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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晚舟,你在哪 ...
云溪的春天来得迟,却来得汹涌。
仿佛一夜之间,山腰上的杜鹃花就泼辣辣地开遍了,粉的、紫的、白的,像打翻了的颜料盘,把原本沉郁的苍翠点染得生机勃勃。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花香,混合着新翻泥土的湿润气息。
林晚舟带着三年级的孩子们上山“寻诗”。
说是山,其实更像一个大一点的土坡。孩子们像一群撒欢的小羊羔,叽叽喳喳地冲在前面,惊起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和偶尔掠过的鸟雀。林晚舟跟在后面,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积郁了太久的滞涩,似乎也被这山风一点点吹散了。
他们在半山腰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上停下。蓝天辽阔无垠,像一块巨大的、洗得发亮的蓝绸缎,几缕白云慵懒地飘着。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
“来,大家围成圈坐下。”林晚舟招呼着。
孩子们听话地围坐成一圈,小脸上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满是新奇与期待。
“林老师,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呀?”阿吉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我们在这里写诗。”林晚舟微笑着说。
“写诗?”一个虎头虎脑、叫石头的男孩挠挠脑袋,“可是我们没带本子呀。”
“不用本子。”林晚舟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周围的群山,“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感受。然后,把感受到的东西,变成句子,记在心里。”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都安静下来,开始学着林晚舟的样子,抬头看天,看山,看身边的花草。
“林老师,”一个扎着冲天辫、叫小丫的女孩歪着头问,“什么是诗呀?”
这个问题,林晚舟被问过很多次。在枫林中学,她可以引用叶嘉莹、引用海德格尔,用专业的术语解释诗歌的意象、韵律、隐喻。但在这里,面对这些连“比喻”都还不太明白的山里孩子,她选择了最朴素的语言。
“诗就是……”她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想了想,“就是你心里的感情太多了,多到装不下了,满得快要溢出来,不得不把它说出来的话。”
另一个叫铁蛋的男孩皱着小眉头:“那……怎么写呢?”
“就像你看见天上的云,”林晚舟指着天边一朵蓬松的白云,“觉得它像棉花糖,想咬一口;就像你想妈妈了,心里酸酸的;就像你和小伙伴玩得开心,想大声笑出来……把这些感觉记下来,就是诗了。”
孩子们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绞尽脑汁。最初的句子常常让人啼笑皆非,充满了童真的逻辑跳跃和天马行空的想象。
石头第一个举手:“林老师,我想到了一个!”
“你说。”
“牛吃草,/ 我吃糖。/ 牛不说话,/ 我也不说。/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孩子们哄笑起来。林晚舟却认真地点点头:“很好,石头。这首诗叫《牛》,作者石头。它很真实,写出了你和牛的友谊。”
得到鼓励,孩子们纷纷开口。
小丫说:“太阳公公起床了,/ 把我的被子晒暖了。/ 可是,/ 他为什么/ 总是追着我跑?”
阿吉说:“我想变成一只鸟,/ 飞去找爸爸。/ 爸爸在广东,/ 广东远不远?/ 鸟飞得到吗?”
一句句稚嫩的诗,像一颗颗未经打磨的、粗糙却闪亮的原石,从这些小小的心里流淌出来。林晚舟仔细听着,用心记着,偶尔帮他们调整一下语序,或者换一个更贴切的词。
山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不知名野花的香气。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草叶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孩子们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山谷里激起小小的回音。
那一刻,林晚舟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往——网暴、父母的决裂、工作的丢失、与宋归路的分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眼前的真实是:蓝天,青山,野花,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和这些从心底流淌出来的、不加雕琢的诗句。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简单,纯粹,用最本真的方式,触摸生命本身。
下山的时候,一个叫大久的孩子落在后面。他平时话很少,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里有超越年龄的早熟和忧郁。林晚舟知道,他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去了外地,他跟着年迈的爷爷生活。
“大久,怎么了?”林晚舟放慢脚步,等他。
大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他有些害羞地递给林晚舟:“林老师,我……我也写了一首。”
林晚舟接过,就着夕阳的余晖,看清了上面的字:
《诗》 by 大久
林老师说,/ 诗,是感情很满,/ 满到放不下,/ 所以,要写。/ 妈妈,/ 那我该给你写,/ 我的心,很满,/ 全是你。
简单的几行字,甚至谈不上什么技巧,却像一把钝锤,狠狠撞在林晚舟心上最柔软的地方。那里面蕴含的思念、孤独、和对母爱最原始最深沉的需要,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直击人心。
她蹲下身,平视着大久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大久,这首诗……写得非常好。真的,非常好。”
大久眼睛亮了一下,小声问:“真的吗?”
