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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两头跑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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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日车宽见联系禅院瞬,请她前来特异科——所有相关条款已全部修订完成。
这一个月以来,日车宽见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来自禅院直哉的职场霸凌。所幸他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在坦然接受现实之后,逐渐习惯了这位比自己小九岁的上司每日喷洒毒液。况且禅院直哉说到底仍是他的保镖,出于对禅院瞬的顾忌,至少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但特异科的其他同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禅院直哉是一个严于律己、更严于待人的上司。在他的鞭策之下,特异科以惊人的效率处理了大量积压案件,成绩斐然——只不过所有成员,无论术师还是非术师,都是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怨言不是没有,只是没人敢在他面前表露半分。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这短短一个月里,特异科全体职员竟培养出了一种“共患难”般的战友情,科室氛围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
当禅院瞬见到日车宽见和禅院直哉时,两人都透出一股难以忽视的疲惫。日车宽见本就有着一旦投入工作便忘乎所以的性格,常常在办公室通宵达旦。此刻他眼底泛着青黑,衬衫也皱了几分,整个人像一张拉得太紧的弓。而禅院直哉尽管仍旧衣着精致,每一处细节都经过刻意打理,却依然掩不住神情间的倦意。他的眼下泛着淡影,唇角绷得比平时更紧,连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眼睛也略微失了神采。
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休息时间被压缩,可比起个人舒适,他将尽早达成禅院瞬的目的看得更为重要。因此,他不仅默许了日车宽见私自加班的行为,甚至还在心底对此感到满意。
禅院瞬仔细听日车宽见为她逐一讲解条款的变动之处及修改缘由,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能做到这样,日车君真是优秀。后续可能还需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日车君还会继续帮忙的,对吧?”
“嗯,这并不算什么难事。”日车宽见回答得干脆。
“既然其他顾问都已经自行请辞,”禅院瞬接着说道,“那就把原本分配给他们的酬劳都转给你吧。”
“不——”
话音未落,坐在禅院瞬身侧的禅院直哉冷冷打断:“你也不过就比那群废物多出一点价值。别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我就谢过了。”
《特定异常现象应对特别措施法》明确了术师在拔除咒灵过程中应遵循的规范流程,同时也为普通人遭遇诅咒事件时提供了多种官方求助渠道。该法案特别注重保障术师的合法权益与非术师的生命安全,致力于在两类群体之间建立更为合理的权责平衡。
此法颁布后,主要约束对象为传统上权力集中的“总监部”以及行事肆无忌惮的诅咒师群体。未来,他们的行动将受到严格限制与监督,所有这些规定的执行与违规处理,均属于“特异科”的管辖职责范围。
“不过在这段推行的时期里,或许还会遭遇几轮比较剧烈的反扑,” 禅院瞬语气平稳,“可能还需要麻烦直哉,再保护日车君一段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禅院直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抗拒。反倒是日车宽见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在法律制约之下,我认为任何一方行动时都会有所顾虑,应该不必再担心了。我会注意自身安全,不必再麻烦禅院君。”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一无所知啊。”禅院直哉语带嘲讽。这一个月以来,暗杀事件几乎层出不穷,他抓获的暗杀者几乎塞满了特异科的临时牢房。“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倒真是不怕死。”
禅院瞬沉吟片刻,忽然开口:“日车君,有没有想过成为术师?”见二人神色微变,她随即轻笑,“别紧张,目前还没有任何方法能让非术师转变为术师。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目标,实现起来都会更容易些。日车君觉得呢?”
“维护正义,只需要法律作为我的武器就够了。”日车宽见回答道。
禅院瞬于是不再多言,让他自行离去。
门轻声合上,只留下禅院直哉。他无声地望向禅院瞬,嘴角微抿。
“直哉,这一个月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也要继续加油哦。”
禅院直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就是你廉价的奖励?”
