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性》三点勇哥

21、夜宿4

　　硬座车厢的拥挤程度，超过了杨欢的想象，王向东更是一脸焦虑之色。他们是坐着卧铺过来的，几乎没有感觉到硬座这边会如此拥挤。
　　绝大部分都是他们这样大包小包携带货物的，要不是他们来得早，王向东拖着三大包货物跑得快，他们可能连货物都摔不到货架上，只能像别人那样塞在座位下面，或者直接放在过道上，任人碰撞挤压。
　　王向东刚才看上去规整的衣服，现在早就被汗水浸湿了，显得皱巴巴的。不过，杨欢鼻息之间嗅到的汗水的味道，却不是王向东的，而是这个车厢之中。只是那种浑浊了男人身体的烟味、汗味、臭鞋味，还有女人身体香水味、发胶味、和说不清的味道，让她呼吸困难。
　　正是这个原因，火车启动，杨欢就去找列车长，想要补卧铺票，她兜里剩下的钱，估计还够两张卧铺票的钱。哪怕能补到一张也好啊，至少可以解决之间的问题，她实在是坚持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坚持不住硬座上的生活，这是需要熬一晚上的时候，她估计应该很难坚持下来。但是王向东还是可以坚持的，这个孩子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有韧劲，能够坚持，看他在站台上拼命奔跑，就知道他坚持了多少。
　　杨欢挤了好几节车厢，猜到了餐车的车厢，然后她找列车员补卧铺票，但是被告知没有票了。在餐厅聚集的几个乘务员的态度很傲慢，根本不听她提出的要求，直截了当地说没有可能补票了。杨欢又只好返回自己的车厢，又在拥挤的过道同行一次，让她更有了一些挫败感。
　　王向东怀里紧紧抱着那只被小偷偷窃过一次的小包，他们现在是紧紧抱在胸前，不想再出任何意外了。王向东自己的包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帮她占着座位。
　　座位边上站着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座位上的小包，然后又狠狠地盯着王向东，这些人应该都是想要坐这个位置而被他严词拒绝了。
　　杨欢离开的时候提醒他，千万别让别人坐，要不就可能要不回来，又有许多麻烦。看来他是很好执行杨欢的嘱托，牢牢守住他们的座位。
　　看见杨欢无功而返，听了她讲述那几个乘务员的傲慢之后，王向东刚开始还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就说自己可能有办法，他去试一试，他是孩子，应该会博得列车员的同情。
　　他把包塞给杨欢怀中，这才挤进人群之中。

　　王向东很快就在杨欢说的车厢，找到了列车长，列车长是一个高个子的短发中年女人，看上去比杨欢大，但是比自己母亲年轻很多
　　王向东最后还是决定叫阿姨，实在不行，再叫其他人姐姐也行，反正这里她的年纪最大。
　　他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然后马上变成一脸愁容地盯着列车长。
　　列车长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一脸的愁容和疲惫，看着不仅是沉重还很沮丧。望着王向东干净的眼睛，列车长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同学，怎么了？她关切地询问。
　　列车长到时非常明确地判断小男孩还是小男孩，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眼看出这个就是小男孩。
　　我姐姐病了，阿姨能不能帮我姐姐补一张卧铺？
　　男孩子想要补卧铺票，列车长就有点不高兴，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问男孩，他姐姐哪里不舒服？得了什么病？
　　王向东捂着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龇牙咧嘴地说，她肚子痛，非常痛。
　　看见王向东奇怪的动作，列车长和身边两三个女列车员先是一愣，随后都明白了，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这个齿牙咧嘴的男孩的姐姐，一定是来了例假，可能是痛经，又不好说，所以弟弟才不明就里，把姐姐严重的痛经，认为是得了什么病似的。不过这样的弟弟也是很好，还专程过来帮助姐姐求援。
