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44、偏见

　　皇上坐在凉亭里，我跟宋锦煜则坐在他身旁。
　　他扫了我一眼：“这位是？”
　　我惊恐，忙看向了宋锦煜，他道：“皇兄，这是贱内。”
　　贱内？贱内的意思是“妻子”的意思啊？宋锦煜是糊涂了吗？
　　皇上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又扫了我一眼，就唉声叹气起来。
　　“皇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母后让朕交出兵权。”
　　“为何？兵权自来都是皇上您手握，母后何以要如此？”
　　皇上不经意扫了我一眼：“她的野心，越发膨胀，越发不收敛了。”
　　我是郁闷不解的，在我的眼里，母亲一般都很尊重，听儿子的话，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怎么能把自己说的这么憋屈呢？
　　他手里握着兵权，想要摆平自己的老娘，不比喝一口水来的简单吗？他怎么会这么忧愁？还是说，当今皇上是个实打实的大孝子？
　　宋锦煜沉思一番，说道：“皇兄，要不然，直接动手吧？”
　　“直接动手？”皇上惊愕。
　　“母后让皇兄您交兵权，这是万万不可的。皇兄您对母后尊敬有加，让您禁锢母后的自由，皇兄定是万万不舍。可皇兄，您的仁慈，不一定能换回报。”
　　宋锦煜说的是有些薄情，但对于一国之君来说，遇到这样的老娘，也只有这样做了，要不然，整个国家岂不是没有核心之骨？国家一旦没有核心之骨，势必会走向动乱，那到时，黎民百姓的生活就岌岌可危了。
　　当然，我这个没多少见识的人，想的这些都很片面，至于他们具体在考虑什么，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很纠结，都站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子。
　　他长得宋锦煜很相似，尤其是一双眉眼，都很诗情画意。但即便如此，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同宋锦煜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若说宋锦煜给人的感觉是冷淡多过温柔，那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多过冷淡。虽然他极力表现着深沉，冷淡，但一开口，一看人，一行走，那温柔感就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

　　他个子极其的高，比宋锦煜还高出了半头。人也长得出众，一身的书卷气，很是优雅，柔和。他要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性格宽厚一些，那就是完美男人了，可问题是，他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向来都要杀伐果断，敢爱敢恨。最重要是懂得选择，懂得薄情寡意。要不然，一不小心为情所困，那整个江山，万千黎民，岂不是要时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看向宋锦煜，他的视线一直在他哥哥身上。我想，他心里肯定很着急，要不然，眉毛何故扭成麻花了？
　　我有些无聊，放眼看向了远处，就见一个妇人被人簇拥着向这边走来。我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宫女和太监。
　　这仪仗，这架势，莫非是。。。。。。宋锦煜他娘？
　　我下意识就拽了拽宋锦煜的衣袖。他不解地看向我，见我视线一直向外瞥去，也看了去。
　　“母后？”他失声而出。
　　在一边踱步的皇上，闻声停了下来，寻着我们的视线也看了去。
　　我看向他时，他明显很紧张，很慌乱。我想，他一定很惧怕他娘，否则不会是这个状态。
　　“锦煜，怎么办？母后怎么来了？”皇上已紧走几步到了宋锦煜身边。
　　“皇兄，您是皇上，要稳住！”宋锦煜的眼神很坚定，很犀利，看的我不禁都来了精神和力量。
　　但皇上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总之，他并未因宋锦煜的一番话语而镇静下来。
　　宋锦煜见之，并没有勉强他，而是拉着我下了凉亭在路边候着。
　　她步履矫健，步伐宽大，一点儿都不像是久居深宫的妇人，倒像是健步如飞的少年人。
　　宋锦煜低垂着眼帘，小声说：“母后最不喜旁人盯着她一直看！”
　　我便立马将头垂了下来。
