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解药》简橙楚

20、玫瑰

　　这个吻来势汹汹，让江新没有任何防备，他本能地回应着，还要空出一只手托着何之初的后脑勺，生怕他掉落沙发。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着，江新感觉到嘴唇已经被咬破了，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个吻不同于日常的安抚，也不同于那个夜里的探索，更多的是带上了一层失控的情愫在里面。
　　沙发太窄了，江新弯腰的姿势有些累人，他在何之初换气的间隙，将人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悬空感没有让何之初慌张，他搂住江新的脖子，不安分的吻落在江新脖子上。
　　江新微微向后仰头，何之初的碎发扎到他脖子里，痒痒的。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江新却走得很慢，害怕怀里的人掉下来。
　　他把何之初轻轻放在床上，何之初的手还环着他的脖子，他不得不俯身在何之初的上方，双手杵在何之初身体两旁。
　　空调温度很低，冷风扫到刚洗完澡的身上，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动，也没有想着扯被子盖一盖。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彼此的双眼，似乎要确认什么一样认真。
　　往日的亲吻，带着安抚的意味，像受伤的小动物抚慰着彼此，但是今晚的吻，已经超出了纯粹的友情。
　　不管何之初生病与否，不管他们日后的关系变成什么样，都无法否认在这个夜晚，他们内心对彼此的强烈的渴望，是那样真实，那样激烈。
　　江新喜欢何之初，想要他，这是他早就确定的心意。但是何之初呢？他们还没有确认过彼此的心意，真的要这么不明不白就……
　　“阿初。”江新喉咙发紧，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在这个无声的夜晚，颇为性感。
　　何之初看着他，眼里的高光若隐若现，江新无法分辨此时的何之初到底处于怎样的状态，没等他继续判断，何之初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到眼前。
　　江新微微低头，嘴唇就碰到了一起，何之初追逐着他的吻，没有给他思考和说话的余地。
　　空调的冷气也驱散不了室内的灼热，江新还是头一次发现人的体温可以这样烫人，也可以这样舒服。
　　纵然是认识二十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状态的彼此，有些陌生，有些勾人。
　　何之初一到动情时刻，会扬起脖子，脆弱的脖子露出好看的弧度，江新忍不住低头轻轻地烙上自己的痕迹。
　　江新的呼吸急促，他有些着急，他一个直了二十多年的人，头一次这么挫败，哪怕是学生时代考试不及格都没让他觉得这么难堪的。
　　人果然要多学习。
　　江新熄灯后，躺在床上暗自想着。何之初似乎并不介意，一个翻身抱住了江新，江新将他圈起来，两人相拥入睡。
　　再次醒来后，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一样。
　　“早啊！”江新吻了一下何之初的眼角，问，“睡得还好吗？”
　　“嗯。”何之初抱住江新。
　　一天的休息时间很短暂，白天看一场电影，再一起做个饭，时间就过去了，一整天他们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但是昨晚的挫败感始终在江新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二天江新送何之初去上班后，他久违地回了一趟家，他特意挑着超市的视野盲区，从后门溜进自己家，像做贼一样。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到处都是灰尘，但是现着也没有心思打扫卫生。他快步走上三楼，一路上心跳如雷，就像小时候做坏事那样紧张。
　　确实是做坏事！江新捂了一下脸，打开电脑搜索资源，很快他就找到了两部片的资源，下载的间隙，他坐立不安，最后还是起身去搞卫生。
　　草草打扫了一下，心里老是惦记着电脑的资源，每搞完一处地方就回房间瞄一眼，终于在他瞄了第五次的时候，电脑提示下载完毕。
　　他立马扔掉拖把，坐到电脑前，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点开影片画面。
　　这种片没什么情节，开头就是高能暴击，江新整个人屏住了呼吸，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兴奋。
　　他看得很认真，比他读书时听老师上课还要认真，一边看还一边做笔记，他发誓下次绝对不能再那么难堪了。
　　没错！他还回味着，还期待着下次的到来。
　　看着看着，他把影片里的人代入了何之初，越看呼吸越粗重。两部片都看完后，江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这个新世界太神奇了，他还得慢慢消化。
　　搞完卫生已经到中午了，江新打算出去吃个饭，顺便买点那个时候要用的东西，但是绝对不能在城中村买，到处都是认识的人，被人看到多尴尬，他决定开车去外面买。
　　他来到上次买书的商圈，假装去超市买菜，走到那面他平时很少有机会停留的货架前面，江新警惕瞥了一眼四周，大中午的超市没有什么人，这面货架前更没什么人，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这里这么多品牌，这么多不同的味道，又不是饮料，该怎么挑？
　　江新硬着头皮拿起一瓶，还没拿稳时，旁边忽然传来声音，他慌乱之下直接塞到购物篮里，再若无其事地走开。
　　走出半米才发现那是工作人员推着叉车过来，等工作人员离开后，他马上跑回去，又对比了一下，才拿了包装稍微顺眼的东西放进篮子里面。
　　江新一整天都在忐忑中度过，吃完午饭回到公寓后，他犹豫着要把这些东西放哪里比较好。这里毕竟是何之初的公寓，他自己擅自买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放抽屉吧，一打开就能看见，尴尬啊！
　　思来想去，困意都涌上来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只能塞到沙发的缝隙上，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毕竟昨晚没睡好，上午又干了这么多事，此时江新已经累得不行了。
　　再次醒来，是闹钟叫醒了他，这是提醒他接何之初的闹钟，江新掐掉闹钟时，才后知后觉他竟然睡了一整个下午，还没做晚饭呢！
　　何之初现在还抗拒着外出，接受不了在外面吃饭，每次江新都是提前做好饭再去接何之初，回来就可以吃饭了，但是今天真是状况百出。
　　事已至此，只能先出发去接人了。
　　江新来到医院门口时，刚好看到何之初从大门走出来，今天是一个人出来，身边没有同事，看起来有些孤独，有些落寞。
　　打开车门后，江新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他像往常一样俯身给何之初系上安全带，并吻了一下何之初的嘴唇。
　　“今天过得好吗？”江新照常询问。
　　何之初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