禅院瞬依稀记得自己说要给他奖励时被恶狠狠地拒绝了,但此刻回想了一下直哉好像没有说明确拒绝的话。
原来还是想要啊,直哉真是别扭。
于是禅院瞬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只钥匙扣——那是一只纯黑色的猫咪挂件。还是周末被三位同期拉去逛街时随手买下的。当时五条悟笑得格外灿烂,指着它大声说“这不像瞬吗?”虽然她并没看出哪里像,却还是说着“那就把它买下来吧”,顺手将它收入囊中。那天其实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但这只小黑猫,恰好就在今天穿的外套口袋里。
“给你。”她随手递了过去。
连个包装都没有,比刚才的还要廉价。
禅院直哉一脸嫌弃地接过来,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掌心那只小猫上——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和小猫挂件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禅院瞬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发,语气温和:“下次会补你更好的。”
“别碰我!”禅院直哉立刻恼了,用力挥开她的手。
其实直哉和猫的相似度,恐怕远比自己要高得多。瞬收回手。
临走之前,她又交代了几句接下来的安排,听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才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
禅院瞬刚一离开,特异科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提心吊胆,几乎已经做好迎接禅院直哉一贯暴躁脾气的准备。谁知今天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他非但没有发作,脸上还带着一抹难得一见的愉快笑意,完全不同于往日那般讥诮阴沉的模样。大家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禅院直哉径直走向关押近日暗杀日车宽见的犯人们的临时牢房。
他平静地整理着西装袖口:“感谢禅院瞬的仁慈吧。如果不是她,你们早在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刻就没命了。”他轻轻笑了一下,“不过,如果你们不肯交代清楚——我也不介意让你们中的某一个,成为新法死刑的首位体验者。”
一旁陪同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内心泪流满面:禅院长官,我们明明是正义的一方吧……
禅院瞬回到高专时,理论课还没结束。
入学这么一段时间里,除去出任务和跑特异科的时间,高专的课程她也是上了几节的,只不过要凑齐老师和四个学生的空闲时间可不容易,也因此有些课总是凑不齐人,于是理论课老师布置下作业后还会让在场的通知不在场的,要求每个人都要完成。
对禅院瞬来说理论课的内容相对比较简单,非要说她现在最不想上的还是体育课,篮球、排球、游泳这类相当于让学生放松的课程暂且不提,一到体术操练或是实战课,五条悟就跟在家关了十天的狗似的,缠着她和夏油杰对练,有时还不满意他俩没有竭尽全力,发了疯地用术式轰炸他俩。
好在最后被班主任制裁了,一拳头下去,勒令以后对练所有人不许再用术式,五条悟才算老实些,但依旧总用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观察着禅院瞬的一举一动,还会莫名其妙偷袭然后进行强制的一对一。
这里补充一点,因为夏油杰的术式同样破坏力强大,此人对打时同样不管不顾,也挨了班主任一拳。
禅院瞬没有办法拒绝五条悟,在高专时也没有精神相对比较放松,做不到每次都防住他的突袭,于是只好被动地接受挑战邀请,经常在实战课后筋疲力尽地倒下。
在五条悟的好战因子作祟下,另外三人的体术和体力都被迫精进了不少,是的,也包括家入硝子,因为夜蛾正道在实战课前为了给五条悟放电,要求所有人先在操场跑个五十圈作为热身,放电的作用没有体现出来,奶妈的体力条却大幅上涨了,可喜可贺。
理论课后就是体育课,今天恰好又轮到体术操练。
想到这,禅院瞬直接调头回到宿舍,打算先完成前几日积压的课程作业,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紧急的任务能把自己赶紧派出高专。
回到房间,禅院瞬发现自己的床和早上出门时有了些许变化,原先叠好的床铺变得乱七八糟的,像是有人在上面打过滚。
她走进,捡起桌面被翻过的书本上多出的便利贴。
【你怎么又逃课】附一个手绘的愤怒表情。
【作业也还没写啊,等我写好给你抄吧】
