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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窄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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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夜幕下的台北,某条僻静的巷道。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金属撞击声划破了宁静。「砰」的一声巨响,一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轿车,歪歪斜斜地撞歪了路边孤零零的邮筒,车头凹陷了一小块,终于紧急煞停。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闻声走了过来,不紧不慢地用手敲了敲车顶,语气带着一丝油滑的熟稔:「行照驾照拿出来。下车,吹一下,酒测。」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油头粉面、眼神迷离的年轻男子的脸。
「呿,吃个姜母鸭也要酒测喔?阿sir,太严格了吧?」渣少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说。
矮胖警察看清来人,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哎哟喂!原来是杨公子!又出来微服出巡了?真是巧啊!」
渣少也笑了起来,一脸富家纨绔的嚣张,「是啊,真够衰的,每次一倒霉就碰到你,肥猫哥。」
被称作「肥猫」的警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说错了吧?应该是每次碰到我肥猫,杨公子您的倒霉事,不就都变得不倒霉了吗?怎么样?车子还能开吗?人没事吧?」
渣少重新发动引擎,试了试:「应该没事吧…靠,真是有够衰!那我先走了啊,肥猫哥。」
「慢走啊,杨公子!」肥猫笑着挥手,「路上小心点!替我跟你爸爸问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要笑不笑地,鬼魅般突然在旁边响起,「是啊,也顺便替我问候一下你爸爸!」
肥猫和渣少同时吓了一大跳,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唐装、精神矍铄的高大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旁,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但眼神却森冷如电,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来人正是阿爷殷天正。
肥猫心头一凛,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谁啊你?想干嘛?」
殷天正笑容不变,指了指被撞歪的邮筒,又指了指渣少,「光天化日…呃不对,月黑风高之下,执法人员公然包庇酒驾?这样就想放他走?那个可怜的邮筒难道就不会痛吗?他喝了酒开车上路,要是撞到的是你老妈,你是不是也这样笑呵呵地让他走啊?」
前一秒,他还落落长讲着话,下一秒,不知怎么,杨公子车头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哎哟喂呀…痛死我了…我的脚…我的脚断了…靠北…哎哟…」
渣少脸色瞬间煞白,酒意都醒了大半:「谁?什…什么鬼声音?」
肥猫也是大惊失色,心里咯噔一下:「靠腰!不会吧?你他妈真的撞到人了?」
两人慌忙跑到车头前面查看,手电筒光束一照,却只见妙龄少女殷楚楚正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侧躺在地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还揉着自己的脚踝,正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你们说呢?」她挑了挑眉,语气无辜又带着明显的挑衅。
几分钟后,月光明朗的巷道恢复了宁静。殷天正和殷楚楚并肩悠闲地走着,彷佛只是饭后散步。
而在他们身后,那辆肇事轿车的引擎盖上,肥猫警察和油头粉面的渣少,两人呈「大」字型昏迷着,迭在一起,身上还分别挂着一个用马克笔临时写就的硬纸板牌子。
渣少身上挂着的是:「我,酒驾,我可耻。」
肥猫身上挂着的是:「我,吃案,我该打。」
殷楚楚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不省人事的家伙,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哼,警察犯法,知法犯法,比那些真正的坏蛋还要更可恶一百倍!」
殷天正背着手,望着天上的残月,语气带着几分沧桑感慨:「是啊,老百姓把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托付给了法律和制度。可偏偏啊,这法制有时候,自己就长歪了,需要有人来给它掰一掰,正一正。」
巷道的另一头,隐隐传来了警笛的声响,由远及近,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正朝这边开了过来。
很快地,那两个昏迷在引擎盖上、挂着牌子的倒霉蛋,成为网络疯传的最新谈资。
一个网络论坛的页面,页面顶端有着醒目的「靠北Police」Logo,这张「酒驾吃案二人组」的照片赫然在目,底下的点阅数、按赞数和留言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飙升。
属于「恶女阿楚」的都市传说绘形绘影,仍在继续,甚至被讨论得更加风风火火了。
台北市某警察分局,分局长办公室内气压低沉。
