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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无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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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梦,虽然这其中并未包含多少惊喜的成分,只能算是一件例行之事没再出现差池而已,但找到工作也就意味着他正渐渐瘪下去的钱包有了再次充实的机会。
理想只是一种手段,谋取利益和名望才是最终目的。可能古往今来的圣贤会有另外一些做人的境界,不过,肉眼凡胎的林浩是领悟不到这些的。
应聘日是不用上班的,瞅在午饭的空隙里,林浩给徐梦打去了电话,告诉她了这个勉强可以称为好消息的消息。
“嗯,知道了,你去买点水果和点心,晚上我们去沈总家里。”
“去干嘛?”
“当然是去道谢,还能干嘛?”
“你大晚上跑到人家家里,不好吧,星期天再去不行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大晚上跑到人家家里?是我们一起去,麻烦你听清楚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家也挺远的,我们晚上去再晚上回来,会不会影响人家休息?再说了,明天大家还都要上班。”
“嗯……。”
“还有,我们这么上杆子的跑去致谢人家,是不是过于直白了一点?”
“嗯……。”
“我觉得,晚上我们应该先和阿轩他们两口子分享这件事情,你觉得呢?”
“嗯……,好吧,那就星期天再去吧。”
“哎!这就对了。”
“闭嘴,不要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
“嗯,好好,好的,下次不敢了,晚上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要么,我去接你?还是……。”
还没说完,她把电话给挂了。
上一次从沈不凡那里回来,林浩就受到了启发,他之前想着要给徐梦做一种可以用来代替泡菜的辅食,沈不凡做的丸子津菜汤里的肉丸就非常好吃,不过,只能即食不能存放,原因就是它是煮在汤里面的,那么只油炸一下,是不是会好一点?虽然口感和泡菜相去甚远,但营养方面,绝对是顶呱呱的。林浩决定试一试。
工厂饭堂里面的饭菜有多难吃,林浩是深有体会的。记得他来东莞找的第一份工作,黑心的饭堂承包人是老板的亲戚,每一顿饭菜里面的油水用肉眼基本上是看不到的,最夸张的一次,就是有人从水煮的空心菜里吃出过一只青蛙来。虽然太阳有电是一家大公司,饮食的卫生条件不用过多的担忧,可在口味和习惯上要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的员工,也一定会有众口难调的不足。每次想到这里,林浩就要心疼徐梦一程。
“哇,好吃!”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若云把林浩炸的那一盆肉丸子抱在怀里,赞不绝口。
“要是多放点花椒就好了。”
徐梦说。
“嗯,记住了。”
这是一条宝贵的建议,值得林浩收藏。
“应聘的事情怎么样了?说来听听。”
苏易轩这几天一直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对待陈若云,而且他把这种态度波及到了每一个人,当然了,这样做的目的也基本上达到了一定的效果,那就是,陈若云似乎变得乖巧了许多。
“还行,就是具体要做什么,没人跟我说。”
“这个不用担心,明天去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关键是那个办公室就只有我一个人,甚至整个五楼上面就只有我一个人。”
“办公室?你一个破装配工要什么办公室?”
“我……,我应聘的是设计师。”
“什么?设计师?”
苏易轩和陈若云异口同声,连表情和语气都是一致的。
其实今天从致力钢构回来以后,林浩一直在权衡要不要对苏易轩两口子坦言相告,这关系到了以后的这段日子,陈若云对苏易轩的态度问题,但话到了嘴边,想要炫耀的心理就占了上峰。
“证书还没开始办呢,现在还不能算是……。”
“不是,你设计什么?你懂什么叫设计吗?”
“不懂可以学的呀。”
苏易轩这种看不起人的问题引起了林浩的不满。
“学什么学?你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
“这叫什么话?我几斤几两,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林浩有点来气了。
“也好,也算是一个机会,既然决定了,就要下定决心把它学会学精,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了。”
苏易轩一旦说人话,平时那种爱训斥人的口吻就显现出来了。
“谁吊儿郎当了?”
“一定是老沈,老沈给你走的后门,对不对?”
陈若云问。
林浩只能点头,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由得他不承认。
“就说嘛,凭你也想当设计师?”
