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旁观者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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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诡异的安宁持续了几天，直到苏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接通，那头是苏辰惯有的懒散声音：“喂，厉总，怎么样了啊？跟你家那位‘小可爱’同居生活还顺利吗？”
厉行正坐在书房处理文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紧闭的客房房门，语气带着一丝满足的平稳：“很顺利。”
“哦？真的假的？”苏辰显然不信，“顺利到什么程度了？牵小手了？还是能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了？”
厉行沉默了一下。
牵小手？林晏现在连和他待在同一个客厅超过十分钟都不情愿。
看电影？更是天方夜谭。
“他在休息。”厉行避重就轻，语气依旧维持着镇定。
苏辰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也没戳破。
“行吧，顺利就好。正事，我这边有个项目，想跟你们厉家合作，关于上次说的城北那块地的开发，有点细节想当面聊聊。你是在公司还是……在那个‘爱巢’？”
“过来吧。”厉行报上了地址。
一旁的赵明将一份文件递给厉行：“行哥，您要的资料。”
厉行接过，文件封面是《高敏感人群的相处之道》。他面无表情地将其塞进一叠财经杂志下方，挥挥手让赵明出去。
半小时后，苏辰上门了。他穿着一身骚包的浅粉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个果篮，美其名曰“探望伤员”。
厉行给他开了门。
苏辰走进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公寓里扫了一圈，正好看到林晏从客房出来，似乎是去厨房倒水。
林晏看到苏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依循着基本的社交礼仪，对着苏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声音清淡：“苏先生。”
“林老板，又见面了。”苏辰笑容灿烂地回应。
林晏没再说什么，端着水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客房，轻轻关上了门。
从始至终，没有看厉行一眼。
苏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面色如常的厉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厉行没给他开口嘲讽的机会，直接转身走向书房：“去里面谈。”
苏辰会意，跟着他进了书房，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关上，彻底隔绝了内外。
一进书房，苏辰就把果篮往旁边一放，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口的……‘很顺利’？”
他指着门外方向，语气充满了嘲讽，“厉行，你管这叫顺利？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你一下！”
厉行在书桌后坐下，揉了揉眉心，脸上终于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说你的合作。”
苏辰却不依不饶，凑近书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我的老天，厉行，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这辈子可能都追不到老婆了。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都比看你有温度！”
“说完了？”厉行抬眼，目光冷冽，“说完了就谈正事。”
“别啊！”苏辰在他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我是真心为你着急。你看啊，他现在对我这个外人，还能维持基本的礼貌。对你呢？比对陌生人都不如。你俩这状态，他一辈子不可能喜欢你的。”
厉行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当然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晏现在看他，恐怕是带着厌烦和抗拒的。但他能怎么办？
“我不会搬出去。”厉行声音低沉，“他也不会跟我回厉家。”
苏辰挑眉，瞬间抓住了关键：“所以，你不会是只给了他这两个选择，然后他就彻底不理你了吧？”
厉行沉默了。苏辰猜得完全正确。
苏辰看着他默认的样子，简直要拍案叫绝：“厉总！你这是追人还是下最后通牒啊？人家能理你才怪！”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点戏谑和试探，“哎，既然关系已经僵持成这样，我看你干脆搞一下‘强制爱’算了。反正好像也没救了，先把人绑在身边再说？他那小身板，也反抗不了你。”
“闭嘴。”厉行猛地打断他，“不可能。”
他眼前闪过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语气更沉，“白家上一任家主，不就是对他强娶的那位用了这一套？结果呢？人没留住，好好一个当家主母跳了楼，老白家主跟着殉了情，留下个烂摊子，不然你以为现在的白家为什么会这么乱，让我能压着打？”
苏辰没想到厉行会提起这桩陈年旧事，愣了一下，随即也收敛了玩笑之色。
那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几乎是所有家族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
他咂咂嘴：“……倒也是。那你现在打算就这么干耗着？”
厉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无力感，“我问过他很多，喜好、过往……他根本就是敷衍我。除了知道他对钱似乎比较在意，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份关于林晏背景简单的调查报告，是否也像林晏本人一样，只是一层用于敷衍他的假象。
苏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迟疑：“查过？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厉行眼神微暗，却没有回答。
这时，赵明敲门进来，低声汇报：“行哥，刚收到消息。白家那边，最近又在暗中活动，似乎在打听‘YAN’的下落。看样子，他们也想找到这个杀手。”
厉行冷哼一声：“是想找到他来杀我，还是想查清厉正华死的真相，好抓我把柄？”
他转向苏辰，目光锐利，“你看，水越来越浑了。”
苏辰挑眉：“所以，更得把你家那位看好了。”
苏辰看出他有所隐瞒，也不深究，把话题拉回追人本身：“正常情况下，追人就是要投其所好。他喜欢钱，你就给钱，这对你厉总来讲，最简单不过了。”
厉行简单讲了下之前两人的对话，以及他想给一千万零花钱，结果林晏反而开始彻底无视他的事。
苏辰听完，扶额长叹：“我对你能当上厉家的当家人表示深深的震惊。你那不叫追求，那叫‘包养’！还是强买强卖的那种！人家不理你太正常了！”
厉行蹙眉：“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辰眼珠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想要实质性的建议？”苏辰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了一个准备出馊主意的笑容，“可以啊。不过嘛，我这人出主意，价格可不便宜。而且，厉总，你得先明白一个前提，你这开局已经是地狱难度了，常规方法肯定没戏。”