　　王向东弯腰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非常惟妙惟肖地表演出女孩子痛经时候的样子。其实在学校里面，他就见过有女同学这样了，虽然少，但是毕竟有，而且他也知道大体上是哪里痛。
　　列车长对这样的要求不为所动，虽然是看来王向东的表演，她还是不为所动。
　　她无可奈何地对王向东摇摇头，说同学实在没有办法，没有卧铺了，要补票的话，也要等到某站以后才有了。
　　列车长说的这个站点，其实已经很接近他们的目的地了，那时候有没有卧铺都不重要，但是现在却是没有。
　　听口音，列车长和她身边的女乘务员都是他们临近省的口音，在王向东的耳中，听上去还是很有好感。
　　听到列车长的话，王向东很有失望，他低下了头，眼中已经噙满泪水，要是再不离开，马上就坠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乘务员提醒列车长，职工车厢里面可能还有一张空床，可以让这个小男孩和他姐姐暂时安顿一晚上。
　　列车长想了想同意了，她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叮嘱王向东让他晚上必须陪着自己的姐姐，一张床是狭窄了一点，但是还是挤得下两个人的，毕竟他也不算是一个成年人。
　　王向东破涕为笑，他裂开大嘴向着列车员和周围车乘务员连连鞠躬致意。

　　两个小时以后，王向东和杨欢在火车出发后的第二个站下车，这是列车长提醒他们的，这个站上下的人不多，方便他们在站台上移动行李。他们经过的第一个站上的人很多，站台上黑压压的一片，还好他们没有下车，否则，在站台上怕是走也走不动。
　　已经是深夜，站台上的旅客不多，除了在站台站着抽烟的男人，还有几个围在几个购物车旁边，想要买八宝粥、啤酒和烧鸡的人，其他上下车的旅客不多。王向东和杨欢拖着四大个袋子，从他们的车厢下来，向后面的车厢艰难地跑过去，很多人都侧目看着这对姐弟在站台上奔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走到几乎就是最后几节车厢，在一个关着门的车厢上，那个建议给他们的床铺的女乘务员为他们开了门，帮助他们在火车开动前上了车。
　　这是一节火车上的员工休息的车厢，与其说是休息的车厢，还不如说是对方零星货物的一节车厢。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堆满了各种货物，看上去很像是车上的工作人员私自携带的东西。他们被安排在一张空的床铺上，上面的床铺很整齐地堆放着各种货物，只有下面这张床还空着，只是仅剩下的一张空床。
　　这时候杨欢才明白，为什么列车长非要让王向东陪着自己过来。他们被安排的地方，并不是乘务员或者其他工作人员睡觉的车厢，而应该是火车上除了乘务员以外其他人休息的车厢，这是最后一排空置的床铺，也只剩下一个下铺，上面有干净的传单和被子，应该是留给什么人而没有来的，上面就已经堆满了各种货物，他们的货物也被安排在上面了。
　　这部分应该是男乘务员比较多，当然在火车的卧铺车厢，也是男女混杂的，但是毕竟人多，如果杨欢一个人过来，或许有诸多不便，所以，列车长让她把弟弟王向东带过来了，最后也只是为他们补了一张卧铺票而已。
　　虽然杨欢到时不害怕一个人睡在这里，但是还是非常感激列车长的安排，这在一个陌生地方非常难得。
　　他们折腾半夜，也是累了，上车后，车厢很快就熄灯了，两个人就狭窄的床上，他们背靠背，杨欢头朝里脚朝外，王向东头朝外脚朝里，挤挤挨挨的也在床铺上睡下来。列车长说的没错，王向东毕竟不是成年人，身体基本上不占很多地方。
　　杨欢和王向东还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好像已经非常习惯和王向东在一起了。严格意义上讲，她还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最多就是办完事情以后，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
　　办事是自然现象，她不是很反对，只要两情相悦即可，特别是她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只要她愿意，她喜欢就行，至于结果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她不会考虑太多。至于睡在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天然的结构，不是两情相悦姐可以的，而是需要做好朝朝暮暮的心理准备，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大事。所以，到目前为止，她只局限于两情相悦的办事阶段，还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
