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星野》水予木

7、7

　　第二天林洱起的很早，他上班的状态又显现了出来。本以为辞职之后就能睡个好觉。但他昨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半夜。晚睡早起已经成了习惯。

　　他无精打采的去酒店餐厅去吃早饭，像一具行尸走肉。

　　祁连索朗早早地就来了，已经吃的差不多。

　　“早。”林洱“墩”的一声就坐在祁连索朗对面，这里不是办公桌，不然他铁定已经埋着头开始补觉。

　　他的黑眼圈都要掉在地上，眼白里全是红血丝。

　　“早。”祁连索朗起身，“喝粥吗？我正好要去打。”

　　林洱眼睛都要粘一块儿了，他含混不清道:“好，烧饵块里加肠……”

　　祁连索朗:“……”

　　真是梦到那句说那句。

　　祁连索朗打粥回来的一会儿的功夫，林洱的头已经摇摇欲坠。

　　正当那颗头颅即将撞击桌面时，祁连索朗眼疾手快的将手垫在了桌面。

　　林洱脑袋猛的一垂，人就瞬间清醒了，他缓缓睁开眼抬头，然后看见自己脑袋下的那只好看的手时，小脸不禁一烫。

　　他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习惯这个点睡回笼觉。”

　　“没事，等会儿我开车，哥哥睡会儿。”祁连索朗收回手，在对面坐下。

　　林洱赶紧拒绝:“这怎么能行？昨天就是你开了。”

　　祁连索朗看着手机，脑袋都没抬一下:“有什么不行？等会儿哥哥疲劳驾驶对我俩都不好。”

　　林洱一听好像也有理……出于安全考虑就答应了。

　　“那下午我来开吧。”

　　“好。”

　　由于林洱都是一天吃两顿饭，中午一顿，晚上一顿。所以当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他眼前时，他半分胃口都没有。

　　但好歹是祁连索朗打的，不喝就太不礼貌了。

　　见祁连索朗很快吃完，林洱连勺子都没拿，一口就炫没了。临走前他还顺了两个肉包，怕自己半路饿。

　　车窗外是个灰色的大阴天，云层很低，雾蒙蒙的似要下雨。林洱在白天自动开启睡神模式，在车上倒头就睡。由于他对于西北旅游没啥经验，之前的骗子导游还让他带点凉快的衣服，这在甘肃还能忍忍，可青海的夜晚与早晨是真要把他冻成棒棒冰。他昨晚回去翻了半天，带的衣服都不够厚，也就冲锋衣还能保保暖，想着现买一件，但是又碍于囊中羞涩。

　　所以直到现在，祁连索朗的羽绒服依旧焊在他的身上。

　　林洱昨晚发消息给祁连索朗说衣服的事儿时人都要爆炸了。

　　因为他还要将祁连索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进行这项操作之前，林洱甚至还想过要不在这里找份兼职打两天工买件羽绒服。

　　但是估计没等他拿到工资人就先冻坏了。

　　找别人借钱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还没借过谁的钱，都是别人找他借。

　　思来想去，林洱在借衣服和借钱之间，果断选了前者。他对着对话框删删改改，折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自以为得体的话：“你是否愿意帮助你的搭子渡过难关。”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的对话框就跳出了“正在输入”。

　　祁连索朗只回了一个字：“？”

　　林洱深吸一口气，又敲出一行字：“你愿不愿意……租我几天羽绒服？”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啪”地关掉手机，扔到旁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半天不敢去看。

　　过了好久，他才磨磨蹭蹭地抓过手机。

　　祁连索朗：“不愿意。”

　　林洱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被拒绝了，好尴尬。早知道就不说了。

　　他硬着头皮，编辑了一句“好的没事，谢谢你”，还没来得及发送，祁连索朗的第二条消息又跳了出来：“哥哥就不能说是送吗？”

　　林洱看着屏幕，白眼都要翻到天上。

　　这人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害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飞快地打字：“不用不用，谢谢你！借我穿几天就好！到时候我送去洗干净还你。”

　　……

　　林洱害怕自己又流口水，戴了个口罩睡觉，然后对祁连索朗说自己脸被晒伤。反正他的脸的确是在蜕皮。

　　林洱再次睁眼时，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晒的他身上烫的厉害，车辆已经停止行驶，驾驶位上空无一人。

　　林洱揉着眼睛坐起身，四处张望。推开车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车外是一小块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落在湛蓝的天空下，格外惹眼。四周空旷，空无一人。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定位，这里是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乌兰县。

