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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快要 ...

  •   七月的东京,潮湿闷热,比宫城县还要更甚。
      这不是鹫匠圣美第一次来到东京,但是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来看东京,场馆里的空气彷佛都与宫城县的截然不同。
      看向场内林立的队伍排成一列列,白鸟泽的队旗好像也不如那时那么显眼。

      对战的队伍骤然由宫城县内的六十多支,发展到以百为单位,当初鹫匠圣美还和队员们开玩笑说不定都记不住对方队伍的名字。
      白鸟泽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多了,顺利进入四强的晚上,鹫匠圣美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但向周围看过去,发现队员面色不太对。
      笑是有的,但好像是苦笑。

      四进二对手是来自关西的豪强——稻荷崎。
      据能获得的情报和圣美自己浅显的认知来说,这是一支将狡猾和华丽刻进骨子里的队伍。
      他们的防守不以铁壁著称,但韧性十足,救球能力惊人,总能把看似必死的球捞回来,之后迅速发动反击。

      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苦战,白鸟泽的力量依然能下分,鹫匠圣美观赛的后半程后知后觉:对方似乎有针对性研究了自己队伍。
      ————他们似乎是摸准了白鸟泽在极端压力下,最终还是会依赖牛岛若利这一点潜在心理。
      及川彻的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或者说她很少看到在场上的他笑,偶尔站上发球位的及川彻可能会更多一点笑容。
      他尝试了更多的战术变化,试图利用时间差牵制对方的拦网,为牛岛若利创造良好的机会,也试图激活其他的攻击点,但对方的防守阵型异常灵活,补位迅速。

      比赛一路进入第五局,局面十分焦灼。
      看台上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不断地平局、比分叠加,交替上升……

      关键时刻,白鸟泽获得了一次宝贵的反击机会。一传到位,及川彻在网前跃起,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牛岛在左侧已经做好起跳准备,天童在中间虚晃,右侧的大平狮音也在跑动。稻荷琦的拦网被稍稍带开。
      电光石火之间,及川彻手腕一压,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飞向后排空当——一个极其大胆的选择。

      然而,稻荷琦的自由人彷佛早有预感,一个敏捷的鱼跃,凭借拳头在球即将落地的刹那将球垫起!
      球高高飞向白鸟泽的半场,角度极为刁钻。
      队员奋力去救,但配合出现一瞬间的迟疑,球落在了三人身后的位置。

      “哔——!”
      稻荷琦得分,18:17。

      及川彻落回地面,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汗水成串落在地板上,那一球的冒险,堵上了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进攻机会,白鸟泽的士气似乎是受到了影响,而对方抓住了机会,连下两城。

      20:18.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鹫匠圣美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体育馆内刹那的平静,随即被稻荷琦那边火山爆发般的欢呼吞没。
      她看到白鸟泽的队员们呆立在场上,很多人安静的目视前方,透过球网看着对面欢呼着抱在一起的人们,小林葵无力的坐在地上,队友的背影在此刻让他无比想要唤出声音。
      及川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影僵硬。

      四强,这是他们今年IH大赛的终点。
      回程的新干线上异常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列车行进时单调的轰鸣,山形隼人闭着眼睛休息,濑见英太对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
      鹫匠圣美十分想戳一戳前面的及川彻,但又不敢,因为及川彻正在戴着耳机看决赛的实时转播,旁边是同样沉默但专注的牛岛若利。

      回到宫城县,已经是傍晚。
      天空阴沉的厉害,大团的铅灰色云低低压下来,空气又湿又热,黏在皮肤上,让人透不过气。

      鹫匠圣美最后一个下车,她抬头看天,要下雨了。

      队员们在学校门口解散,各自回家,背影都显得有些萧索。
      想要回家的念头是第一个生出来的,鹫匠圣美看向鹫匠锻治走向校内的背影,还是跟上去,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排球馆,但是很慢,心里还是循环播放着那场比赛的剪影。
      给鹫匠锻治留言后,鹫匠圣美看着人烟稀少的校园,才意识到这是周末。

      还是走向了排球馆。
      “砰——”
      “砰——”
      沉闷而规律的球撞击的声音不停,悄悄黑下来的暮色,只有几盏路灯在闷热的空气里投下昏黄的光晕。

      这个时间还有人在打排球?
      队员不是都各自回家了吗?
      不会是爷爷郁闷了在发泄?