“真的。”林晚舟认真地说,“它是我听过最真诚的诗之一。你妈妈如果看到,一定会很感动。”
大久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可是……妈妈看不到。她很久没回来了。”
林晚舟的心抽痛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久的头:“没关系,大久。我们把诗写下来,保存好。等妈妈回来,你可以念给她听。或者……我们可以把它发到网上,让更多人看到。也许有一天,妈妈会在网上看到你的诗,知道你在想她。”
大久抬起头,眼睛里有了微弱的光:“可以吗?”
“可以。”林晚舟点头,“但我们要先征得你的同意。这是你的诗,你的感情。”
大久想了想,郑重地点头:“嗯,我同意。”
回到学校,林晚舟把今天孩子们写的诗都整理出来,誊抄在那个陈校长给的工作笔记本上。一页一页,歪歪扭扭的字迹,稚嫩却充满生命力的句子,像一颗颗种子,被小心地收藏在泥土里,等待发芽。
晚上,她坐在书桌前,打开手机。信号依然时有时无,她走到窗边,才勉强连上网络。
登录“追月亮的溪亭主”账号。私信和评论依旧很多,大多是温暖的鼓励和牵挂。她一条条看过去,心里涌起复杂的暖流。
然后,她开始编辑今天的笔记。
没有过多的文字描述,只是简单写了一句:“山里的孩子,心里的诗。”
然后,配上了九张图片。
第一张,是孩子们围坐在草地上写诗的背影,蓝天青山为衬。
第二张到第八张,是七首孩子们的诗的手稿照片——《牛》、《太阳》、《想》、《风》、《夜晚》、《露珠》、《妈妈的歌》。每一首都附上了小作者的名字。
第九张,是大久的《诗》的特写。皱巴巴的作业纸,歪斜却无比认真的字迹。
点击发送。
她没想到,这条笔记会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比以往更大的涟漪。
海市,宋归路的公寓里,气氛低沉得让人窒息。
欧阳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那个几乎变了一个人的宋归路。她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衬衫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神里没有了往日那种冷静睿智的光芒,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焦灼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还是没消息?”宋归路的声音沙哑。
欧阳述摇摇头,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我托了教育口和公益圈的朋友,筛查了最近三个月所有偏远地区新入职的代课教师信息。没有林晚舟,也没有符合她特征的化名。”
“不可能。”宋归路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她身上现金不多,走不远。一定在某个地方,某个……不那么正规,不需要严格身份核查的地方。”
“那就是最难查的。”欧阳述叹了口气,“很多偏远村小,尤其是那种一个老师守一个教学点的,招人就是校长一句话。不签合同,不报备,现金结算。流动性又大,今天来明天走是常事。根本无迹可查。”
宋归路闭上眼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她已经请了长假,把手上所有的课题和课程都移交了出去。这半个月,她几乎跑遍了江市周边所有可能的地方,拿着林晚舟的照片,一家家旅馆、一个个汽车站去问。得到的回答不是“没见过”,就是“每天那么多人,哪记得住”。
大海捞针。
而且,她心里清楚,林晚舟在刻意躲着她。那个傻女人,一定以为消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归路,”欧阳述斟酌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需要一点时间?独自疗伤的时间?”
宋归路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然后呢?等她再次伤害自己?等下一次,没有人及时发现?”