　　她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对紧贴着自己背脊的王大锤没有任何芥蒂之意，而是全盘接受。好像从很小的时候，看着这个小屁孩就很顺眼，没有任何反感。说不定就是因为认识得太早，几乎就是看着长大的，才没有那么多的戒备之心吧。
　　没有戒备心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主动亲吻了小男孩，不出意外，应该是拿走了男孩的初吻。但是她一直没有开口询问，那次初吻之后，她也就没有过任何亲昵的肢体接触，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已经完全能够看到对方心思的亲密关系。
　　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屁股和大腿，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热度。
　　车子重新启动以后，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人边走边说地过来了，听话音，还真是几个男的。
　　他们也很快发现了这里多出两个人睡在空置的下铺，正在纳闷，其中一个知道的就说是列车长亲戚，才安排过来的。
　　几个人这才从床铺侧面挤过去，话音消失在不远的地方，有人可能也在这节车厢其他床铺上休息了。
　　王向东的头冲外，正好能够看清几个人的面貌，都穿着发黑的蓝色工作服，满身都是油污，还有一股浓郁的油烟味道，混杂机车的金属味道，估计是车上负责机械的工人师傅。

　　经过折腾，他们反而睡不着了。
　　杨欢用脚后跟蹭了蹭王向东的后背，小声问，大锤，睡着了吗？
　　没有了，姐。
　　王向东没好意思用脚答复，而是扭动身体，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虽然早期换了昨晚洗干净的袜子，但是今天白天一天在外面奔波，玩了太多地方，别说鞋和袜子，就是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有了味了。
　　他自己都问出来了，更知道欢姐爱干净，不喜欢这样的味道，所以就不敢说话。
　　他本来想和欢姐并排躺着，这样她就闻不到自己脚臭了，至少可以少问一点。但是欢姐没说，他也不敢提出。
　　杨欢早就快被王向东的臭脚熏死了，本来还想开一个玩笑的，后来也忍住了。
　　男人哪儿都好，就是脚臭，这时候说了也没用。王向东虽然说不上多爱干净，至少不邋遢，且知道自己爱干净，基本上都是会照顾这点情绪的，她也就忍住没有任何抱怨。
　　今天玩得怎么样？
　　玩得太好了，我第一次这么玩。
　　姐说话算话的，这就是给你考上初中的表扬。
　　谢谢姐，我是第一次。
　　不用和姐客气，你高兴就好…
　　…
　　早期，他们就退了房，在酒店开的餐厅吃了本地的早茶，然后就出去玩了一天。
　　他们在报刊亭买了一张旅游地图，按图索骥，玩了一整天，虽然也只去了三四个景点和展览馆，也消耗了整整一天时间。只是为了避免发生昨天的事情，他们才在天黑前回到车站。
　　即便回到车站，他们还是意犹未尽，一直聊着路上所见所闻，聊着看过的好看的景致，吃过的好吃的东西。
　　刚才，他们只是被拥挤的火车车厢干扰了情绪，一时间忘记了这些快乐时光，只是纠结于车厢中的嘈杂、拥挤和恶臭。现在好了，虽然睡觉的地方不是标准的卧铺车厢，条件还差一点，但是毕竟离开那样混乱的环境，他们还能够躺在一起，也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他们聊着一路的见闻，还有自己见到对方没有见到的东西、趣事和人物。
　　聊到高兴，他们就平躺着，好像声音离得更近，相互之间都能够看见对眼眼睛肿闪烁的兴奋之光。
　　当然，他们也就更能够嗅到对方的脚臭，其中王向东的嘴臭，杨欢没有坚持多久，就又背过身，但还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聊天。
　　王向东没有觉得欢姐的脚臭，他反而觉得有点香味了，想要摸一摸，还是被杨欢发觉了，及时制止他说，别动，脚臭…