　　祁连索朗站在花田边，跟一位抱着小羊羔的姑娘聊天。姑娘脸颊两旁染着红晕，戴着一顶红色为主的绒帽，她身着彩色花纹的藏族服饰，散落下的碎发与帽子后的红线随风飘起。

　　林洱此刻戴着一顶雷锋帽，被这冷风吹的打哆嗦。

　　他朝着祁连索朗那边靠近，祁连索朗与姑娘交谈用的是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祁连索朗说了些什么，只见姑娘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说着说着，姑娘的目光忽然望向他，随后祁连索朗也跟着侧过身来。

　　林洱原本怕打扰他们，想悄悄站在一边，等他们聊完再过去，但现在好像不用了。

　　“嗨。”他朝着祁连索朗招了下手，又转向那位姑娘，露出一个微笑，“你好。”

　　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祁连索朗，随后抱着小羊羔，腼腆地笑了笑，带着点口音：“你好。”

　　“她叫拉姆，”祁连索朗走过来，“想让我们载她一程。”他顿了顿，看向林洱，“问问你的意见。”

　　“好啊好啊，”林洱连忙点头，但这车本来就是祁连索朗的，其实根本不用问他的意见。

　　“嗯，那我们一起去青海湖。”祁连索朗说完，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林洱瞥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想来是要去抽烟。

　　这会儿只剩下林洱和拉姆两个人，姑娘垂着头，抚摸着小羊羔，看起来有些紧张。

　　林洱的目光落在那只小羊羔身上，心都要化了。小羊羔雪白，毛茸茸的一团，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小的粉色帽子，此刻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歪着头看他。

　　他忍不住问：“拉姆，我可以抱抱你的小羊吗？”

　　“嗯、嗯！”拉姆使劲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小羊羔递到他怀里。

　　林洱双手接过来，小羊身体暖乎乎又软乎乎的。他抱着小羊，就像抱着从前养过的那只小猫。

　　“你、你要拍照吗？”拉姆看着他，小声道。

　　林洱眼睛一亮，对啊，这么可爱的小羊，不拍照留念太可惜了。

　　但是相机还在车上，眼见着祁连索朗往车辆方向走，他便问:“祁连，你要回去了吗？”

　　祁连索朗回过头:“拿火机，”

　　听到想要的答案后，林洱兴冲冲道：“那你可以顺便帮我拿一下相机吗？”

　　“好。”

　　不一会儿祁连索朗就返回，然后按照林洱的指示开机。

　　“你随便拍一张就好，做个纪念。”林洱道。

　　祁连索朗对着林洱咔嚓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苹果17。

　　“我不太会用哥哥的相机，用我手机拍行吗？”祁连索朗道。

　　林洱一想也是，其实如果没有特地学过摄影技巧，用手机拍是更合适的。

　　“好。”林洱道。

　　林洱继续滋着八瓣大牙笑，一阵寒风吹过，林洱感觉道透心凉。

　　本以为几秒钟就好，可等了半天，祁连索朗还是举着手机，一会儿蹲下，一会儿侧身，不停换着角度。林洱嘴角都要笑抽筋了，终于嗫嚅着问：“那个……请问拍好了吗？我嘴要笑裂了。”

　　祁连索朗这才停下动作，朝着他走来，语气平静：“哥哥没让我停，我以为还要拍。”

　　林洱楞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自己没说停。他将小羊还给拉姆，也朝着祁连索朗走了过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是我没注意。”

　　祁连索朗递过手机给他，林儿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拿着给我看看就好。”

　　他眉眼弯弯的对祁连索朗笑了笑：“麻烦你了。”

　　祁连索朗没多说什么，点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给他看。每一张，都要等林洱说“好”之后才会切换到下一张。林洱越看越没眼看，他笑的就像个痴呆儿，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

　　祁连索朗少说拍了一百张！

　　同一个表情，同一个角度，都被拍了十几二十张，有些还是他翻着白眼就被抓拍了，而且他笑的时候露出的虎牙、法令纹都是清晰可见的。

　　林洱不禁宽慰道：幸好牙里没菜。

　　“怎么样？”

　　“哈哈，简直好看，真是太麻烦你了……”林洱尴尬的笑，这些照片应该也占了祁连索朗不少内存吧，

　　他决心要让祁连索朗看一看他林大摄影师高超的摄影技术。

　　林洱道：“要不我给你也拍几张？我拍照技术还不错。”

　　祁连索朗勾着嘴角浅笑了一下，举着林洱的相机在他面前轻晃了一下：“哥哥不是已经给我拍过了么？”

　　林洱顿时瞪大眼。

　　居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