中年发福的方局长额头冒汗,对着电话拚命点头哈腰,语气近乎卑微,「是、是,保证!一个月…不不不,两个星期!两个礼拜之内,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长官一个交代!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他「啪」一声用力挂上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猛地转头,眼神像要喷火似地瞪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刑警汉哥。「颜面扫地!你知道什么叫颜面扫地吗?!」咆哮声在办公室里轰隆隆炸开。
汉哥,本名韩峭,三十五岁,身材精悍,线条刚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站着。他眼神锋利,看似恭敬地低着头,但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角,却透露出极力压抑着的不耐烦。
他当然知道昨晚那张「酒驾吃案二人组」的照片在网络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暴,几乎让整个警界的脸都被打肿了。
「肥猫手脚本来就不干净,局里有谁不知道吗?」汉哥声音不高,却字字尖锐。
「你说什么风凉话?」方局长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文件都跳了起来,「有证据就去办他!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全国都在看!『警察形象』!这四个字你懂不懂?管他是谁搞的鬼,袭警欸!还能让她继续嚣张,逍遥法外吗?这简直是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汉哥低声咕哝:「肥猫那是咎由自取,跟袭警…,一码归一码事。」
「你还敢嘀咕?」方局长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猛地将计算机屏幕转向汉哥,「你自己看!网络上那些乡民已经把她传成什么样子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现在连他妈的小说都出来了!你看这个点击率!还说要拍成电影…《恶女阿楚》?这是三小啦!」
人气鼎沸的热门网络小说平台页面上,小说标题《恶女阿楚》几个大字异常醒目,底下的讨论区更是盖起了高楼,各种猜测、吹捧、分析,简直比警方内部档案还详尽。
「这个『恶女阿楚』到底是何方神圣?给我去查清楚!」方局长指着屏幕,手指几乎要戳进去,「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自己是廖添丁?去他的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就是流氓,我呸!」
「好的,我马上去查!」汉哥猛地抬头,大声应道,声音洪亮,却听不出太多热情,这跟他平时身先士卒的硬汉气魄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回来!」方局长在他即将碰到门把时,又是一声大喝。
汉哥停下脚步,缓缓回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方局长语气森然,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清楚了,韩峭!现在是法治时代!就算真的是什么廖添丁、楚留香干的,他袭警、他妨碍公务、他伤害罪,他一样是犯法的!抓到了一样要办!」
汉哥沉默地点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汉哥轻轻关上局长室的门,隔绝了里面的低气压。他靠在沁冷潮湿的墙上,长长吁了口气,忍不住低声自语,「妈的…我要是有那身手,我也想当廖添丁、楚留香…」至少,不用在这里听只会耍官威的阿腴长官喷口水。
旁边数据室的门开了,一名年轻刑警抱着一迭档案夹走出来,低头看得专心,差点一头撞上汉哥。
「喂!撞墙啦!」汉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看什么东西这么入迷?走路都不看路。」
一脸稚嫩的年轻刑警抬起头,脸上带着困惑,「汉哥,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个…就是那个大明星林平之,在柑仔店抓抢匪的案子吗?」
「喔,不是早就结案了?」汉哥皱眉,「帅哥见义勇为,媒体还报了好几天,怎么了吗?」
「问题来了,」菜鸟刑警把一份文件递给汉哥,「现场没有监视器,当时全靠目击者证词,尤其那个叫殷楚楚的女孩,还有店老板。那两个抢匪被打到脑震荡,一直昏迷,医生都说可能醒不过来了。结果…嘿,这两天居然醒了!」
「醒了就醒了,正好可以起诉。」汉哥不以为意。
「他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冤啊!」年轻刑警语气急促,「他们坚称打伤他们的,根本不是那个帅哥明星,而是一个女的!一个超凶、超会打的女人!」
「抢劫现行犯,人赃俱获,管他是谁抓的?谁打的?」汉哥还是觉得小题大作。
「不是啊,汉哥你看这个!」年轻刑警抽出一张X光片,举到灯光下,「这是其中一个抢匪的头部X光片。当时验伤的医生就觉得很奇怪,说他们后脑杓的伤痕很特别,形状很圆,而且凹陷得很深,绝对不是拳头造成的,也不像被钝器敲击…医生说,那个直径、那个凹痕…看起来,倒像是被某种很硬的『球』状物体高速撞击…」
年轻刑警顿了顿,看着汉哥,「可是,那天现场我们搜证搜得很仔细啊,那家『爱买不买』柑仔店,你记得里面有摆撞球台吗?或者有卖什么保龄球、铅球之类的?」
「球?」汉哥的好奇心这才被勾了起来,浓眉瞬间紧紧拧在一起,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某个被忽略的画面猛地浮现出来。
那晚,「爱买不买」柑仔店外警笛呼啸,红蓝警灯闪烁。
救护车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抢匪用担架抬上车,警察在一旁押送。
另一组医护人员则在帮手臂被划伤、失血过多,意识昏沉的林平之做紧急包扎,随后也将他送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夜色已深,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只剩下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宁静,渐行渐远。