“哎,哎,差不多行了。”
陈若云一句口无遮拦的见解,气得林浩当场就想吐血,而苏易轩的制止并未起到多少作用。
“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
林浩忍不住想要发作了,太气人了。可陈若云根本就没把林浩正眼瞧一下,她转头就一脸正经的对苏易轩说道:
“哎,让老沈也帮你说说情,往上调一调。”
“说什么说,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事情,他质检部,我生产部。”
“怎么打不到一起了?人家在上面一言九鼎,只手遮天,我们当中谁的生死不是捏在人家手上?再说了,你一个小组长干了那么多年,也该是收成效的时候了吧。”
“小组长怎么了?小组长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那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去帮你说。”
陈若云的态度一下子坚决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连刚才没来得及发作的林浩都不敢做声了。
“哼,你算老几?”
徐梦可不怕她,但也最不识趣。
“我算老几?告诉你,不要以为就你和老沈有一……,有……。”
还没等到三个人把目光齐聚到陈若云的身上,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一旦说完,可能要掀桌子的就不止苏易轩一个人了。陈若云的脑残是无敌的,谁都没法跟她比。
“说,有什么?有本事你把话说完。”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
看着到了快要动手的样子,林浩赶紧去拽徐梦的衣袖。
“放心,打不起来的,我去拿酒,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们好好喝几杯。”
苏易轩说着便站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翻弄起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对闺蜜横眉冷对的目光已经齐刷刷的转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天上班,林浩到的很早,除了待在自己所谓的办公室,其它地方都感觉有些扎眼。等了很久都没人过来吩咐他要做些什么,下面的生产车间已经喧嚣起来,各种机器工作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用眼睛去看都能想象得到那一片繁忙的景象。
百无聊赖之余,林浩只好下到三楼去找那个他唯一认识的耿经理,噢,对了,还有那个和他有过不愉快的家伙,但那个人,林浩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耿经理诧异的目光越过眼镜的上方看向林浩,随即机械性的一笑,说道:
“你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适应一下我们这里的环境,慢慢来,不急,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大把的事情交给你做。”
“额……。”
“噢,对了,你的厂牌。”
她从抽屉里顺手拿起一个系着蓝色带子的工作证递给了林浩,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有事可以尽管找我,不急,慢慢来。”
“好吧。”
从耿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林浩一直在琢磨她说的那句‘等时机成熟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其中还蓄谋了什么隐秘的计划?
不过,有一种情况是很明了的,眼下林浩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混日子,至于怎么个混法,这就要取决于林浩自己的态度了。
对着窗外的晴空万里,崭新的厂牌在林浩的手里闪闪发光,鲜红的公司印章和‘岗位’后面的‘钢结构设计师(实习)’几个字让他怎么也看不够,为了不让这种欣喜快要眩晕了脑袋,林浩决定找点事情来做。
跟门卫室的保安借了扫把和拖把,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自己的办公室和整个五楼的走廊清扫了一遍,就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饭菜的质量和以前的那家皮具厂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浩吃的满嘴流油。
“林工,林工,林工。”
直到那个第一天和他有过不愉快的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林浩这才觉察,原来那人喊的‘林工’就是他呀。
“怎么样?还适应吧?你初来乍到,凡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三楼人事部,招聘专员庄有礼。”
“噢,好的,好的。”
“你没有向我们老大告状,足见林工大人大量,前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个歉。”
“没事,没事,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存个电话呗,以后方便联系。”
“嗯,好,好。”
直到那人端着盘子起身离去,林浩还在心里悄悄回味,“林工”,嘿嘿,蛮不错的称呼。
下午,仍旧无事可做,索性把上午的事情再进行一遍,连楼梯和娱乐室也没放过,但娱乐室的卫生间没有打扫,林浩是有洁癖的人,再说了,一旦打扫了这种地方,那就代表了他所能接受的职责范围是没有下限的,一个在原则上没有下限的人,不要说获取别人的好感了,就是连起码的尊重可能都得不到。当然了,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要因人而异,还有,自己办公室的卫生间不仅要打扫,还要仔仔细细的打扫,原因还是那个原因,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结束了,没有什么收获,但成就感,却是有的。
“我靠,还真像这么回事。”
晚上,刚一进门的苏易轩捡起林浩放在茶几上的厂牌,掂了掂,这么说道。
“什么像不像的?本来就是,好不好?”
