甚至叫人有些幻视时装周。
洛风还是觉得梦幻，茫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上回和这人见面，瞧见的还是POLO衫。
“你这样的反应就很好。”谢云流道。
“……”洛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云流笑了笑：“不像有些人，我穿什么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洛风疑惑：“……”
此处提及师叔的逻辑何在？他想仰天长叹。
“您今天就算穿成这样去了纯阳，也见不到师叔啊。”他无奈道。
“怎么？”谢云流挑眉，“他不在？”
“是。”洛风见他迈了步子，忙抬腿跟上，“他刚好去蓬莱谈事了。”
“好的。”谢云流的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了。”
冷风阵阵吹，洛风抖了抖手，心里纠结太甚，开口时话语也跟着身子一道发颤：“其实有个事我不知该不该和您讲……”
“您听到肯定会不开心，但是事关重大，我还是得讲一声。”他道。
谢云流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站定，他带着洛风进店，暖煦的环境叫人安心不少。
连带着老板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你讲。”
“……”洛风忐忑地深呼吸，“师叔可能有对象了。”
谢云流点点头，端过了关东煮的杯，开始挑肉串。
洛风难以置信地凑近他：“师父，师叔可能有对象了。”
谢云流嗯一声，把杯子递给服务生结账，扫完码后的肉串被赎了身，经由谢云流的手，交至他掌心。
洛风却没心思吃夜宵，震惊道：“师父！师叔他……他可能有对象了啊？您没听到吗？”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谢云流道，“我没聋。”
“……这疗伤疗得也太有效了。”洛风茫然地喃喃，“您真的是师父吗？不是别人假扮的吗？”
谢云流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笨蛋：“这事我早知道了。”
洛风的眼睛瞪得更大：“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早了，记不清。”谢云流给自己倒了杯汤，“我还知道他对象是他下属，你居然不知道？”
洛风的大脑开始过载：“……您怎么知道的？”
谢云流移开目光：“我自然有我知道的途径。”
“师父。”洛风担忧道，“非法途径窃取他人信息是违法的。”
“想什么？”谢云流呲他，“我是这种人吗？”
不是吗？洛风皱眉。
好在担忧一路的消息并未造成尸横遍野局面，只是谢云流如此反应，反倒让他不知是该轻松心情还是该继续负重，何况李忘生上下级的恋情确被坐实，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现下不该谈论这些，他抬起头，还是选择切回了正题：“师父，您喊我出来见面，是要说什么事吗？”
“哦，差点忘了说。”对方云淡风轻喝口汤，平静地清清嗓子，而后道，“李忘生觉得你在被我潜规则。”
大脑在一瞬间穿越皮质层，飞到了外太空。
“……”洛风愣了数秒，眨眼眨了数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中文吗？”
“我还能和你说德文吗？”谢云流无语，“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总之你找个由头赶紧跟Xaver分了，分完找李忘生哭一顿，随便推锅给哪个董事，就说Xaver是被冤枉的，你被冒名诈骗了。”
“过一阵子，他应该就能忘记这档子事了。”他道。
“……”洛风生无可恋，“直接说您是刀宗老总不是澄清得更快吗？”
还更合理呢。他无语凝噎：“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会被假冒老板的人骗身骗心的笨蛋吗？”
好在谢云流良心未泯：“不是。”
“所以您还是和师叔见个面，开诚布公谈一谈吧。”洛风道，“您要不想跟他谈，那就我去和他说。”
“不行。”谢云流咬牙，“你敢说我就敢和你断绝关系。”
洛风吓了一大跳：“那么严重？”
“所以按我的说法去做。”上司面色凝重，员工莫名其妙：“您的说法太狗血淋头了，谁会信啊？推锅给董事，万一师叔去找他们对峙了怎么办？”
“……”谢云流沉思些许，“那就找个人演戏。”
“您说得轻巧！”洛风无语，“我去哪儿找一个染了白头发的年轻男人，又得在刀宗工作又得和我俩关系够硬经得起折腾——”
谢云流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得让人害怕。
“……”洛风难以置信，“不是吧。”
怎么还真有啊。他险些以头抢地。
“人选有了就好。”做老板的，深刻贯彻何为资本家嘴脸，似乎丝毫不想顾及他和倒霉蛋的死活，“话带到了，我得回去了。”
“师父！”洛风喊住他，无奈之下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于是一开口简直是慌不择言，好好的劝慰瞬间变威胁，像发馊隔夜饭，“再不去找师叔，他真要和别人在一块了。”
谢云流挑眉：“有我在他还想找别人？”
洛风震惊于他莫名其妙的自信：“……”
他心里再度浮起一个很大逆不道的念头：您算哪位啊？
毫无自知之明的人走得迅速，出了便利店便消失在夜色里头，洛风懊恼叹口气，终于有闲情逸致打开手机，开屏却见数串未接来电，都是林语元。
由于静音，她从十点陆陆续续打起，打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第十通。
洛风赶忙回拨：“语元？怎么了？”
对方秒接，语气属实不太镇定，声音颤抖着，听上去很担忧。
“洛师兄！你劝劝师父吧！”她道，“他……他好像包了个男模在家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