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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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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放在家里的试卷被夏母收起来,恰好褚新来找人,大晚上看到褚沛彰的作文心情并不好,可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拉下脸,“彰彰的卷子我就先拿走了。”
褚新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侄子,没想到竟然也有着这样的志向,只是家里那位老头子肯定不会愿意的,而这件事肯定最先说才能够解决,而不是到了关键时刻再讲出。
褚新在饭后把卷子平摊在台子上,长叹气问:“爸,你看看吧,看完给我了说法。”
老人戴上老视镜,原先还和蔼的面孔突然眼神犀利,关于褚沛彰未来要做的事情,说句不好的,他们大人已经做好打算,还没到节骨眼就已经出现了争议。
褚沛彰从未和家里人说过想要去当警察这件事,也是他们做家长的没有问,但要让他重蹈覆辙,是不愿意的。
老人瞪眼说:“没门,别想着再跑去Y省,他爸爸就是在那边走的,他现在又要过去,是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褚新不回答是因为她在考虑,关于褚沛彰以后的职业和工作,所有方向都想过,唯独警察没有,如果是军人,可以进入到武警部队,往上走没问题,如果是本科大学自然是金融律师或者医学这些更适合他,也有人脉会去好地方,唯独警察不在考虑之中。
褚沛彰和夏煦钰回家路上与邹博两人分道扬镳,刘叔送人到家门口就看见褚新等候多时,往日的温柔没有,反而很严肃地看着他,“回家。”
态度的转变让两人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夏煦钰不着急也想要跟过去,却被褚新温声制止,“煦煦,你先回家,待会儿来找他。”
夏煦钰哦了声,目送褚沛彰进房子里,巨大的关门声让她猜倒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只好先回去。
老人走在沙发上是越想越气,孙子和儿子都死了心想要去当警察,不是他开明,就是因为当初太开明,太理解重担,所以才会同意,只是一家已经有这样的例子,又怎么允许出现第二个。
“褚沛彰,这是你写的?”老人把试卷放到他面前,抬眼望过去,褚沛彰不否认也不承认,沉默地凝视爷爷,这件事终有一天得知道,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摊开。
爷孙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无声许久后,褚沛彰还是先开口,“爷爷,从小到大你们都教育我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警察不就是吗?”
“我的想法和理想很简单,到边境守护那边的人民,不让他们受到伤害,你们应该可以理解。”
老人把卷子猛地推开,指着他呵斥道:“让你去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不是走你父亲的老路,他怎么走的,你难道不清楚?”
褚沛彰仰头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被抱着的小孩是他,那时候才刚满月,脸蛋红红的,不老实的双脚在扑腾,母亲抱着他招架不住,父亲伸手笑着要去帮忙,这一幕被摄像老师拍到,也是大家最喜欢的一张。
褚沛彰呼了口气,继续淡定道:“爷爷,我很清楚你为什么会生气,甚至和姑姑想要反对我过去,可是在那边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义无反顾地跟随家里人的步伐去警校,说句不好听的,人活着是要通透,而不是像您这样越老越想不明白。”
“我依旧认为自己年轻,有着改变世界的想法,知道这条路是荆棘残酷,但为什么还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前往,为什么他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去斗争,为什么他们的家人可以支持,到了你们这边却反对。”
这是褚沛彰做事情第一次被反对,从小到大都是支持,所以他非常的不理解,老人站起来继续指着他,手指颤抖道:“是啊,那么多人都去,你又为什么去,你又为什么认为凭借着现在的想法就可以做到像你爸爸那样,难道不是去送死吗?”
“你才十七,自以为是好像可以做很多事情,可是这些都不是你能够把控,安稳地活着难道不好吗?”
褚沛彰不愿意生活在安定的城市中,因为看到过徐永光扑灭山火的视频,因为自己的父亲照片被收藏,却永远没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位英烈,所以他选择这条路,看似不切实际,可他的勇气足以支撑自身走到那里,而不是还未开始就被反对。
褚沛彰了解过很多缉毒警察是怎么牺牲的,就连他爸爸生前的视频也看过,可他不害怕,反而激发了内心的英雄基因。
“不好,人就要做勇敢的事情,就像当初你做着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情,去下海,就像我爸当时选择去Y省,时至今日他还是被许多警察提起,这是件光荣的事情,世界的残酷我早已知晓,可是不去将这个残酷打破,哪来别人的安稳生活,爷爷您太自私了。”
老人气得隔着茶几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出生到现在不舍得真大,可现在打完就后悔,手举在半空中,张着嘴巴不说话。
褚沛彰被打也不生气,要是两年前的自己,还真的会摔门离开,他知道今天只有把事情讲清楚,才能够彻底地有个完结,并且不会让家里人有心结。
“爷爷,姑姑,我从小到现在一直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是爸妈一起到学校接,我坐在保安门卫室等到天黑都没有人,还是家里司机送完文件给我带回家。”
“上小学开家长会父母到一个,我替自己开会,老师对着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成为角落不被注意的人,到了初中对家长会都已经不在乎,因为你们都忙,没有人抽得出时间到学校,我变成了老师旁边帮忙的。”
“看着别人有幸福的家庭,其实并不羡慕,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安稳的生活,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守护,我爸和我妈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褚沛彰轻轻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在意爷爷打他这件事,虽然脸颊现在火辣辣的,但内心的决心不会动摇。
“爷爷,你们总说世界很大,但我想说的是,世界很小,对我而言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想要变成一个让他人敬佩和尊重的人,想要像那些牺牲的英烈,不管是消防还是警察,抑或者军人,都有着报效国家和人民的机会。”
“你让我安于现状,我偏不要,非得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这是我的理想和梦想,如果这个世界需要有人向前进,向前去到最危险刻苦的地方,希望我是奔跑在最前面的那群人,而不是落后于后面犹豫不决的。”
褚沛彰弯腰捡起来地面的试卷,仔细叠起来,平静地转身离开上楼,褚新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的发生和结束,今夜没有人睡得着。
“爸,看到了吗?你孙子比你儿子还厉害。”褚新笑道,这件事虽然还没有个结果,可是已经明了,没有人阻挡褚沛彰要做这件事。
老人坐回沙发打褚沛彰的那只手猛地拍自己右膝盖,“你们这是没一个省心的。”
【你事情处理完了吗?】
褚沛彰没有回复,而是等到半夜偷摸地离开家,熟练地爬上二楼,还没睡觉正在看动画片的夏煦钰被吓到,瞪大眼睛问:“你怎么又过来了?”
