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果城（八） ...
-
方初锦一踏进后院就看到白残月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拿着扫帚，将凌乱的后院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这么早，怎么在打扫院子。”
白残月偏过头见是她，杵着扫帚道：“昨夜的事情，弄的院子太过于杂乱，我想着清理干净，看着心里也顺畅些。”
方初锦扫视着院内，发现院里除了地上的大坑和门上的洞外，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连地上的血迹都收拾干净了。
确实看着心里顺畅些。
“方姑娘，这么早起来是来看山遇的吧。”
方初锦点头，关切询问：“是来看她的，她现在怎么样，伤势好些没。”
昨天夜里，老妇人被蒙面人带走后，方初锦和白残月合力将山遇抬进屋内，将山遇身上的伤痕止住血后，方初锦又喂给她一粒止血丹，这才将她里外的血止住，保住了她的命。
方初锦本是说她来照顾山遇，但白残月说自己照顾师弟时，顺便照顾山遇，让方初锦快些去休息。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方初锦守前半夜，白残月守后半夜。
白残月困意袭来，捂嘴掩饰住打哈欠的嘴：“今早好些了，昨夜半发起烧来，给她喂了两颗药，两个时辰前才退下烧，我看精神挺好的，就是动不动的流泪。”
方初锦唏嘘道：“流泪？她还在为老妇人的事情流？”
白残月嗯了一声，“哭了快半个时辰了，我劝了一个时辰。”
方初锦想了想：“那我去看看吧，你先去休息，我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成乌青色了。”
“好，我就在师弟隔壁睡，有什么急事喊我。”白残月抬起手伸展下腰肢，把扫帚靠在院墙，揉了揉愈发沉重的眼皮，往师弟房间的侧房摸去。
方初锦敲了敲山遇的房门，“山遇，醒了没？”
“醒了。”山遇微弱的声音缓缓从屋内传来。
“那我进来了。”
方初锦推开门，床上，山遇上半身缠满白色纱布，昨夜高高隆起成胀气袋的腹部，已经恢复扁平的原状。
方初锦坐到她床边，发现她红红的眼圈下面，带有两行泪痕，很明显才哭过。
方初锦手上拿着一张纱巾，细细地将她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言语关切道：“哭了一/夜吧，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我给你擦擦。”
山遇感受到方初锦对自己的关心，一股更加汹涌的泪意涌上心头，老妇人在时，从来没有对她这般好，只会一个劲的打压自己，仿佛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是错的。
就连自己的名字——‘山遇’，都可以变成山余，多余的余。
仿佛自己生来就是多余的，方初锦说的不错，她确实在昨天夜里，独自蒙在被絮里哭了一/夜。
她哭自己明明与老妇人朝夕相处多年，为何还这么对待自己，要是这般讨厌自己，为何还捡自己，她哭自己年芳十六，大字不识一个，她哭自己从未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待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度过了小半生。
山遇正无声地落泪时，一只温热的手抚摸上她的脸，抹平自己的泪珠。
“别哭了，眼圈都哭红了。”方初锦抚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慰道。
山遇无措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自暴自弃道：“你知道吗，我感觉我的名字都是多余的，她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还捡我。”
“我想读书，我想识字，不想居于这一方天地之中，我想出去走走，我想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我想找寻到我的亲生父母。”说完，山遇的泪光涟涟。
“亲生父母？老妇人没告诉你亲生父母在哪吗？”方初锦捕捉到重点问道。
山遇吸了吸鼻头，嗯了一声，“她不是我亲奶奶，我是她在路过一个刚被屠杀殆尽的城乡时，听到我的哭泣声，循声瞧去，看到我被人藏在草垛里，她将我抱起，抚养了我。”
方初锦楞了一瞬，她没想到老妇人竟然不是山遇的亲奶奶。
她回过神，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她昨夜对着月亮练的什么功法，怎么修炼成那副人形怪物的模样。”
山遇迷茫摇头：“我也是昨夜才知道她有灵力，还修炼了功法，之前完全不知道。”
“那她平常一般干什么？”
“她平常的话，”山遇思索了会道：“就潜心诵佛，抄读那些破破烂烂的古籍上的一些字符，我反正不看懂那些字，她没教我认字。”
方初锦沉默了，昨夜，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老妇人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为何会变成那副样子，原本想着从山遇这下手，没想到她压根都不知道。
“方姑娘，我可以麻烦你个事情吗？”山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态度坚定道。
方初锦应声道：“怎么了，你说。”
山遇紧握住方初锦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恳求道：“我可以跟你走吗？我想加入青庐山，想让你教我读书识字。”
方初锦心地善良，脾气都温和，而且对她也很好，在山遇看来，方初锦就是她最后能抓住的机会。
“青庐山？你想加入青庐山？”
山遇目光灼灼：“是的，白残月说青庐山还在招收弟子，我想加入。”
“我并不是青庐山的弟子，我只是散修，教不了你什么。”方初锦真心提着建议道：“你跟着白残月比跟着我强，他才是青庐山的弟子，而且青庐山的文化涵养在上四家中最高，你要去读书识字可以去那里。”
山遇思索一瞬，握紧拳头目光坚定道：“好，我去青庐山。”
方初锦问：“其实，我有个疑惑，你可以告诉我吗？”
“你说。”
“这么大的院子，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而且我听村民说你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山遇道：“这我不知道，我知道当时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都已经建好了，而且，这么多年确实只有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是这样啊。”
方初锦见山遇这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东西，她将山遇的被角捏紧：“你先休息，我出去让白残月给你熬些药。”
山遇乖乖的躺在被絮里：“好。”
方初锦走出去后，看着门重新关上，屋内又恢复一片宁静，山遇头朝着屋梁，眼角处渗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没跟方初锦说，她要去青庐山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院子少了老妇人后，那些背地里早就垂/涎这个院子的人，在方初锦他们走后，肯定会强行霸占这个院子，她一个女孩子，手无寸铁的，也无法独自抗住，说不定自己还会被搭进去。
因此，跟加入青庐山是最明智的选择，她不仅保住了命，还可以修出灵力，不受他人欺辱，找寻亲生父母也会容易一些。
山遇偏过头，看到床帘上挂着的竹编小鸟挂件，她哀叹一声，闭上双眼。
有了灵力，她还可以去找奶奶，自己与她生活十几载，她为何那般对自己。
幼时，她记得奶奶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她会给自己编小竹笼，往里面放蛐蛐逗自己玩，也会给编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床帘上挂着的竹编鸟就是她做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后，年幼的她抓着一条从河里抓上来的大草鱼回家，奶奶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不听自己解释，将自己痛打一顿，关进柴屋饿了三天。
从此之后，自己不能出去玩了，只能在院子里听她诵读佛经，诵读道法，美其名曰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
奶奶还会给她甩脸色，各种杂活都由自己干，一些屋院也禁止自己进入。
刚开始自己以为奶奶是怕打坏里面的东西，还一直谨小慎微，现在想来，估计是厌烦自己了，毕竟她眼中对自己的厌恶从未缩减。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她对自己不一样。
........
