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景雾

29、定位

　　那晚他们是在办公室里间的卧室里度过的，第二天早上祁明琛醒来时卧室里只剩他一个。
　　他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看到闻桑来正坐在办公桌前喝咖啡。
　　对方听到声音看过来，抬头示意一旁桌子上的早餐，说:“刚送来的，吃。”
　　“你吃过了？”祁明琛走过去坐下。
　　闻桑来只“嗯”了声，一个眼神也没分过来。
　　他也不在意对方到底在忙什么，只是慢悠悠咬了一口三明治，此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金黄色的阳光照进屋内，给桌上摆的黑金色葫芦裹上一层光晕。
　　这一上午只有他们两个人，期间秘书来过一次，往后就再也没人来过。
　　“中午想吃什么？”闻桑来或许刚刚忙完，闲来无事地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几眼。
　　祁明琛靠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只是敷衍道:“随便。”
　　“饿吗？”闻桑来突然问。
　　他莫名地看过去，和对方视线相撞，祁明琛搞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实说道:“不饿。”
　　“那不吃午饭了，睡觉吧。”闻桑来似乎很喜欢睡觉，他平时在家也有午睡的习惯。
　　祁明琛点点头:“行……”
　　于是他们又回到那张床上，祁明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毫无困意，盯着窗外的太阳，直到眼前发黑。
　　“闻桑来。”他低低叫了声。
　　闻桑来没说话，或许是已经睡了。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子出了门。
　　其实半小时前闻桑来问祁明琛饿不饿时他说的是实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真的饿了。
　　祁明琛往附近转了圈，没找到吃饭的地方，便干脆叫了外卖。
　　他又上了楼，回到办公室时，发现闻桑来还没醒，心中不由暗暗松口气。
　　祁明琛不知道对方醒来后会不会饿，但还是多点了一份。
　　于是闻桑来睡醒从卧室出来便闻到一股菜香味，他下意识在办公室里寻找祁明琛。
　　沙发上的人正在吃米饭，刚好也注意到闻桑来，祁明琛端起水来喝了口，问:“吃不吃？”
　　闻桑来面色平静地沉默两秒，还是走过来拿起双筷子，低声问:“点得外卖？”
　　“嗯。”祁明琛回答得含糊。
　　他还在问:“饿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在睡觉。”
　　闻桑来这回彻底不说话了，两人安静地吃了会儿，祁明琛先吃饱，说是要下楼转转便出了门。
　　他按地址来到一处酒吧，进去后看见不远处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喝酒。
　　祁明琛走近，五彩斑斓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得晦暗不清。
　　“祁明琛。”那人先叫出他的名字。
　　这是当年跟在祁松城身边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楚清意。
　　即使已经十年没见，她的脸也依旧年轻不见一丝皱纹。
　　“我刚刚让人给你调了杯酒，要不要尝尝？”楚清意说着，已经端起那杯酒朝他示意。
　　祁明琛面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拒绝道:“谢谢，我不喝酒。”
　　话音刚落，面前女人的眼眶里却落下一滴泪来，她已快四十岁，此刻的样子却卑微至极。
　　“你爸爸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楚清意说着，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妆容花了些，但依旧漂亮。
　　祁明琛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面色平静，不见起伏。
　　女人见他不出声，便接着说:“我知道现在你身边有个很有钱的，你能不能帮帮我？”她这句话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暗示。
　　“抱歉。”祁明琛拒绝地很快，他说，“这几年我一直被追债的要钱，所以我自己也很困难。”
　　“他难道没有帮助你吗？”楚清意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祁明琛也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谁。
　　祁明琛被周围地喧闹声吵得头痛，忍不住皱起眉心问:“如果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问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什么？”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眶的泪也僵持在里面。
　　祁明琛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拉住，楚清意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刚做好的美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回过头，语无伦次地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讲些道理。
　　“祁明琛，他好歹是你爸啊，当初是他把你接回去。”她哭起来，脸上的泪光闪烁。
　　祁明琛一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的怒火也要被激起，他强忍着想直接甩手离开的冲动，耐着性子说:“他接我回去不到一年，最后还没高考就又让我退学，你们自己倒是跑了，留下我一个人给他还债。”他说完，心里越想越气，正要挣脱开离开，却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女人跪在了地上。
　　一时，周围也有两两三三的人看过来，祁明琛觉得很没面子，想用力把人拉起来，却怎么也拽不动。
　　“是我们对不起你，我给你跪下了，就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她哽咽着抬不起头，听到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声。
　　祁明琛垂眼看着她这副样子，像是能任人宰割，他深深呼出口气，维持着礼貌和风度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他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酒吧，身后的人声也越来越模糊，祁明琛的脸被冷冽的风刮过，皮肤都有些发疼。
　　再回头去看，确保她没追过来，祁明琛慢下脚步，站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他和楚清意其实并不认识，加上这次两人也才见过两面，而且第一面也没有说过话。
　　今天祁明琛吃饭时收到她的短信，对方只说有要紧事要见面谈，结果没想到是这种事。
　　虽然今天太阳很大，但风依旧是冷的，祁明琛低头看着手机，又忍不住想自己这些年的存款，他退学后也是拼了命地赚钱，所以即使他买了车，还被要债的抢了十几万，现在也依旧剩下十多万。
　　祁明琛在心里盘算，出租车在路边停下，进了车里，闻桑来打来了电话。
　　“喂。”
　　“快下班了，回来吧。”
　　祁明琛转头看向窗外，天色暗淡下来，他眼睫轻轻颤了颤，回道:“嗯……快到公司了。”
　　坐车到楼下，好巧不巧看到路边的闻桑来，车停在这里，祁明琛硬着头皮下了车，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味道。
　　“回来了。”男人面色平常，在他走到面前时，帮对方整理额发。
　　祁明琛默不作声地往后躲了下，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就在刚刚。”闻桑来的神色没有什么起伏，他暗自松了口气。
　　到家来到玄关处，祁明琛蹲下换拖鞋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声音:“你今天去哪儿了？”
　　祁明琛僵在那里，几秒后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露出那种无辜的，有些疑惑的表情，说:“咖啡厅，怎么了？”
　　闻桑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独自去了书房。
　　他锁好门，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地图，上面显示今天下午三点去过一家酒吧，但只待了不到半个小时。
　　闻桑来关了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他走到门前开了锁，不到几分钟，便听到敲门声。
　　“闻桑来，我能进去吗？”门外是祁明琛的声音。
　　“进。”
　　祁明琛走进来，看见闻桑来似乎并没有工作要处理，面前的桌上只有一部手机。
　　“什么事？”对方先开了口。
　　祁明琛慢慢靠近，站在他身边，低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桑来抬眼看过来，那目光里有着很复杂的情绪，祁明琛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对方摸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轻捏着祁明琛的指节，闻桑来放轻声音，用一种商量地口吻说:“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我没有遇到困难。”祁明琛着急否认，心跳也跟着加速。
　　闻桑来引着他坐到自己腿上，又故意颠了两下，看到对方脸颊通红的模样，心口像是被羽毛拂过。
　　“我知道，所以只是提前说一下。”他说完，又顿了顿，语气没变，说完接下来的话，“趁现在还有些时间。”
　　闻桑来把话说到这份上，祁明琛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听进去后选择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