欧阳述被她的眼神刺痛了。他认识宋归路十几年,从留学时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她聪明,独立,强大,像一座永远冷静自持的冰山。他以为自己有机会慢慢融化她,直到林晚舟出现。
那个看起来脆弱又倔强的语文老师,轻易地就闯进了宋归路的世界,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欧阳述嫉妒过,也试图接近过林晚舟,想了解她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接触后,他不得不承认,林晚舟身上有种纯粹的、不设防的真实,那正是被层层理智包裹的宋归路所缺失的。
而现在,林晚舟消失了,宋归路也跟着碎了一半。
“归路,”欧阳述放柔声音,“我知道你担心她。但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你自己也会垮掉的。不如……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利用媒体,或者……”
“不行。”宋归路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能公开找。那样只会把她逼得更远,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灯火璀璨的夜景。这座城市这么大,这么繁华,却容不下一个只想安静爱一个人、教一群书的林晚舟。
“欧阳,”她背对着他,声音疲惫却坚定,“帮我继续查。钱不是问题,人情我来还。一定要找到她。”
欧阳述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不甘,还有一丝……阴暗的庆幸。
是的,庆幸。
如果林晚舟永远不出现,如果宋归路在漫长的寻找中耗尽热情和希望,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卑劣的想法。
“好,我继续查。”他听见自己说,“但你也要答应我,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别林老师还没找到,你先倒下了。”
宋归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欧阳述离开后,宋归路依旧站在窗边。她拿出手机,点开小红书,熟练地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追月亮的溪亭主”。
主页显示,半小时前刚更新了一条笔记。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颤抖着点开。
九张图片,七首童诗,最后一张……是那首《诗》。
宋归路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最后那张图片上。皱巴巴的作业纸,歪斜却无比认真的字迹,那几行简单到极致却直击灵魂的句子:
林老师说,/ 诗,是感情很满,/ 满到放不下,/ 所以,要写。/ 妈妈,/ 那我该给你写,/ 我的心,很满,/ 全是你。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晚舟。
这是晚舟教出来的诗。只有她,会用那样的方式解释诗歌;只有她,会这样珍视孩子们最原始的情感表达;只有她,会把这样的诗发出来,让世界看到。
她还活着。她在教孩子。她在用她的方式,一点点修补自己,也温暖别人。
宋归路擦掉眼泪,放大图片,试图从背景里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作业纸的材质,桌面的纹路,光线照射的角度……但信息太有限了。
她点开评论区和私信。许多人被这些质朴的诗打动,纷纷留言赞叹。也有人问:“这是在哪里?孩子们太可爱了。”“博主是支教老师吗?”
但“溪亭主”没有回复任何关于地点的问题。
宋归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把这些诗截屏,发给欧阳述:「查查这些诗。背景可能是一个山村小学。着重查云南、贵州、四川、广西、湖南这些偏远山区,最近有新的、教授诗歌或语文的年轻女教师去的学校。」
发完信息,她回到笔记页面,盯着那首《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在下面评论,用的是自己的私人账号,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名字:
「诗很好。教诗的人,一定也很好。请一定,照顾好自己。」
她不知道林晚舟会不会看到,看到了又会不会明白是她。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告诉她,有人在找她,有人在等她,有人知道她还活着,并且为她骄傲。
同一时间,枫林中学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同样紧绷。
王德旺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楚月和方帆。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楚老师,”王德旺开口,声音里压抑着怒气,“网上的舆论,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原本是林晚舟师德有亏,现在倒好,全在讨论什么‘教育的本质’、‘系统的冷漠’,连莫平平那件事都被翻出来了!”
楚月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平静:“校长,舆论风向的变化,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但源头是你那张照片!”王德旺猛地拍桌,“楚月,我当初让你‘关注’林晚舟,没让你拍这种东西,更没让你把它捅到网上去!”
“校长,您误会了。”楚月声音平稳,“照片是我拍的,但我从未主动发布。是黑客入侵了我的云盘,盗取了照片。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方帆冷笑一声,推了推眼镜,“楚老师,这种说辞,你觉得外界会信吗?还是你觉得,我和校长是傻子?”
楚月转向方帆,目光直视:“方主任,我手里有一些东西,或许能证明我的‘清白’,也能解释为什么有人要陷害我。”
王德旺和方帆的脸色同时变了。
“什么东西?”王德旺沉声问。
楚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但没有打开。
“这里面,是一些关于学校近年来基建项目、设备采购、以及某些‘特长生’录取流程的……补充材料。”楚月慢条斯理地说,“当然,都是复印件。原件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或者我的家人出现任何‘意外’,这些原件会以匿名方式,寄给纪委和几家主流媒体。”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德旺的脸从铁青变成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方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阴鸷地盯着楚月,像在看一条突然反噬的毒蛇。
“楚月,你……”王德旺的声音在发抖。
“校长,方主任,别紧张。”楚月甚至笑了笑,“我只是想自保。林晚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总要有人出来负责。但这个人,不能是我。毕竟,我只是一个‘照片被黑客盗取’的受害者。而学校管理不善、导致教师隐私泄露,才是真正的问题,不是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学校能妥善处理这次危机,维护好我的名誉和权益,那么这些材料,永远都不会见光。我们还是好同事,一起为枫林中学的未来努力。”
赤裸裸的威胁,包裹在彬彬有礼的措辞里。
王德旺和方帆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恐惧。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温顺能干、甚至有些过于追求“正确”的年轻教师,手里竟然握着这样的底牌。
“楚老师,”方帆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楚月说,“第一,学校官方必须明确表态,我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我的隐私被严重侵犯,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第二,下学期教学处副主任的位置,我希望能够公平竞聘——以我的资历和能力,应该很有竞争力……”
王德旺的手在桌子下面握成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但他知道,楚月掐住了他的七寸。那些材料一旦曝光,别说校长位置,他可能连自由都保不住。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们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
楚月站起身,拿起那个文件袋,微微颔首:“谢谢校长,方主任。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工作。”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从容,像一场胜利的凯歌。
门关上后,王德旺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方帆……”他喃喃道,“我们被这丫头耍了。”
方帆冷静思索道:“她不是一个人。背后肯定有人指点,甚至……撑腰。”
“谁?”