当时,正是这个年轻刑警,拿着笔录本走向站在店门口的殷楚楚,「殷小姐,妳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可能要麻烦妳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协助调查。」
殷楚楚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貌似还带着惊吓,她点点头,声音微颤,「好…好的,没问题,我…会配合警方调查的。」
同一瞬间,汉哥正在柑仔店内仔细搜证,昏暗的灯光下,他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叩叩」两声。
低头一看,是两颗掉落在地上的塑料转蛋壳,上面沾染着点点暗红色的血迹…
还没等汉哥弯腰细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殷天正眼捷手快地弯腰捡起那两颗转蛋,用自己的唐装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血渍,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找到了!我这两颗限量款的转蛋!幸好没摔坏…,唉,谁没吃完的薯条乱扔?怎么还沾上蕃茄酱了…没事,擦干净了还能卖,现在这个可抢手了,有人懒得抽,直接指名买,一个能卖好几百呢!」
听他絮絮叨叨,汉哥下意识地抬头,恰好看到正转身准备跟年轻刑警离开的殷楚楚,和那个捡转蛋的老先生殷天正,两人之间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嘴角微扬,心照不宣,脸上都是一扫而过的气定神闲,跟刑案现场氛围极不相称的狡猾浅笑。
「转蛋…」汉哥喃喃自语,后脑杓被球状物体撞击的伤痕…限量款转蛋…那个女孩…那个老先生…难道…
汉哥猛地抬头,眼神恢复一贯的锐利,他在警界多年出生入死的侦罪雷达,再一次草木皆兵般转动了起来。
夜色深沉,云廊大楼巍峨的建筑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与灯火辉煌的正门不同,大楼侧面一个毫不起眼、标示着「员工专用」的小门紧闭着,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散发着卑微的光芒,更显得此处僻静幽暗。
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街角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是许凤仪,也就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三线网红Yvonne。她举着手机,压低声音对着镜头兴奋地说,「哈啰,我的宝宝们!嘘…小声点喔!我们现在要进行一个超刺激的秘密任务!」
她对着镜头比了比对街的云廊大楼,「锵锵!看到没?Norman主演的新电影今天正式在里面开镜啦!接下来整整一个月,云廊都会封馆拍摄喔!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探班,给Norman一个惊喜?」
她刻意做出害怕的表情,靠近镜头,展示自己手腕上挂满的佛珠、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还有手机上系着的平安符。
「不过宝宝们也都听说了吧?…这里面,闹鬼闹得很凶欸!嘻嘻,你们看,Yvonne可是有备而来!佛祖耶稣妈祖保佑!有点怕,又不太怕啦!为了Norman,也为了给宝子们谋福利,Yvonne拼了!」
她晃动着自己那些混搭风格的「护身符」,吊诡的灯光下,闪烁着廉价的光泽。
许凤仪关掉了直播,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便像只小老鼠般,快速溜过马路,熟门熟路地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那个无人看守的员工出入口小门,闪身钻了进去,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她前脚刚消失,后脚一个敏捷的身影便从路灯柱子后方如鬼魅般现身,正是殷楚楚。她好整以暇地摸了摸鼻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嘲讽,显然已经在那里观察了好一会儿。
「啧,当狗仔偷拍竟还敢开直播?那不是敲锣打鼓偷东西吗,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妳要去搞事?」殷楚楚低声自语,语气满是不屑,「标准的trouble maker,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妳这个『茶包体质』的『蚁什么五更肠旺』…有妳在,准没好事。」
她口中的「蚁什么五更肠旺」是网络上给许Yvonne凤仪取的黑称,嘲讽她像蚂蚁一样到处钻营,又像五更肠旺一样呛人胃口。
殷楚楚身形微动,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凌空跃起,在墙壁和路灯之间几个兔起鹘落,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马路,轻巧地落在员工出入口门边。
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即也推门闪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彷佛融入了阴影之中。「我的男朋友,我来保护。」天晓得许凤仪这个神经大条却不自知的「大面神」(厚脸皮),又要搞出什么事端?
殷楚楚刚才藏身的路灯柱后方再过去一点,更远处的巷子口,又冒出一个人影,竟然是刑警汉哥!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真…真…真的有轻功?我靠…我一猜一个准,是的,武功再高,如果真的犯法,还是要抓的…」汉哥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他想起刚刚在警局看到的那份关于抢匪伤势的报告,还有那两颗沾血的转蛋…难道都市传说中的「恶女阿楚」就在眼前,难道道听途说的武侠超能力确实存在?