厉行看着他：“说。”
苏辰清了清嗓子：“首先，你得打破这种‘同居不同心’的僵局。他现在不是无视你吗？你就得创造他‘无法无视’你的机会，但又不能是那种让他反感的……”
窗外，K市的夜色渐浓。
而书房门外，林晏端着空水杯，面无表情地站在阴影里。
他刚想出来续水，恰好听到了书房前，苏辰那句清晰的强制爱。然后他静静地站了几秒，最终没有去厨房，而是像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地再次退回了自己的客房，轻轻锁上了门。
苏辰那些天花乱坠的建议，厉行听完也就搁在了一边。
他虽然不了解林晏喜欢什么但是至少明白林晏反感什么，那些刻意营造的浪漫或偶遇，对那个心思剔透又敏感的人而言，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甚至可能让他更加戒备。
但苏辰有句话没说错：不能这样下去了。
林晏拒绝他的理由清晰在耳，“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世界。”
厉行靠在书房宽大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让他未来的配偶，远离那些阴暗面，过宁静的日子，他完全做得到。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规划，如何将林晏妥善地保护起来，不让他沾染半分风雨。
一个精致又安全的家，里面布满柔软的丝绸和可口的食物……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林晏对他的态度，已经降至冰点。
伤好之前，借着那份“恩情”和伤患的身份，两人之间好歹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敷衍的对话。
可现在，再加上前两天两人的对话，林晏现在是彻底无视了他。
每次他试图开口，得到的要么是沉默，要么就是一句毫无情绪的“嗯”或“知道了”，比对待送餐员的语气还要冷淡。
另一边，客房里。
林晏深知，长时间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与厉行大眼瞪小眼，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也更容易在日复一日的对峙中露出破绽。
他需要一个新的，合理的，符合他“普通人”身份的理由，来打破这种被圈禁的状态。
找工作。
既然厉行没有明确限制他出门，那么，一个换了新城市的年轻人，想要自食其力，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简直是天经地义。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招聘网站。
优先选择的，自然是花艺师，园艺师或者花卉批发等相关工作。
这是他伪装了两年的身份，有经验，不容易引起怀疑。
他投递了几份简历，动作标准，态度认真，完全像一个真正在求职的人。
他投递简历的行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汇报到了厉行那里。
“找工作？”厉行看着赵明递上来的简报，眉头微挑，随即，一个念头迅速在他脑中成型。
他不能阻止林晏找工作，那太明显也太霸道，但是，他可以让这份工作，变得“可控”。
“去安排一下。”厉行对赵明吩咐，“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的花艺师不是还没有招到吗？让人事部走正常招聘流程。”
赵明心领神会：“是，行哥。我们会确保整个过程看起来合情合理。”
至于总裁办公室为什么突然需要花艺师，厉行自认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几天后，林晏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岗位是总部花艺师。
面试是视频面的，过程出奇地顺利，面试官的问题专业而常规，对他的“花店经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薪资待遇也优厚得有些不真实。
整个沟通过程，林晏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奇奇怪怪。
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一场精心安排好的戏。但他没有证据。
而且，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份非常理想的工作。
专业对口，环境高端，收入稳定。
他权衡再三。
拒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也浪费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家的理由。
接受，虽然可能落入厉行的某种安排，但至少，他获得了白天大部分时间的自由，并且能在一个相对公开的场合活动，这对他后续的计划或许更有利。
最终，林晏回复了邮件，接受了这份工作。
上班第一天。
林晏换上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客房的门，就看见厉行也正从主卧出来，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显然也要出门。
两人在客厅迎面遇上。
厉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今天的林晏，褪去了在家时的戒备，多了一份清爽利落，让他心头微动。
“去上班？”厉行语气自然地开口，仿佛这只是寻常夫妻或室友间最普通的问候。
林晏没看他，径直走向玄关换鞋，只给了一个单音节：“嗯。”
“我送你？”厉行跟过去，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晏穿好鞋，直起身，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那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挡路的障碍物。
他没说话，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拒绝。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应该是厉行的另一个陷阱了。
“砰。”门被轻轻带上。
厉行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指节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下颌，眼底反而掠过一丝近乎愉悦的神色。
至少，林晏愿意走出这个门，去他“安排”的地方。
这是一种变相的，有限的接纳。
这可比他预想中，林晏宁可彻底撕破脸也不接受工作的最坏情况，要好太多了。
他转身，也走向门口，心情甚至算得上不错。
走到楼下，司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车旁。厉行坐进车里，对前排的赵明吩咐道：“走吧，去公司。”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出小区，汇入清晨的车流。
厉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象着林晏此刻可能正站在公交站台或地铁入口的样子，唇角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旁观者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