“过来让你抱抱我。”褚沛彰低声道,脱掉身上满是灰尘的白色羽绒外套,坐在夏煦钰床边弯腰抱住人,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磕着,“在看什么?”
褚沛彰每天都是很平常的状态,偶尔也会像夏煦钰那样暴躁,但这半年情绪一直都很高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们说你了?”夏煦钰小声问,不大确定是什么事情,当然人不愿意说她不会再问第二遍,毕竟才发生的总是容易难以启齿。
褚沛彰疲倦地闭上眼睛,说害怕,是害怕的,看着那些缉毒视频,里面的枪声和呼喊声会让人心跳加速,脑袋一片空白,最初的印象就是对这个职业定义危险,可他还是选择,只因为随心,他如果不去做,就会后悔一辈子。
灯光晕染着地面,床铺上的花纹变得更加亮,褚沛彰闭眼还是觉得刺,缓缓睁开眼看着夏煦钰所靠着的软垫,双手抱住她把电脑往旁边放,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褚沛彰如实道:“他们知道我想考警校。”
但也隐藏了和爷爷的对话,没必要再重复一遍,只会让心腔更加不舒服。
夏煦钰左手放在他后背,掌心轻轻地拍着,像大人哄小朋友睡觉一样,因为家里阿姨就是这样拍她家小孙女。
“反对吗?”夏煦钰问道,结果已经猜到,不然他是不会这样失落,但问出去也是得到准确的答案。
褚沛彰轻笑道:“反对没用。”
夏煦钰嘴角上扬,眼眸盯着天花板中间的灯,被照得亮晶晶,好像有一滴眼泪留存在其中,又很快因为眨眼而消失。
“你都反对没用了,为什么还心情不好?是不是有点幼稚了?”夏煦钰笑话他,这点事情就不开心还真的说不过去,这激将法放在褚沛彰身上还真的有用,“谁心情不好?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别瞎说。”
褚沛彰的嘴硬让夏煦钰收着脸上的笑容,难得好脾气认真安慰他:“徐永光以前说过一句话,守护好内心最初的梦想和信念,耀眼的光辉会落在每一个勇敢的人身上,梦想和现实虽然差距很远,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改变这个现状,你的信念坚持着这件事。”
“这个世界有时不可理喻,长夜依旧没有破晓,像星光的火灾灭不完,不被任何人在意的地方,默默做着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没有愈合的伤口会作痛,在光另一面的我们是正义的,痛苦之中会为自身所做的这件事而骄傲,即使身处痛苦的滋味不好,但我就是在发光发亮,终有一天星辰的闪耀会越过山火,长夜也会在漫长的时间中破晓。”
这些出自徐永光的消防日记,那里面有很多他写下的话,只不过那本书后来放在他的遗物中,被徐母送给了一位女士。
夏煦钰虽然只是看了一遍,每段都清楚,一字不漏地讲述出,想说的已经包含在这句话中,“元旦晚会你送给所有同学的话,更应该让自己先实现,不是吗?”
“是。”褚沛彰肯定道,语气没有刚才沮丧,“饿了,你去给我拿面包。”
夏煦钰一脚把人踹开,不耐烦说:“滚蛋,对你太好了是吧?自己下去拿。”
褚沛彰胯部被她踢得很疼,左手捂住弯身脸蛋埋在边上的抱枕,是个圆圆粉粉的,夏煦钰没事儿就喜欢抱着,爱不释手还不允许别人碰,他更不行。
夏煦钰拽出抱枕装作很嫌弃的样子,用手拍了拍上面压根就没有的灰尘,重新放回到自己的身边,还拿着专属小毛毯给遮挡住一半,从小学就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褚沛彰看见后都得说她幼稚,睡前还非得每个摸一摸,拍一拍,最后说个晚安再睡觉。
“吃不?红豆沙的。”褚沛彰把面包按照中间的白色粉线掰开,递给她瞧见人伸手之后,立马缩回去逗她不让拿,“亲我一下。”
夏煦钰温柔的脸,说出最凶狠的话,“你要是不想明天缺胳膊少腿出现在你家人面前,就给我老老实实,别给我整个熊出。”
褚沛彰这是在夏煦钰面前认(尸+从),本来运动后就容易饿,半天没吃饭,现在吃个面包两三口都塞进去,也不怕噎住呛到。
夏煦钰把自己的水杯拿给他,不忘把上面的盖子拿走,提醒道:“吃完再喝水,不能有渣渣掉进去,不然这个杯子就不要了。”
喝口水事情都那么多,夏煦钰对谁都这样嫌弃,现在提出要求可比之前拒绝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