“还能有谁?”方帆冷笑,“赵宇。海大心理系那个研究生,他父亲……可是咱们惹不起的人。楚月跟他走得很近。”
王德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涌起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棋子,被更高层面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
“按她说的做。”方帆掐灭烟蒂,“先稳住她,保住我们自己。至于林晚舟那边……舆论已经失控,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先冷处理,等风头过去。”
“那莫平平的事……”
“绝对不能翻案!”方帆斩钉截铁,“那件事牵扯的人更多,一旦翻出来,我们都得完蛋。楚月只是拿这个当筹码,她也不敢真捅出去——除非她想同归于尽。”
王德旺沉默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两个人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两尊即将腐朽的雕像。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互联网上,关于林晚舟事件、关于师德、关于教育系统弊病的讨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酵。
一个名为“教育观察者”的自媒体号,发布了一篇深度长文:《从“吻照女教师”到“自杀教师”:我们到底在保护什么样的“师德”?》
文章梳理了林晚舟事件的全过程,对比了枫林中学和海市教育局前后不一的表态,提出了尖锐的质问:
“当我们用‘师德’的大棒砸向一位教学成绩突出、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时,我们到底在维护什么?是孩子们的纯洁心灵,还是某些人岌岌可危的乌纱帽?”
“林晚舟老师爱上同性,触犯了哪条法律?违背了哪条师德规范的具体条款?还是说,所谓的‘师德’,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解释、用来排除异己的万能口袋罪?”
文章还提到了莫平平:
“更令人心寒的是,这已经不是枫林中学第一次用‘个人问题’来掩盖系统性问题。几年前,该校青年教师莫平平因工作压力过大跳楼身亡,学校第一时间定性为‘个人情感问题’,迅速赔偿了事,未曾对可能存在的工作环境问题进行任何反思和整改。这种‘捂盖子’的文化,是不是酿成今日悲剧的土壤?”
这篇文章被大量转发,迅速登上热搜。评论区里,无数一线教师、学生家长、甚至教育研究者加入讨论。
“我是一名教龄二十年的老教师,说实话,现在的‘师德’考核越来越流于形式,成了管理教师的工具。”
“作为家长,我更关心老师是否真心爱孩子、教得好。林老师班上的中考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爱一个人是错的,那我们教育的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冷血麻木的机器?”
“支持林老师!真爱无罪!”
舆论的海洋开始转向,从最初对林晚舟个人的猎奇和审判,逐渐演变成对教育体制、社会偏见、甚至人性本身的深度反思。
而这些,远在云溪山村的林晚舟,还一无所知。
她正坐在窗前,借着油灯昏黄的光,批改着孩子们的作业。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呼啸的山风,但她心里却很平静。
批改到阿吉的作业时,她看到作业本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林老师,你就像山里的月亮,安静,明亮。我们都很喜欢你。」
林晚舟看着那行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拿起笔,在旁边轻轻回复:
「阿吉,你们才是我的星星。有你们在,夜晚就不黑了。」
写完,她吹熄油灯,躺到床上。
手腕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留下几道淡粉色的疤痕,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她摸了摸那些疤痕,不再觉得刺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知道,心里的伤还需要更长时间来愈合。那些失去的、破碎的、被伤害的,不可能一夜之间复原。
但至少,她在这里,在云溪,在孩子们的包围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她闭上眼睛,在窗外呼啸的山风声中,慢慢睡去。
梦里,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她的名字。
“晚舟……”
声音很轻,很熟悉,像从山谷的另一头飘来。
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继续往前走,朝着有光的地方,一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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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故事纯属虚构,人物、情节、机构等均为艺术创作,与现实任何人、任何机构、任何学校、任何事件均无关联,请勿对号入座。文章仅为虚构,里面人物的观点不代表本人立场。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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