不敢怠慢,汉哥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隐蔽,拔腿就朝对街冲去。
他的身手也矫健异常,几个大步穿过马路,来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也悄悄地跟了进去。他必须亲眼确认,这个「恶女阿楚」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想在这闹鬼的大楼里做什么?
时间彷佛被按下了快转键,路灯下的街道偶尔有车辆驶过,光影流转,时明时灭。时间不知又过去了久,同一个路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是大渔庄志远。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连帽外套,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带着几分落寞与茫然。他抬头望着云廊大楼的侧面,眼神复杂。
「天舞…」他对着冰冷的建筑低声呢喃,「妳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栋大楼的电梯里?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妳会突然消失…」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妳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妳等等我…我来找妳了…」
庄志远深吸一口气,警惕地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快步穿过马路,同样从那个员工出入口的小门,消失在大楼的阴影之中。
庄志远的身影刚消失没多久,一个更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出现了,是季了。他举着手机,屏幕亮着,似乎在和谁通话。
「喂?妳确定要跟进去吗?这样好吗?」季了对着手机小声问道,脸上带着强烈的犹豫。
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模糊的、半透明的,尹天舞的游魂。
「跟进去,」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空灵和焦急,「快!别让他发现你!我感觉得到…他会有危险…」
「可是…妳连他是谁都还想不起来啊,妳怎么能确定…」季了还想争辩。
「我确定!」尹天舞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坚决,「那种感觉很强烈…他不能一个人进去!你听我的,快点!」
季了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焦急的尹天舞,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小门。他握紧了手机,点点头,「好吧!大渔哥,不要怕,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一人一鬼,也迅速跑过马路,钻进了那扇门里。
季了刚离开,巷口又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来的这个人叫阿蛇,他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和猥琐。他掏出手机,对比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那是一张街头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是尹氏集团的董事长尹倌照,正和蔼地陪着小春奶奶和季了祖孙俩逛街,三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十分亲近。
「操!」阿蛇看着照片里的季了,啐了一口,用台语低声咒骂,「林北怎么这么衰洨(倒霉)!注定好好的,才刚出来,第一个case又是要抓你这个死囡仔?干!八年前没抓成,害老子蹲了八年苦窑,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当年那起街头抢小孩让殷楚楚父母死于非命的凶案,他就是两个歹徒之一。
动手杀人的主嫌被判了无期,当时刚入□□在一旁帮手的「俗辣」阿蛇,判了八年。哪晓得老天像专挑他开玩笑,出狱「归建」才没多久,被指派的第一个任务竟然又是来绑小孩,而且…哇哩咧,绑的竟然还是同一个,靠!!!
他收起手机,像条真正的蛇一样,贴着墙根,左右探看一番,然后也溜过马路,消失在那扇门后。
就在阿蛇的身影消失后,路边一棵早早开满了花的吉野樱树上,浓密的树冠中,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站着,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原来殷天正一直潜伏在这里,他将阿蛇刚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尤其是看到了阿蛇手机里那张照片。
瞬间,八年前那惨烈的一幕如同潮水般涌上殷天正的心头。
八年前的街头,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放开我孙子!放开我孙子!」小春奶奶凄厉地大喊着,死命地护着婴儿车。
两个凶神恶煞的歹徒正试图抢走婴儿车里的孩子,其中一个歹徒的脸,赫然就是年轻时的阿蛇!
婴儿季了被剧烈的晃动吓得放声大哭。
闻声赶来的殷天正的儿子和媳妇(殷楚楚的父母)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与歹徒搏斗…
「救命啊!抢小孩啊!有没有人来救人啊!」小春奶奶绝望地呼喊着。
殷天正站在树上,眼神冰冷如刀,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狗改不了吃屎!」他声音低沉,带着刻骨的恨意,「八年前,我儿子、媳妇都因你而死…这一次,我看你还能动得了谁?」
殷天正的身影忽然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灰影,如同苍鹰扑兔般,悄无声息地从树上飞掠而下,一瞬间便越过了数十米的街道,轻飘飘地落在那扇员工出入口门前。门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彷佛被一阵风吹过,他也进去了。
夜色下的云廊大楼侧面,那扇不起眼的小门再次恢复了平静,彷佛谁也不曾出现过,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谁也不知道,此刻,这座传闻闹鬼的百货大楼内部,已经汇聚了各怀心思、目的各异的几路人马,一场混杂着恩怨、寻觅、猎捕与守护的风暴,即将地动山摇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