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女主太惨》憨*

115、1998.4（4）

　　让这小小的兄妹俩并排躺在床上，我终于闲下来，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金色的阳光铺满绿色的大地。远处的地平线微微起伏。地面上的细节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偶尔会有房顶的瓦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里就是城镇了。说不清楚原因的，我就流泪了。
　　卡诺比索。我哥哥的名字，在他死后四年，我告诉我的养子，他是他的父亲。如果当年他没死，如果我可以生孩子。我想我已经嫁给他了吧？即使我们之间并没有充满激情的爱恋，那温暖的亲情，也足够我们挥霍一辈子。如果我真的在那个时候嫁给他，现在孩子也差不多就是克莱恩这么大吧？
　　关于为什么会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我心中早就有了说辞，终于再次利用了哥哥，不过我想，他不会介意的。毕竟，他说过，我是他的珍宝，他会养我、爱我一辈子，不是么？
　　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四年之后回去就变成两个孩子的母亲，这种事情在那个小镇怎么可能被容忍？当年我是用什么借口离开的，至今我都不会忘记。而我在这四年中又音讯全无，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连父母那一关都无法通过。
　　不过，有哥哥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当初就是私自逃离姨妈家，去找正在探索遗迹的哥哥。哥哥是猎人，去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到达的，不通消息再寻常不过。我们是表兄妹，当然可以结婚。不过因为地处很偏僻的地方，没有注册登记也是很正常的。这四年中，我生了两个孩子，说起来也是合理的。探索遗迹总会有伤亡，哥哥在遗迹中像姨父一样失踪了，我只能带着孩子回来。事情的轨迹合理却令人无从调查。即使姨妈，最多也只能心存疑虑而不能否认我的话。
　　脑子里已经补完了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所有细节。我怎么样去寻找他，他怎么样要赶我走，我怎么样撒娇耍赖，他怎么样头痛无奈，我怎么样纠缠他，他怎么样宠溺我，我怎么样爱上他，他怎么样跟我表白……简单的婚礼，温馨的婚后生活，第一次怀孕的惊奇，生孩子的痛苦，第二次怀孕的喜悦，照顾孩子的辛苦，哥哥失踪之后的伤心绝望，为了孩子不得不回家的痛苦悲伤……
　　反正这些事情都没有证人证言，也不需要证人证言。我只要开口说，一切就只能是真的。
　　从现在开始，我是一名寡居的妇人，我的名字叫芬妮比索。我生死未卜的丈夫名叫卡诺比索，我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做克莱恩比索，女儿叫做玛利亚比索。
　　就这样，我理直气壮的带着儿子女儿下了飞艇，坐上去往家乡的火车。
　　离家越近，心中越觉得忐忑不安。之前心中编好的故事越是反复的回想，越是觉得漏洞百出。等到下火车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于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小车站，我身后背着女儿，手里牵着儿子，另一只手还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有点茫然的不敢往前走。
　　“妈妈。”克莱恩拽拽我的手，有点怯怯的叫着，“妈妈我们要往哪里去？”
　　“啊……”我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微笑，“乖儿子，跟着妈妈走！”
　　之前就知道，这个镇子很小，不过真没想到的是，还没有离开火车站，就看到了熟人。
　　是西萨卡，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手里还抱着一个比克莱恩稍微小点的男孩儿。应该是他的妻儿吧。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也变得成熟了，不再像个小孩子。就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还像之前那样喜欢闹别扭呢？
　　虽然这么想着，我却完全不想主动过去打招呼。也许，他已经不认得我了呢！这么突兀的跑过去，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低下头拉着克莱恩，准备拖着行李箱和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西萨卡却忽然站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芬妮……是你么？”
　　“你是……”我假装不认得他，也不知道自己疑惑的表情像不像真的。
　　“不认得了嘛？我是西萨卡啊！”肉店大婶的儿子终于变得和她一样了，开朗的笑容和高亢的嗓门如出一辙，“这是我的老婆，她也叫芬妮哦！这是我儿子比利！比利，快喊阿姨！”
　　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之前那个不爱搭理人的别扭孩子究竟去哪儿了啊？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微笑的看着小比利和那个跟我同名的芬妮：“哦哦，想起来了，竟然是你啊！好几年不见，认不出来了啊哈哈哈！芬妮你好，我也叫芬妮！这是我儿子克莱恩，后面这个是我女儿玛利亚。克莱恩，快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两边的孩子都乖巧的听从父母的话，和陌生人打了招呼。
　　我无心同他们多说，便说我急着回家，约了以后再聊。
　　这次偶遇，反倒让我觉得心里不那么沉重。“这是我的儿子女儿”这种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于是步履轻松的，我就来到了曾经居住了一年多的小旅馆。
　　被削掉一块的门廊护栏已经修补过了，还重新刷了油漆，之前的白色门廊变成了草绿色。门口的风铃叮叮作响，还是当初我亲手挂上去的那一个。门口绿色的小房子标志似乎刚刚被重新涂了一遍，颜色还很鲜艳。我站在大门外面，轻轻的喘了口气。
　　“是这里吗，妈妈？”克莱恩一路沉默的跟着我走，见我停下了，才拽了拽我的手，“外公外婆家，就是这里么？”
　　“是啊！”我轻轻摸摸身后的玛利亚，这一路她睡的很香，完全没有哭闹，她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哭闹的孩子。接着我松开行李箱，蹲下为克莱恩整了整衣服，又抚平了头发，“儿子，待会儿见到外公外婆要说什么啊？”
　　“外公外婆好！”克莱恩甜甜的张口。
　　“嗯嗯，真乖！”我亲亲他的脸蛋，站起身，扭头想要上前敲门，就看到妈妈端着一个小盆子站在门口，对着我发呆。
　　“妈妈，我回来了。”我努力的对着她微笑，眼泪却在一瞬间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