　　他们说话的时候，身边还不同有工作人员经过，一直都很好奇地大量他们，是不是还有人过插话，想聊点什么，都被他们婉言拒绝了。一说困了，大家还都就开始打呵欠。
　　玩了一整天，其实非常疲惫，说睡着了就睡着了…
　　……
　　王向东记起好多他们去到的地方，别说是他第一次参观，很多地方，就连欢姐也是第一次，所以他们都玩得非常开心。
　　他们在一座新修的大桥前站住，这是在穿成而过的大河上，新修的一座大桥，桥面宽阔，一排排汽车穿梭不停。大桥宏伟，造型奇特，嫣然成为城市新景观，所以桥头有很多人拍照留恋。
　　他们这次就是为了进货而来，根本没有想过要旅游，所以没带相机，这就成为他们旅游中唯一的憾事。
　　经过一家大百货商店，他们还专门进去一次，看了看傻瓜相机的价格，并不便宜。他们腰里的钱不多了，又搞不清下步的花销，最后还是没有买。
　　他们游览那么多风景、名胜，都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桥头正好有专门照相之人，说好了找好以后，可以寄回家的，于是他们就觉得照一张。
　　王向东和杨欢，分别站在桥头照了一张单人照，没有照合影，不管照相的人如何劝说都没有用，杨欢没有同意照相。
　　王向东心底是想和欢姐照张合影的，但是欢姐说的也对，他们的照片如果被别人看见了，他们都说不清是什么关系了，那样多不好，会被别人误会的…
　　别人误会什么了？…
　　王向东有点不解地问欢姐，他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杨欢捧着他的脸说，傻弟弟…你说别人怎么误会…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姐，你说嘛，我你不知道…
　　姐告诉你…
　　杨欢的手指，轻柔地在他脸颊上滑动，一边滑动，一边把脸凑近了他的脸颊。王向东都感觉到了，杨欢嘴里面潮湿的呼吸，以及她手指滑动的方向…
　　杨欢的手指正在他身体上游走，王向东感觉到身体发生的微妙的变化，身体正在一股一股地膨胀。
　　突然，他听见杨欢大声说，我是谁？

　　王向东惊愕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是一束手电光，他马上就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然后看见手电光后面站着个穿警服的人的影子。
　　这是一个乘警，刚才就是他对着熟睡的王向东大喊一声，你是谁？
　　两个人都被从梦中惊醒。
　　车厢中其他人也被吵醒了，远远地互换了一声乘警的名字，然后告诉他，这两人是列车长的亲戚，买过票的。
　　已经巡视了大半夜的乘警，正好回来睡觉，突然发现这个空位上多了两个人，还以为是偷偷溜进来的，就过来盘查。
　　听了其他人的解释，又检查了杨欢递过来的车票，没有任何问题。他还发现杨欢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很疑惑地用手电筒在王向东脸上转了几圈，不放心的审视很长时间。
　　这是我弟，我们回家…
　　杨欢已经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是你弟就好，让他老实一点。
　　说完，乘警收起电筒，离开了。
　　仅此一闹，杨欢和王向东睡意大销，他们干脆最起来，靠在车版上，肩并肩地坐着，又开始刚才被睡衣打断的聊天了。
　　你刚才做梦梦见什么了，一个劲抓我的脚…
　　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还不老实…
　　我就是梦见我们在那个什么桥照相的事情…
　　巧了，我也梦到了…
　　真的假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梦到了，可惜摄影师没交卷了，要不我们还能够留张合影…
　　我正后悔了，早知道我的就不照了，拍合影多好…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偎依在一起，聊了很长时间，在火车咣当咣当的颠簸中，睡意慢慢袭来，这次是杨欢写靠在王向东的肩头睡着了。
　　王向东笔直地坐着，生怕欢姐失去了依靠。
　　直到他也睡着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合照这件简单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能够信守诺言，最后也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