　　江新从车内后视镜里一直注意着何之初的情况，他踩着刹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侧头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之初没有说话，还是摇摇头。
　　江新没有追问，但是明显感觉到何之初的病症似乎又退回去了。何之初不说话，他也无从得知，只能沉默地度过这一路，直到回到公寓。
　　何之初像往常一样拿衣服洗澡，江新看着何之初说：“今天吃面吧？”
　　“嗯。”何之初没有更多的反应。
　　江新皱了一下眉头，他一边煎鸡蛋，一边拿手机出来，划到小晴的对话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江十二：姑娘，今天医院发生什么事吗？怎么阿初下班怪怪的？】
　　小晴没有回复，江新放好手机，倒了一壶开水下去，再扔几颗牛肉丸到锅里，一锅汤煮得奶白奶白的，还冒着热气。他打开橱柜，拿出两块面饼放下去煮开，恰好这时，手机提示音想起来了。
　　他搅了一下面条，拿出手机来看。
　　【晴：许进的爸爸今天入院了。】
　　江新知道，出院后自杀的那个病人就是许进，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何之初从业时间不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造成了极大的应激反应。
　　他还想继续问话时，小晴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晴：不过他已经忘记何医生了，你放心。】
　　江新皱了一下眉头，单手敲着键盘。
　　【江十二：失忆？】
　　这件事对何之初造成很严重的心理影响，江新回头看了一眼浴室，不知道何之初现在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小晴回复他。
　　【晴：不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心理防御机制，江新在何之初的专业书上看到过这个名词，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忘记了，但是应该和何之初的创伤应激反应差不多。
　　难怪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何之初又消沉了下去。江新锁屏揣好手机，默默想着该怎么办。
　　锅里的热气慢慢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汤已经冒着泡泡，他洗了一把青菜扔进去，把已经剥了壳的虾也丢进去。
　　他好像快要想到什么了，但是脑海里面还是一片空白，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员，无法判断何之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关掉火，浴室门刚好打开，他回头一看，何之初带着一身水汽出来。
　　“去擦干头发，准备吃饭了。”
　　“嗯。”
　　他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餐桌上，何之初吹干头发出来，坐在往常的位置，沉默地吃起来。
　　真的太不寻常了。
　　江新几乎是一边吃一边注意着何之初，何之初没有注意到他，吃完后也不看书，直接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江新洗碗洗澡出来，还不到9点，何之初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钟了。
　　“阿初，”他坐到床上，俯身拨开何之初垂到眼角的头饭，贴着他的耳朵问，“睡了吗？”
　　何之初翻了个身，面对着江新，睁开双眼后，看到的就是江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们离得很近，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江新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像小动物爱抚一样轻。
　　“要不要和我聊聊？”江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地问。
　　“没事，睡吧，我困了。”
　　江新沉默地看着何之初，他抱紧何之初，两人相拥入睡。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后，发现何之初还在吃药，他没有多说什么，跟往常一样准备早餐，吃过早餐后，再把人送去医院上班。
　　“中午回来吃饭吗？”车子停稳后，江新侧头问何之初。
　　何之初思索几秒，摇摇头，说：“你别折腾了，我真的没事。”
　　“好。”江新俯身为他解开安全带，顺便在他眼角落下一个吻。
　　何之初闭上双眼，睫毛忽闪忽闪颤动时，看到江新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工作顺利，晚上等我来接你。”
　　江新的笑容，比初夏的骄阳还要热烈，抚慰着何之初的心灵，他慢慢地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膀，点了点头。
　　江新从来都不是什么学霸，他又翻了一下何之初的专业书，但是还是读不懂书本上的专业名词，他只会用实际行动去探索。晚上他做好了饭，出门去接何之初时，路过了一家花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何之初还是一个人走出医院大门，他拉开门把手时，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他眼前。
　　“庆祝你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江新笑着说，“拿着，送给你的。”
　　何之初接过红玫瑰，坐到车上时，还没反应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装纸袋，轻轻地抚摸花瓣，像对待易碎品那么小心翼翼。
　　江新依旧帮他系上安全带，越过红玫瑰吻了一下他的唇，两人在车上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怎么突然送我花？”何之初舔了舔嘴唇问。
　　“喜欢吗？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一朵。”江新说话时，眉梢都是上扬的弧度，怪可爱的。
　　何之初看得移不开双眼，他沉溺在江新的温柔里，短暂地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呆呆地问：“怎么是一朵？别人不都是送一大束吗？”
　　“每天一束，荷包有点顶不住。”江新笑了笑。
　　“你缺钱吗？”
　　“不缺，”江新嘴角勾起一抹笑，“毕竟时间还那么长嘛。”
　　一天一朵，送一辈子得是多少朵呢？得花多少钱呢？江新懒得去算了。
　　夜莺用生命才换来一朵珍贵的红玫瑰，小王子的星球上只有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他决定一天用一朵玫瑰，为何之初打造一座玫瑰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