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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第十一章

      此后马车内彻底安静下来,炭火还在噼啪作响,暖融融的热气裹着蜀锦衣物的清香,可云岫的心却像被冰水浇了一遍,凉飕飕的。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脸颊唰地白了,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软垫上的暗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那可是谢敛啊,是权倾朝野、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京城里的官员见了他都要俯首帖耳,连皇帝都要让他不知道多少分,他居然敢跟人家顶嘴,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败光人家的家产、把东宫的钱搬回云家?

      云岫越想越后怕,心脏砰砰狂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敛,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死人脸,看不出丝毫喜怒,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个坏男人会不会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转头就给云家穿小鞋?甚至在大婚之后找机会报复他?

      虽然之前对谢敛有过改观,但是毕竟谢敛的名声摆在那儿,活阎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之前不过是有人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他脚上,就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比洒茶水严重多了!

      云岫懊恼地闭上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就管不住嘴呢?明明知道谢敛是摄政王,明明知道自己的性命、云家的安危都系在对方身上,居然还敢跟人家斗嘴,还敢算计人家的家产?

      可是转念一想,刚才谢敛的反应好像没有放在心上吧,没有震怒,没有呵斥,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云岫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传闻到底是传闻,他不能以偏概全。

      这个坏东西确实冷漠,确实身居高位,但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在他面前,坏东西展现出了几分难得的鲜活,会笑,会调侃,甚至会纵容他的小任性。

      云岫悄悄松了口气,心里的后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暖意。他看着谢敛的侧脸,心里默默想着:这位摄政王,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好吧,摄政王,我原谅你了。

      他心花怒放地靠在软垫上,听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心里逐渐雀跃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十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还是和坏东西好好相处吧。

      就在这时,谢敛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在想什么?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云岫心里一跳,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

      谢敛侧过头,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一下子猜中:“在想刚才说的话,怕本王怪罪你?”

      云岫的头垂得更低了,默认了他的猜测。

      “放心。”谢敛的语气平淡,“本王还没那么小气,跟你一个病秧子计较。”

      虽然话依旧毒舌,可云岫却莫名地松了口气。他抬起头,对上谢敛深邃的眼眸,鼓起勇气道:“殿下,刚才……是我失言了,您别往心里去。”

      谢敛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不打算搬空东宫的库房了?”

      云岫哈哈笑了几声,连忙摆手:“不……不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谢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没再继续打趣他。

      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云岫靠在软垫上,渐渐觉得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竟不知不地睡着了。

      谢敛听到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靠在软垫上熟睡的云岫。

      少年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病气,脸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嘴角还微微上扬着,似乎在做什么好梦。

      他脑海内闪过一句话,云征那个黝黑的老匹夫能生出这般模样的孩儿当真是出奇,只是可惜了,要嫁给他。

      云岫咽了咽唾沫,轻轻动了动,脑袋往他这边靠了靠,最后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敛的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任由少年靠着自己。

      马车很快停在了云府门口。

      谢敛坐在马车上没有动弹,云岫被他的随从扶着下马车,云府的下人早已吓得连忙上前迎接。

      云征、云景和两兄弟闻讯匆匆赶来,看到云岫眸光倦怠似蒙着一层薄雾,弱不胜衣的模样,脸色瞬间煞白。

      “殿下,小犬承蒙您照顾了!”云征连忙躬身对着马车内的人行礼,心里满是担忧与惶恐。

      随从小心翼翼地将云岫递给迎上来的小祥怀中。

      马车内的谢敛没出来,只淡淡道:“云公子受了惊吓,又落了水,还请尽快请大夫诊治。柳嫣然之事,本王会给云家一个交代。”

      随后马车便缓缓远去。

      云岫靠在小祥怀里,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十五天,有些讶异。

      他刚刚干嘛了?他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又多了五天。想了一通,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放弃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云征便带着云景和、云景明快步迎了上去。三人脸上满是焦急,看到小祥搀扶着云岫过来,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到云岫苍白的脸色,心又瞬间揪紧。

      “岫儿!”云征一把拉住云岫的手,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心疼得声音都发颤,“怎么弄成这样?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岫刚想开口,就被云征后面的话打断。只见云征猛地转头,看向东宫马车离去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怒声骂道:“好一个礼部尚书!好一个柳嫣然!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龌龊事,蓄意推人落水,简直目无王法!老夫明日就上折子,参他柳家一本!”