“啊呸!真看不惯你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别忘了,臭咸鱼翻了身,它还是一条臭咸鱼。”
徐梦的神情则完全不同,她把厂牌仔细的端详了好大一会儿才轻轻地放下,然后满含期望的对林浩说道:
“什么时候把实习两个字去掉,我就给你买一辆电瓶车。”
“不,不,不,等我发了工资,我给你买一辆。”
言之所向,心之所往,林浩惭愧,他对自己心爱的人并没有做到无微不至的关怀,连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向往也不能立即兑现。看着徐梦温柔的眼眸,林浩再一次确认,无论多么美丽的爱情都离不开物质的支配,就像鲜花和牛粪的关系,并非什么三观不正的谬论,而是大道至简的真理。
最后的陈若云,冥顽不灵的气人。她把厂牌拿在手里翻了两下,又漫不经心的丢回到茶几上,说:
“□□的地方多的是,十块钱一张,你们想要多少,可以从我这里订货。”
其实,所谓的受控文件,并没有受到多大程度的控制和监管,这些天,林浩一直和这些文件共处一室,根本没有任何人上来过问或是监管他的工作,他大可以锁上门,窝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或者干脆躺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看,一遍一遍的看,他也这么做了,没有任何问题,连锁门的那个举动都是多余的。
一张图纸拿在手上,首先要弄明白,它所表示的实体是什么,接着再去看图示的方向、角度和尺寸,上面的每一组数据和每一个符号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还有材质和制造时所需注意的具体细节或特别留意的地方,最后,再把这个实体的生产工序在脑子里过一遍,才能算是基本上看懂了这张图纸。
不管在任何一个领域,知道的越多的人才能意识到自己不知道的还有更多。林浩这台电脑的网速太慢,一些信息量大的图片和视频要加载很久,只有通过文字就可以陈述清楚的知识点才会及时一些,但阅读和理解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易懂,而且,这台电脑里没有一款制图软件,真不知道它出现在这张桌子上的意义是什么。
周末,林浩被一记刺耳的尖叫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徐梦正捂着脸站在他的床边大喊,而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被掀去了一大半,这才发觉,自己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次的裸睡被徐梦逮了个正着。
紧接着,就传来了隔壁陈若云的声音: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徐梦在受到惊吓之余,脑子还算清醒,她紧走两步抬起一脚,把门‘嘭’的一声给关上了,又上了锁。
“你怎么连门也不敲一下。”
林浩一边说一边慢吞吞的把毯子拉回到身上,同时,视线也在四处搜寻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此刻,他的脑袋还是懵的。
然后,就看见转过身来的徐梦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目光盯着床角下。
“那是什么?”
林浩把身子磨到床边,伸长了脖子一看。
“我靠。”
赶忙就要伸手去捡,但还是没有快过迅雷不及掩耳的徐梦。
“说,这是什么?”
她把那团纸巾捻在手里,在林浩的眼前晃了几晃,林浩想要伸手去抓,没抓住,只好胡乱的搪塞了一句:
“什么也不是,好不好?”
便面朝着墙壁去穿他刚刚在身边摸到的裤子了,等他再转过身时,难以置信地看到徐梦正把纸团凑到鼻子跟前……。
“我去。”
林浩的声音还未落下,又被她发现了最要命的东西。
这半张相片是林浩从苏易轩两口子的相册里找到的,本来是她们两闺蜜的合照,苏易轩本来是要把这一半撕给他的,但林浩坚持要用剪刀一点一点的剪下来,因为拍照时,徐梦的位置靠前了一些,所以剪下来之后,这半张相片从意义上来讲是完整的。
刚才在床上的一阵折腾,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半张本来压在枕头底下的相片给折腾了出来。
徐梦羞愤的表情一直憋到现在,在看到相片的那一刻,终于迸不住了,她把手里的纸团朝林浩狠狠地扔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还让我闻,你还让我闻。”
“我……,我没让你闻啊。”
林浩抱头鼠窜,从床尾的方向逃到了门口,飞快的开了锁打开门,在与外面正偷听的苏易轩和陈若云撞了个满怀之后又迅速的拉上门再死死的抱紧锁头,连一秒钟也不敢松手了。
如临大敌的苏易轩把林浩从头到脚瞧了个遍,这才缓过神来,不安的问道:
“什么情况?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