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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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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着大地，连风都带着一股滞涩的霉味。
前方村庄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我们快到了，对了，你知道这是哪吗？”安艺看着身旁的人。
叶初婉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虽不知道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也没有来过，但她知道她们离桐丘国的国都尚莱越来越近了，幸运的是她们沿着外围走，特意绕开了那些哨口，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因此没有与她所说的部队相遇过，可能是她们绕路的行程耽误了。
她散漫地笑了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来过。”
对，她确实没有来过，她并没有欺骗她。
“走吧，过去看看。”安艺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好。”
两人踩着硌脚的碎石路往村庄走去，那片轮廓从模糊的色块，渐渐凝成了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屋舍。
越近，越觉出不对劲，没有炊烟，没有犬吠，甚至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一片死气沉沉的，死寂得像一口倒扣的棺材。
碎石路两旁的杂草疯长到半人高，狗尾草和不知名的藤蔓纠缠在一起，把路面啃噬得只剩窄窄一条，显然已经数年无人踏足。
近处几间土坯房的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黢黑的椽子，像被敲碎的牙齿，青砖垒成的院墙裂着蛛网般的缝隙，墙头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湿滑的绿意在灰扑扑的砖面上蔓延，像一层溃烂的脓痂。
安艺走进小院，环顾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人吗？喂，有人在吗？我们路过歇个脚。”
声音撞在斑驳的泥墙上，碎成几缕轻飘飘的回音，被灰蒙蒙的空气吞得一干二净。
她走出小院，回到人身边，叹了口气。
“这儿好像荒废很久了。”
叶初婉握住她的手，展颜一笑。
“没关系，我们再去里面看看吧。”
“行。”
沿着碎石路朝村庄深处走去，道路中央横停着几辆锈迹斑斑的皮卡，轮胎瘪成了瘫软的皮囊，车窗玻璃碎得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框，铁皮车身爬满了赭红色的锈迹。
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往前走，鞋底碾过石子的声响，在死寂的村庄里格外刺耳。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难免让人心慌。
安艺先打开了话匣子。
“这桐丘国还挺奇怪的，不是荒山野岭的就是像这样没人的村子。”
“其实以往的这里还要更偏僻些，以农耕为生，发展程度也不高，只有几座算标志性的城市。”
……
绕着村庄走了半圈，没有遇到一个人，两人便找到一间还算完整的砖房休息。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安艺推开半边木门，一股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和腐朽的木头气息，用手在前面挥了挥。
走进屋内，一览无余，屋里的家具东倒西歪，掉了腿的木桌斜倚在墙角，缺了靠背的椅子翻倒在地，衣柜的门敞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几件破烂的布片耷拉在柜角。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清晰地印着几个凌乱的脚印，不知是何时留下的。
窗户的玻璃全被砸得粉碎，碎渣散了一地，窗棂上还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玻璃残片，风一吹，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木门的合页早已锈死，门板上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反复砍过，边缘的木头劈裂开来，露出惨白的茬口。
安艺摸着木门后的划痕，眉头微皱，沉声道：“这裂痕像是用锋利的斧子砍的，这地方或许不安全，我们明天尽早离开。”
“嗯。”
叶初婉找了张没完全散架的木凳坐下，扬起的灰尘在昏暗中飞舞，透过窗洞漏进来的天光，把屋里的狼藉照得一览无余。
这哪里是被岁月遗忘的村落，分明是被一场粗暴的掠夺洗劫过的废墟。
走了一天的两人靠在一起睡下。
安艺掏出包里的衣服搭在叶初婉身上，用紧了紧抱着她的手。
“早点睡吧。”
……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像一层薄纱似的裹着这个荒凉的村庄。
两人还在熟睡中。
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突然撕破了寂静，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朦胧的睡意。
安艺突然惊醒，眼皮还黏着困意，侧过头看了看怀中还熟睡的叶初婉，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正要松口气时，汽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
大脑迅速清醒，手指已经飞快地摸向身旁的枪。
叶初婉被她的动静吵醒，坐直身子。
“你怎么了。”
安艺蹲在身旁，将地上的压缩饼干和水壶塞进包里。
“外面有人来了。”
她站起身，背上背包。
“我出去看看，你先待着这里。”
叶初婉也站起身，面露担忧。
“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回头对身后的人笑了笑，随后迈出门。
一路快跑到院子外，安艺咬着唇，猫着腰躲在围墙后，手中紧握着枪，探出头。
碎石路的远方有两辆灰扑扑的皮卡卷着尘土驶来，一路颠簸后停在百米外的空地上。
车门“哐当”几声被踹开，八个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从车上跳下来，脚下的军靴踩得碎石子乱滚。
他们身上的迷彩服沾着泥污和草屑，背后的长枪枪管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着冷硬的光。
最前头走着的两个壮汉，胳膊比常人的大腿还粗，正扛着一头血淋淋的雄鹿。
那鹿的犄角断了一截，耷拉着脑袋，温热的血顺着他们的手腕往下滴，在地上洇出一串暗红的印记。
“妈的，这头够咱们喝三天了，不枉我蹲了一夜，哈哈哈……”
带头的一个络腮胡大汉仰头大笑，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刺进她的耳朵。
身后的一伙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混着酒气飘过来，像一股馊掉的霉味。
“走走走，哥几个再喝几杯……”
他们勾肩搭背地往土墙这边走，脚步趔趄，手里的酒瓶晃荡着，酒液洒了一路。
安艺的心脏猛地攥成了一团，指尖冰凉得发颤，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不好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子里。
她没有再看，反而转身就往回跑，一路跑进小院。
“快走！”
她拽着叶初婉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严肃：“外面有一群带枪的，正往这边靠近，估计是之前的那伙盗贼，我们快走。”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迈出门。
她们没有再走昨天来时的大路，猫着腰钻进土墙后头的灌木丛。
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落叶堆积的厚处，借着围墙的掩护，快速在村庄里穿梭。
身后的哄笑声还在飘过来，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