      鹫匠圣美心猛地一跳,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空旷的场馆里只开了几盏侧灯,光线有些昏暗。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发球线后,一次又一次,机械的将球高高抛起,助跑起跳又挥臂,伴随着一声“砰——”,排球裹挟着惊人的力量砸向对面的地板上,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声回响。

      是及川彻。
      他换下了队服,穿着普通的T恤和短裤,但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湿发贴在额前。
      他的动作依然标准,甚至比比赛时更加用力,每一次挥臂都带着近乎自虐的狠劲和力道。

      地上已经散落着几十个排球,但他的目光只是紧紧的看向前方,从身旁的推车里拿起一个又一个,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砰——”
      又一个球砸在地板上,声音在空旷的馆内回荡。

      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急速上升,鹫匠圣美喊他的名字,“及川。”

      他没有停,甚至没有回头,彷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自己,和手上那颗不断发出的排球。

      “及川彻!”
      鹫匠圣美再次喊他,迈动沉重的双腿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这次,及川彻挥臂的动作在空中凝滞了一秒,球歪斜着飞出去,撞在网柱上,无力地滚落。
      他终于转过身,让鹫匠圣美得以看到他的状态,只见汗水顺着下颚线不断滴落,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深邃,里面的不甘、自责、以及一种深深的痛苦。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比任何哭泣或怒吼都让圣美更加后怕和揪心。

      及川彻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来干什么。”

      “该回家了。”
      鹫匠圣美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已经很晚了,而且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回家?”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去干什么?睡觉?我睡不着。”
      及川彻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影,投向远处的球网,“我一闭眼就是那个球……那个如果我传得快一点,或者有更稳妥的方式,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的球……还有稻荷琦那些家伙脸,他们赢球之后的表情。”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调开始变得颤抖,“是我……是我太贪心了…,太想证明什么了。在那时候,还想着漂亮的解决战斗,结果把大家最后的希望也……”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鹫匠圣美打断他的话,语气尽量平稳,“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赛场上是十二个人的较量,哪怕是最精密的大脑也可能有失误的时机。最后那一分,一传、防守、保护,每个环节都有可以做的更好的地方。”
      “很多因素决定了结果,你不能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是二传!”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眼睛赤红,“球在我手里,是我做出了选择!是我把球送到那个位置!”
      说到最后,他像是耗尽了力气,肩膀垮下去,“如果我能再冷静一点,如果我能再相信大家一点,如果……”

      “没有如果,”鹫匠圣美向前几步,和及川彻贴近在一起,更清晰地看清了他被汗水濡湿的鼻梁,微微颤动的嘴唇,脸上的疲色。
      她想起他这天还没有好好休息一次,“比赛已经结束了,及川。结果我们都知道的。”

      他看着她,眼神里那层强装的坚硬外壳终于露出裂痕,露出底下深藏的脆弱,“那这半年来的算什么?那些争吵,那些以为找到了更好的道路的兴奋……到头来,还是不行吗?力量?光有力量,还是不行,对吗?”
      鹫匠圣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的双手,这家伙的手指紧紧收在一起,只好扣开他的拇指,其他的就轻松多了,继而握紧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
      鹫匠圣美坚定的说道,心里同样茫然。
      全国大赛的残酷,将许多问题血淋淋的剖开,却没有明确的答案。
      “但我知道,你们打到了全国四强。你们让稻荷琦那样的队伍,拼到了最后一分。你们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白鸟泽不止有一种可能。”

      想起鹫匠锻治的回复,鹫匠圣美抿了抿嘴唇。
      “爷爷他也看到了,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更好的契机。”

      及川彻沉默了,死死的咬住下唇,胸膛剧烈起伏。
      场馆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夜空,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随即是轰隆的闷雷,由远及近,潮湿的风从门缝窜进来。
      鹫匠圣美突然很想抱住他。

      “及川,我想和你说的是。”
      “爷爷他曾经在我初中时,疯狂想让我加入女排社团……说可以把我培养成最棒的选手,其实当时我对二传最感兴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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