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鸮『刑侦』》星若碎粒

12、◣chapter11

　　对“潞头工厂”区域的秘密布控和排查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大部分行动都在夜间进行。

　　连续两天，重案六组的成员们轮班倒，在初秋的寒夜里潜伏、监视、分析海量数据，每个警员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第三天凌晨三点，陆致尧强行命令大部分队员撤回局里休息四小时。

　　办公室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哈欠。

　　燕颂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对着一台电脑屏幕，上面是潞头工厂的立体结构图和历年来的改造记录。

　　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愈发清瘦，眼下映着浓重的青黑。

　　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被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燕颂洄微微一怔，抬起头。

　　技术队的路绵绵朝他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友好笑容，压低声音说：“燕顾问，喝点热的吧。你刚……回来，这么熬着身体受不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显然还没完全适应这位“死而复生”的传奇顾问。

　　“……谢谢。”燕颂洄低声道，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似乎顺着手指蔓延开来。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被人这样细致地关心过了。

　　这三年来，他活得像一座孤岛。

　　“不客气！”路绵绵摆摆手，又凑近了一点，声音更小了，带着点好奇，“燕顾问，你真的……一点都没变老诶，皮肤比我还好！是不是躺了三年有休眠效果啊？”

　　这跳脱的问题让燕颂洄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差点被可可呛到。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女警，刚要开口，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路绵绵，你的数据库比对完了吗？还有空研究护肤？”向白逸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过来，虽然语气是惯常的吐槽，但眼神里也带着对燕颂洄的关切，“燕顾问，别理她。这丫头就是人来疯。”

　　他看向燕颂洄，神情认真了些，“不过，身体确实要紧。头儿那脾气，自己拼命，也带着我们拼命，但你……情况特殊，得多注意。”

　　这时，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祁予晗也从法医室那边晃悠过来，递给燕颂洄一小包独立包装的苏打饼干，“空腹喝刺激性的不好，要不要先吃点饼干垫一下。”

　　燕颂洄看着手边的热可可、饼干，以及围过来的这几张虽然疲惫却写满真诚的脸，心中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细微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一丝。

　　他离开太久了，久到几乎忘记了被团队包围，被同伴关心是什么感觉。

　　“我没事，谢谢大家。”他轻声说，语气是这三年来少有的温和。

　　办公室另一角，陆致尧正和技侦部门通完电话，一抬头，就看到这略显温馨的一幕。

　　他看到燕颂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动容，也看到队员们对他自然而然的接纳和关心。

　　他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点点。

　　怒火依然在，担忧只增不减，但他不得不承认，燕颂洄的回归，对于这个团队来说，像是一块遗失已久的拼图归位。

　　他的专业，他的冷静，能极大地提升团队的战斗力。

　　而队员们……他们似乎本能地想要弥补这位顾问“缺失”的三年。

　　陆致尧走了过去，脚步声让小小的“关怀圈”散开。

　　他没看燕颂洄，而是对其他人说:“都抓紧时间休息，天快亮了，后面还有硬仗。”

　　“是，头儿！”几人应声，各自回到座位，或趴着小憩，或继续工作，但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压抑。

　　陆致尧这才将目光转向燕颂洄，落在他手边那杯可可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自己手里那罐冰咖啡放在燕颂洄的桌角，硬邦邦地丢下一句：

　　“咖啡因提神。可可……糖分太高，半夜喝不好。”

　　说完，也不等燕颂洄反应，便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燕颂洄看着那罐冰咖啡，又看看手边温热甜香的可可，再抬头看向陆致尧明显带着别扭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哑然。

　　这人……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吗？还是单纯觉得他的选择不够“专业”？

　　向白逸和路绵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憋着笑。

　　他们头儿这嘴硬心软、关心人都别别扭扭的性子，真是几年如一日。

　　燕颂洄最终没有碰那罐冰咖啡，只是端起温热的可可，又喝了一小口。

　　甜腻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确实带来了一些虚假的能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距离黎明尚有一段时间。

　　但在这间狭小甚至称得上是逼仄的办公室里，在紧张的备战间隙，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人情暖意，如同寒夜里的星火，悄然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