【但你要求求我哦】附两个剪刀手。
是悟啊。
因为她经常不在课上,自己似乎给他留下了坏学生的印象。
禅院瞬想着,嘴角无意识地弯起。
床铺估计是起了个大早来抓她去上课,然后又在她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吧。
这有污蔑的嫌疑,但她越想越像五条悟做得出来的事,轻笑出声,抬手放下了便利贴。
完成作业,收好床铺,禅院瞬抱着作业本回到了教室。
透过门上的小窗,禅院瞬看见里头三人——家入硝子表面上认真听着课,实际上正在桌底下玩着手机,但桌上摆着的也不是科目课本,而是无关紧要的带图杂志;五条悟在桌上不知道写着什么,禅院瞬仔细看了眼,发现他不知道在抄谁的作业;夏油杰桌上倒是摆着正确的课本,但抬手时,禅院瞬发现他是在给底下的漫画书翻页。
讲台上的任课老师见怪不怪地自顾自讲着,扭头发现禅院瞬站在门口,眼前一亮。
唯一听课的人来了,虽然说水课也是可以的,但有个乖孩子听课还是会让当老师的感到欣慰。
禅院瞬拉开门,跟老师道了声歉,获得口头的许可后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五条悟看不惯她那副好孩子做派,大声地“切”了一声,而后想起自己桌上正在抄的两份作业,不动声色地把夏油杰那份藏了起来,伪装成自己正在奋笔疾书的样子。
四人的位置在同一排,家入硝子靠窗,往右是禅院瞬、五条悟,最后是夏油杰。
夏油杰提出来过想和五条悟换位置,被五条悟大骂“休想让我上课还要看你们腻歪!”,直接被骂爽了,遂不了了之。其实也有和家入硝子提过换座,但她觉得那样就相当于被可恶的五条悟包围了,有点讨厌,夏油杰表示了理解。
禅院瞬假装没看到五条悟的小动作,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边听课,一边用余光欣赏五条悟冥思苦想的样子。
他悄悄抬眼瞥了瞥禅院瞬,似乎没在留意自己这边,于是又把夏油杰的作业拿出来抄,抄着抄着,刚刚的一点局促也消失了,变得愈发心安理得起来。
他也不是不会写,只是讨厌在无聊的事情上花时间,虽然留下纸条说可以给禅院瞬抄作业,又没说是让她抄自己的。抄他的也不是不行,他比较聪明,抄的时候知道改答案,这样就不会被老师发现,可禅院瞬就不一定有这个机灵劲,说不定只知道照抄。
想着想着,抽屉里突然多出一本作业本滑到了他的腿上。
五条悟拿出来看了看扉页,是禅院瞬的,翻开里头夹了张便利贴,是他今早留下的那张。
【你怎么又逃课】
【作业也还没写啊,等我写好给你抄吧】
【但你要求求我哦】
后面出现了新的笔迹。
【我早就写好啦】附一个吐舌表情。
骗人!他早上翻的时候明明一个字都没动。
禅院瞬居然学会说谎了!
五条悟惊讶地看向禅院瞬,她恰好也在看自己,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禅院瞬抬手摁住眼尾,朝他做了个和便利贴上一样的表情。
可恶!被摆了一道。
五条悟不甘示弱,当即朝禅院瞬的方向回敬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五条悟!”
伴随着一声低喝,一截粉笔头精准地划破空气,“啪”地一声正中他的额心。
五条悟吃痛地“唔”了一声,揉着额头,却见始作俑者禅院瞬正微微偏头,用一种略带困惑的无辜眼神望着他。
此人竟然有这幅嘴脸,他要告家长!
他憋着一股闷气,扭头看向一旁的夏油杰,却见他单手撑着脸,半睁着眼,用口型无声地传递着信息:“你、又、在、犯、什、么、蠢?”
火上浇油。五条悟迅速捡起地上的粉笔头,趁老师再次转身时,手腕一抖就朝夏油杰弹去。夏油杰反应极快,顺手抄起桌面的课本一挡,“嗒”的一声轻响,粉笔头被精准弹开,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刚好回头的老师脸颊。
教室里一片死寂。老师摸了摸脸上那道浅浅的红印,视线锁定在夏油杰桌上那本与课堂无关的漫画书,以及五条悟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你——们——两——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课后。
空荡荡的走廊上,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地站着,每人左右手各拎一个沉甸甸的装满水的铁桶,头顶还额外顶了一个。五条悟倒是悠闲,无下限术式让铁桶与他的发丝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空气。旁边的夏油杰则指挥着几只小型飞行咒灵,扑棱着翅膀,卖力地替他托举着头顶的重物。
家入硝子揽着禅院瞬路过,看到这幅景象,毫不客气地掏出手机,连着拍了十几张照片,才算笑够了,在两位同期无声的谴责目光下,施施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