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格》悲寂缘

29、第三卷：熔冰之旅

　　第二十八章：心防·缓慢的对话

　　陆时砚的伤势在进入第三周时终于有了明显好转。他已经可以靠着拐杖在神殿内缓慢行走，但老祭司仍然禁止他走得太远。

　　这天下午，季辰扶着陆时砚来到神殿后院的葡萄架下。初秋的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山谷里，村民们正在收割金黄的麦田，一派宁静的丰收景象。

　　"老祭司说，再过一周你就能自己行走了。"季辰为陆时砚调整好坐垫，在他对面坐下。

　　陆时砚轻轻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季辰脸上。这三周来，他们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那些真正重要的话题，却始终被刻意回避。

　　"辰，"陆时砚终于开口，"关于时空气泡..."

　　季辰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顿。水从杯沿溢出，在石桌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你终于愿意谈这个了？"

　　陆时砚深吸一口气："那天在议会厅，当你告诉我时空气泡的真相时，我并非不相信你。但我需要证据，才能在议会面前为你辩护。"

　　季辰放下水壶，眼神复杂："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找到了，但太晚了。"陆时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在我收集到足够证据之前，议会已经先一步将你定性为叛徒。我试图提出异议，但莫里斯出示了...伪造的证据，证明你精神不稳定。"

　　季辰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所以他们不仅抹杀了真相，还抹黑了我的名誉。"

　　"不止如此。"陆时砚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还清除了所有知情者。那十二名参与过凝滞区调查的高级执法官，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全部'意外'身亡或失踪。"

　　一阵寒意掠过季辰的脊背："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是目标。"

　　"我们都太天真了。"陆时砚望向远处的麦田，"议会为了掩盖真相，不惜牺牲任何人。包括我。"

　　季辰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天在卡利班碎片带，你为什么要为我挡下那一击？你明明可以让我自生自灭。"

　　陆时砚转过头，直视季辰的眼睛："因为在那瞬间，我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首先，议会已经不再值得我效忠。其次..."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轻柔，"我不能再失去你。"

　　葡萄架下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藤叶的沙沙声。

　　"你知道吗，"季辰突然说，"在逃亡的这三年里，我最恨的不是议会，而是你。"

　　陆时砚的指尖微微收紧。

　　"我恨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为什么..."季辰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要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这是三年来，季辰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怨恨。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理解。"陆时砚轻声说，"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恨。"

　　季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是当你出现在卡利班碎片带，当你为我挡下那一击时，我突然明白了——你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不够及时，也不够明智。"陆时砚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早点醒悟，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也许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季辰望向神殿的方向，"如果不是被迫逃亡，我永远不会发现自己是时序守护者的后裔，也不会获得对抗议会的力量。"

　　陆时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时序守护者？"

　　季辰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向陆时砚解释过守护者手环的来历。于是他开始讲述自己在禁书馆中的经历，关于那个神秘的老者，关于古老的壁画，关于守护者与秩序局之间的渊源。

　　随着季辰的讲述，陆时砚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当听到时间秩序局原本是守护者组织的一个分支时，他忍不住打断："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议会要不遗余力地追杀你了。"

　　"老祭司说，这个山谷就是古代守护者建立的避难所之一。"季辰抬起手腕，露出手环，"在这里，守护者的力量会得到增强。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议会一直找不到我们。"

　　陆时砚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说在禁书馆中看到了壁画，上面描绘着守护者与秩序局的战争？"

　　季辰点头："壁画显示，早期的秩序局成员背叛了守护者的誓言，选择了控制时间而非守护时间。"

　　"控制时间..."陆时砚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明白了。莫里斯一直在寻找时间本源，不是为了维护时空秩序，而是为了获得控制时间的能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莫里斯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夕阳开始西沉，山谷中的气温逐渐下降。季辰起身准备推陆时砚回房间，却被对方按住了手。

　　"辰，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陆时砚的声音异常严肃，"关于林薇。"

　　季辰重新坐下："她真的背叛了我们？"

　　"比背叛更复杂。"陆时砚的眉头紧锁，"她投靠了伊娃，而伊娃代表着议会内部的技术派系。我认为，她们在策划着什么。"

　　"你是说，议会内部也有分裂？"

　　陆时砚点头："莫里斯代表着传统的权力核心，而伊娃代表着新兴的技术官僚。表面上他们合作无间，但实际上，他们对时间本源的利用方式存在根本分歧。"

　　季辰思索着这个信息："如果我们能利用这种分裂..."

　　"就能从内部瓦解议会。"陆时砚接上他的话，"但这很危险。我们现在对议会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

　　暮色渐浓，神殿内亮起了温暖的灯光。老祭司站在门口，向他们招手示意该用晚餐了。

　　季辰推起轮椅，在进入神殿前轻声说："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得开始制定计划。"

　　这一次，陆时砚没有反对。三周的休养让他的身体逐渐康复，而今天的对话则让他的心结开始松动。

　　在神殿温暖的灯光下，两个曾经的对手终于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满危险，但至少，他们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