　　我初看时，只是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并未仔细观察她身边之人，眼下近了，我才恍惚听到有熟人的声音。
　　“皇太后，您慢点儿，小心脚下。”薛婉柔声关心道。
　　我情不自禁就想抬头看去，但一想宋锦煜的嘱咐，登时就没了好奇心。
　　我仔细倾听着，脚步声近了，宋锦煜问安：“母妃万福金安。”
　　“是阿煜啊！快过来让母后看看这些时日是不是瘦了？”
　　皇太后的声音很柔和，像是潺潺流水一样，让人的心情安宁。
　　我不禁疑惑，像她这样温柔的一个人，难道真会是宋锦煜跟他哥哥说的那样心狠的一个人吗？
　　我还保持着福身的动作，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就没有让我站起来的意思。
　　我隐约觉得，宋锦煜以前告诉我的那些事，怕都是真的了。她应该就是个表里不一，善于伪装的人。
　　毕竟她可是从一群妃子中脱颖而出的，论计谋，手段，心思，狠毒，她应该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宋锦煜还算有良心，同他娘寒暄了一阵儿，就提到了我：“母后，这是孩儿的侧妃，李向福。”
　　我连忙又对着她行礼：“母后万福金安。”
　　她没有接受我的礼数，而是傲慢起来：“听说是个乡下丫头！怎么就能担起侧妃的名号来？煜儿还是要再仔细斟酌一番啊！”
　　“母后，孩儿心仪于她，同她一起，才能有子孙绵延。其他女人，饶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孩儿无感，娶进门也是枉然！”
　　我听见了薛婉的怄气声，很小，但却不容忽视。
　　他娘扫了我一眼，是我用余光小心翼翼看见的。
　　她道：“要姿色无姿色，要家世无家世，听闻还大字不识几个！像这样的粗俗丫头，怎么能配上孩儿你？怎么能当侧妃？依母后所见，她就该那里来的回那里去！”
　　宋锦煜他娘对我的意见很大啊！像这种情况，若是放在村里，那婆媳争斗可是够街坊邻里观看的了！
　　哎，宋锦煜啊宋锦煜，还好你是生在皇家，要是生在普通人家，你这辈子可是没什么幸福指望了！
　　“发什么楞呢！”
　　我被这一声厉喊，吓得当即就聚精会神了起来。
　　“你看看她！人不仅长得丑，脑子也不好使！同她生的孩子一定会跟她一样，又蠢又笨！”
　　我想这话就说的太早了！指不定我们两个生的孩子不仅颜值出众，这脑力更是一绝呢！
　　“母后，您太过担心了！有道是‘丑母多靓儿’。孩儿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王爷长得俊美，这两相一协调，指不定孩子就出类拔萃了。”
　　我发现我的脑子有时候是真的很好使，但有的时候，就真的是拖后腿了。像是现在，我跟本就没听出宋锦煜他娘的言外之意，还当她确实是因为担心孩子的情况而言语不善。
　　“看看！愚不可及！”宋锦煜他娘说着一甩衣袖，向着凉亭走去。
　　我抬头看去，正见宋锦煜带笑的眼睛，他这样子真是奇怪！他娘都说他眼力差了，他听不懂吗？还在傻笑。
　　“好了，不要在意了，走了。”宋锦煜心情不错，拉着我跟了上去。
　　我们上了凉亭的时候，皇上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娘身边，像是一个听训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我看他这样，心里一阵儿发紧，想着要是普通百姓知道自己仰仗的皇上是这个样子，那信念可是一瞬就坍塌了！
　　“。。。。。。母妃难道是要害你不成？你身体不好，整日忧愁，你看你，消瘦成什么样子了？”
　　“母后，儿臣身为一国之君，为国操劳是分内的事。您是皇太后，已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这等费心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皇上的态度很谦卑，但说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睿林！你这是要忤逆母后的旨意？”
　　宋睿林应该就是宋锦煜哥哥的名字了。
　　他微微一笑，解释起来：“母后，后宫之事您拿主意，儿臣无甚异议。可朝堂之上，自古都是男人的天下。儿臣将兵权交于母后之手，朝堂一定会出动乱，若是动乱无法平定，势必会对江山社稷带来祸患！而那时，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岂不是又要颠沛琉璃？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