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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永恒囚笼 ...

  •   三年后。
      一场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在帝都最顶级的私人庄园举行。镁光灯闪烁,名流云集,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鲜花与虚伪祝福交织的浮华气息。
      张清怡穿着由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镶嵌着无数钻石、价值连城的婚纱,站在缀满白色玫瑰的拱门下。她美丽得如同暗夜凝聚而成的妖精,眉眼间是历经风霜后沉淀下的、更加摄人心魄的冷冽与高贵。她微微抬着下巴,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与打量,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而她身旁,站着她的新郎——党箔超。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曾经清瘦的少年轮廓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深刻俊美。过于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易碎的艺术品,任由张清怡挽着他的手臂,接受这场盛大而荒诞的“加冕”。
      没有人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外界只知道,曾经那个惊才绝艳的省探花,在毕业前夕因母亲骤然离世而深受打击,沉寂数年,最终被张家大小姐的深情所打动,成就一段在外人看来的跨越阶层的“佳话”。
      只有极少数有心人,或许会注意到,新郎的眼神过于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的死水。他的微笑弧度完美,却像是用尺子量过,毫无温度。
      婚礼流程按部就班,奢华至极。神父宣读誓词。
      “张清怡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党箔超先生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都爱他,珍惜他,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
      张清怡转眸,看向身边的党箔超,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有掌控一切的满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某种深入骨髓的、扭曲的执着。她红唇轻启,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愿意。”
      神父转向党箔超:“党箔超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张清怡女士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都爱她,珍惜她,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
      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党箔超缓缓抬起眼睫,那双纯粹的黑眸,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毫无遮挡地看向张清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将他拖入地狱,碾碎他的骄傲,夺走他的一切,又最终将他捆绑在身边的女人。那些被践踏的尊严,被撕碎的骄傲,被碾灭的希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心底那片早已荒芜的废墟。
      恨吗?
      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囚禁与“驯服”中,磨成了深入骨髓的麻木。
      爱吗?
      那太奢侈,也太可笑。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这些肤浅的定义。
      他是她穷追不舍也要逼其低头的猎物,是她用尽手段也要烙印上自己名字的所有物。而她,是他恨之入骨却无法摆脱的梦魇,是他放弃一切也要与之纠缠至死的执念。
      要他低头,还是吻她?
      从最初食堂里那碗泼下的汤,到后来无数个夜晚的撕扯与占有,这个问题就像一道无解的诅咒,横亘在他们之间。低头,意味着尊严的彻底沦丧;吻她,象征着灵魂的最终臣服。
      而此刻,在这万众瞩目的婚礼上,他给出了答案。
      一个将“低头”与“吻”都践踏得支离破碎的答案。
      他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丝几不可察的……等待。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驯服的姿态,清晰地、平静地回答道:
      “我愿意,我的主人。”
      “主人?!”
      宾客席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声“主人”,比任何反抗都更具颠覆性,它将这场光鲜亮丽的婚礼,彻底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暴露了内里扭曲黑暗的本质。
      张清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明媚、也更加残忍的笑容。她伸出手,不是去握他的手,而是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掌控意味。
      “乖。”她红唇微动,吐出一个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字眼。这一声“乖”,是对他这声“主人”的回应,也是对他们之间扭曲关系最赤裸的盖章认定。
      然后,她转向目瞪口呆的神父和全场宾客,笑容得体而傲慢:“请继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无伤大雅的情趣。
      婚礼在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交换戒指时,党箔超顺从地伸出手,任由张清怡将一枚设计繁复、价值不菲的男戒,套上他的无名指。冰凉的触感,如同一个永恒的枷锁。
      轮到他为她戴戒指时,他的动作依旧平稳,没有丝毫颤抖。那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像极了他们之间这段扭曲关系的最佳注解——华丽,冰冷,坚不可摧,也沉重无比。
      仪式结束,新郎亲吻新娘。
      张清怡主动凑上前,在无数道震惊、探究、鄙夷的目光中,吻上了党箔超的唇。
      不是一个幸福的吻,而是一个宣告主权、充满占有欲的吻。是要他低头的最终确认,也是她施加于他的、不容抗拒的“恩赐”。
      党箔超闭着眼,承受着这个吻,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丝毫抗拒,像一具精美的人偶。可若有人能贴近细看,或许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着白。
      当晚,新婚之夜。
      没有闹洞房,没有喧嚣。他们身处张清怡名下最隐秘的一处山顶别墅,这里守卫森严,与世隔绝。
      偌大的卧室,风格极简而冷硬,与婚礼的浮华形成鲜明对比。党箔超已经换下了礼服,穿着一身柔软的深色家居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山下遥远的、如同星河般的城市灯火。
      张清怡走了进来,也换上了睡袍,手里拿着两杯红酒。她走到他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在想什么?”她问,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探究。
      党箔超接过酒杯,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
      “想起很多年前,在食堂。”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把那碗汤,泼在我身上。” 那是开端,是一切纠缠的起点,是“要他低头”的第一次尝试。
      张清怡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提起这个。
      “那时候我在想,”党箔超继续说着,目光依旧落在遥远的夜色里,“这个女生,真讨厌。”
      张清怡嗤笑一声:“现在呢?”
      党箔超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幽深得令人心悸。
      “现在觉得,”他顿了顿,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弧度,“那碗汤,味道还不错。”
      他选择了低头吗?不,他将这场强加于他的羞辱,变成了一种主动的、甚至带着嘲弄的“品尝”。他吻了她吗?在这场婚姻的帷幕下,每一次接触,都早已分不清是强迫还是麻木的迎合。
      张清怡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听出了他话语深处的冰冷与反叛,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声的对抗。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被她用尽手段、彻底驯服、甚至刚刚在神圣的婚礼上当着全世界面叫她“主人”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之下,仿佛永远不会真正熄灭的、冰冷的余烬。
      她忽然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她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指向窗外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
      “看,”她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和绝对的掌控欲,“从这里看下去,所有人都像蚂蚁。”
      “而你,”她的目光转回到党箔超脸上,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烫伤,“是唯一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俯瞰这片江山的……共犯。”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他的低头,她要的是他完全的、心甘情愿,哪怕是扭曲的心甘情愿的同行,是灵魂层面的捆绑。
      党箔超与她对视着,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微微示意。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张清怡,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是的,主人。”他轻声回答,语气驯顺,却仿佛带着某种永恒的、无声的诅咒。
      “我们,一个求而不得,偏要强求;一个宁折不弯,终至扭曲。”
      “一个要他低头,一个宁死不从。”
      “到最后,分不清是谁囚禁了谁,是谁驯服了谁。”
      “低头与吻,恨与占有,早已在无尽的纠缠中,模糊了界限,融为一体。”

      “这将是我们之间,永恒的囚笼。”

      他仰头,将杯中那如同鲜血般猩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窗外,夜色正浓。

      城市的光影,如同永恒的牢笼,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要他低头?

      他低了。

      要他吻她?

      他吻了,

      吻了他的“主人”。

      这场关于低头与吻的漫长战争,将被困在他们彼此构建的永恒囚笼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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