方初锦朝门外走去，刚一打开门，外面拂过一阵清凉的晨风，直面吹在她的面孔，她抖了抖身子，怕冷风吹进屋内，迅速地将门关严。
关好后，她疲惫地闭上双眼，站在原地按压着太阳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太突然了，先是自己的法器被蒙面人偷，自己也受了重伤，后是老妇人突然变成人形怪物，要不是那道人影救了自己，估计自己也招架不过来。
方初锦想起将老妇人带走的蒙面人和抢走自己法器的蒙面人，好像不是一个人，不管是身形和灵力的气息都不一样。
将老妇人带走的蒙面人灵力感觉有点像是阴玄门的，但她不敢确定，因为阴玄门已经破灭了，所有弟子都死了。
而抢走她东西的蒙面人，她始终看不出那人是谁，跟自己出手招式太像了，她不敢妄自下定义。
“初锦。”一道气息不稳的男音，从走廊右边传来。
方初锦听出是甘玉堂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甘玉堂眉间带着忧思地站在走廊右侧尽头，玉冠有些歪斜，衣领上印着灰，衣摆上沾着晨露，嘴里均匀地喘着粗气，急促的似刚回来一样。
方初锦还是第一次见到甘玉堂这般衣冠不整，毕竟在她恢复的记忆里，甘玉堂就算是临上比武场，也要把衣冠收整好才上。
甘玉堂朝她走过来，声音淡淡：“锦玉。”
锦玉便是方初锦的小名。
方初锦听到甘玉堂喊她这个名字，眼眸睁大，心头一怔，自己这个小名，只有自己父母和门内师兄弟、师姐知道，甘玉堂是从哪知道的。
甘玉堂在离方初锦半米远处驻足，他站在原地，毫不掩饰地用眼神将方处锦全身扫视一通，见她毫发无伤，心里安稳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我小名的？”
甘玉堂好奇地的扫过她的脸，指着她轻声道：“是你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告诉冰山脸我的....名字。”方初锦顶着甘玉堂似笑非笑的目光，硬着头皮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
甘玉堂点头，悟彻道：“冰山脸？原来以前你们写纸条上面的代号是指我呀。”
方初锦意思到自己说漏嘴了，尴尬的补救道：“其实，你也不算冰山脸，至少...至少对我很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天上天下你早不到如我这般真诚的人了。”方初锦举起手态度诚恳道。
甘玉堂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话。
方初锦侧偏着头看了看甘玉堂，好奇问道：“白残月不是说你晚上才回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甘玉堂意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道：“魔丹收集够了，我就回来了。”
“三千颗魔丹这么快就收集了？”方初锦诧异道。
甘玉堂这才去三天，就收集这么完了，够厉害的呀，要知道三千颗魔丹也不是小数，光斩杀都得四五天，还不加上挑选高品阶魔丹所需要的时间。
“不快了，再慢一点，估计就要出事情了。”甘玉堂余光朝方初锦怀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随手抛向方初锦。
“这是什么？”
方初锦下意识接过，打开系着布袋的绳子，看清布袋内的东西，立马将布袋口合上，抬起头，眼中全是震惊，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初锦双目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这是我的......”
甘玉堂接过她的话：“这是你的魂魄。”
“在哪里找到的，你不是找魔丹，怎么又找到它了。”
甘玉堂漫不经心道：“意外经过魂魄所在地，就顺手替你收着，你不喜欢吗？”
哪有什么顺手，不过是甘玉堂特意去了躺寻魂盘指的方位，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找到。
方初锦没想到那方面去，以为甘玉堂还真是顺手。
她咧开嘴笑，狂点着头：“喜欢，喜欢。”
她打开布袋小心谨慎地往里瞧着，袋子底部锁着一股混浊的流云样气体，它正在袋子里四处游走，横冲直撞，似乎在找寻离开袋子的法子。
袋子被撞的阵阵发出霹雳的响声。
方初锦问：“它这是在干嘛，这也太活跳了吧。”
甘玉堂瞅了一眼袋子：“它想逃离袋子的束缚。”
方初锦担忧道：“那它会不会把袋子搞破。”
这袋子看着也不结实。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果城（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