      他云征虽然是正三品御史中丞,不如礼部尚书官位高,可涉及到家里人,他可不会妥协,怕这儿怕哪儿的。

      云家本来和柳家的关系就一般,这下好了,成死敌了。

      “爹说得对!”云景明早已按捺不住怒火,拳头攥得咯咯响,“那柳嫣然简直是疯了,自己想攀殿下不成,就迁怒三弟,竟敢对三弟动手。若不是殿下护着,三弟今日还不知要遭什么罪。这口气,咱们云家绝不能忍!”

      云景和相对沉稳些,他扶着云岫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皱眉道:“爹,二弟,先别急着动怒,殿下已经说了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们就别上火,免得被柳尚书的人弹劾。三弟刚受了惊、落了水,身子虚弱,先让他回屋歇息,此事从长计议。”

      他顿了顿,看向云岫,语气柔和了许多,“我已经让下人去千金堂请李大夫了。”

      云岫听着他们的话,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我省的了,大哥,我身子有些乏,快扶我回去歇息吧。”

      方才马车上的生龙活虎已经消失不见,劫后余生与疲惫虚弱渐渐袭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爹,二哥,你们多听听大哥的,莫要那般暴躁。”

      家人关心自己是好,可不能因此影响了仕途。

      “好好好,听你的。”其余二人应道。

      可云征依旧怒气未消,一边走一边懊恼地捶了捶大腿,“都怪我!都怪我糊涂!早知道太傅寿宴上鱼龙混杂,就不该同意你去的,你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等你娘回来了,我要怎么交代啊。”

      去太傅府上一事,是云岫求着要去的,理由是想出去散散心见见人,云父心疼孩子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我当初就该强硬些,哪怕抗旨,也不该让你卷入这桩婚事,更不该让你去参加什么寿宴,平白遭人算计、受此大罪!”

      “爹,不怪您。”云岫连忙安慰道,“是我自己想去的,而且殿下也护着我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怎么能不怪我,”云征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愧疚,“是我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儿子,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柳家今日敢这么对你,明日指不定还会耍什么花招,往后你出门,必须让护卫寸步不离跟着,绝不能再给旁人可乘之机!”

      云景和附和道:“爹说得是,往后三弟出门,我会亲自安排人手跟着。”

      一行人簇拥着云岫,快步往西跨院走去。

      路过前厅时,终于从郊外回来的云夫人听闻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云岫虚弱的模样,顿时泪如雨下:“我的儿啊,怎么弄成这样?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是从百姓们嘴里听到自己疼爱的小孩子要嫁给摄政王一事,连忙赶回来的,还没来及数落家里三个汉子一顿,就看到这一副场面,顿时泪如雨下。

      “娘,我没事……”云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微弱,“就是不小心落了水,殿下已经送我回来了,您别担心。”

      快要到家前,他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幕。

      “落水?”云夫人更是心疼,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快回屋暖和暖和,别再着凉了。”

      回到西跨院,下人早已将暖阁收拾妥当,四个暖炉分别放在房间四角,将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小祥小心翼翼地将云岫扶到床上,为他盖上厚厚的锦被,又拿了个暖手炉塞进他怀里。

      “少爷,您先躺着歇会儿,李大夫马上就到。”小祥一边为他擦着脸,一边低声说道。

      云岫“嗯”了一声,刚靠在软枕上歇了片刻,院外就传来丫鬟的声音:“李大夫,这边请。”

      话音未落,须发皆白的李大夫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热水的丫鬟。他先是对着床榻上的云岫拱手行礼,随即快步上前,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伸手搭上云岫的手腕。

      指尖刚触到云岫的脉搏,李大夫眉头便微微蹙起,凝神诊了片刻,又抬手翻看他的眼睑,才缓缓松了口气:“云公子脉象虽虚浮,却无大碍,只是落水受了寒,又惊悸耗神,才显得这般虚弱。”

      他转头看向一旁满脸焦急的云征夫妇,朗声道:“中丞无需担忧,夫人也莫要挂怀,只需喝几副驱寒安神的汤药,再卧床静养三两日,便能痊愈。”

      云夫人这才止住眼泪,连忙问道:“李大夫,真的不妨事?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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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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