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东区建设计划》克喵喵喵

36、红头罩（四）

　　杰森·陶德最近很忙。

　　忙到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忙到红色头罩下的面容日渐消瘦，眼下的阴影越来越多。稳定新到手的地盘不是请客吃饭那么轻松，还得时不时做戏降低蝙蝠侠的关注度，新打下的这个地盘还是东区最混乱破败的老工业区。

　　刺客联盟的训练给了他杀人的技艺和近乎非人的耐力，但在如何管理一个帮派、建立可持续的运作体系方面，塔利亚和拉斯·奥·古的课程几乎一片空白——在他们眼中，力量与恐惧便是一切，组织不过是承载力量的临时容器。

　　真正有用的，反而来自那些他通常竭力压制的部分——阿卡姆骑士的记忆。

　　那些关于如何在混乱中建立秩序、如何用恐惧和利益控制人群、如何设置检查点、分配资源、建立简单有效的层级汇报制度的知识……它们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扭曲的快感浮现，像锈蚀的匕首，割开理智，也切开前路。

　　他服下止痛药，在药效和意志力的双重作用下，强行翻阅那些染血的记忆，从中剥离出可用的部分。这是一场危险的交易，一场与自身疯狂的谈判。

　　一箭双雕。

　　他利用骑士记忆中的组织技巧来构建红头罩帮派的骨架，同时，刻意放纵记忆附带的残忍与暴戾，在蝙蝠侠面前，扮演一个情绪不稳定、残忍嗜血的疯子首领。用疯狂作为伪装，掩盖底层的计算与规划。

　　但这张牌有代价。不刻意压制那些记忆，意味着他必须持续承受其带来的副作用：太阳穴针扎般的刺痛，毫无征兆的耳鸣，梦境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燃烧的哥谭，以及那份深植于骑士记忆核心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愤怒。

　　那愤怒不仅针对蝙蝠侠，针对哥谭的罪恶，更针对这个允许一切发生的世界，甚至……针对他自己。它像熔岩，在他血管里缓慢流淌，灼烧着理智的边界。有些夜晚，他需要把自己锁进安全屋最坚固的房间，避免在失控中毁掉辛苦建立的一切。

　　但他撑下来了。

　　疼痛是燃料，愤怒是武器。他将它们一起锻打进红头罩这个身份里。

　　时间在血腥的清理、谈判、威慑和利益划分中流逝。老工业区那块曾被数个小型势力割据的混乱之地，逐渐被一个名字统一：红头罩。规则简单粗暴：服从，交钱，得到保护以及继续从事某些“传统生意”的许可；反抗，死亡。但同时，也有隐形的福利：区域内斗殴减少，强买强卖受到约束，甚至有几个最破烂的流浪者聚集点被“建议”搬迁到了更靠近新设立的食物发放棚的地方。

　　一种粗糙但稳定的秩序开始呈现。

　　终于，这种忙碌稍微平息。地盘初步稳固，核心成员经过筛选和敲打后大致可靠，日常运转有了可以暂时脱手的框架。

　　杰森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没有回任何一处安全屋。那些地方堆满了武器、计划和补给品，比起能休息的地方更像作战指挥部。

　　鬼使神差地，他走向码头。

　　深夜，圣加尔瓦尼慈善之家内部早已熄灯，隐没在哥谭永恒的晦暗底色中，只有门口那盏老旧的防爆灯，散发着昏黄却固执的光晕。它没有照亮多远，只是在门廊前圈出一小团温暖的光域。

　　杰森站在两个街区外的屋顶阴影里，点燃一支烟。尼古丁辛辣的气息冲入肺叶，暂时压下了脑中的嗡鸣和喉间的铁锈味。他没有摘下头罩，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点光。

　　他不进去。没必要，也不知道进去能说什么。难道要说“嘿，你的建议很有用，我现在是个成功的□□头子了，还兼职扮演疯子”？

　　但他需要看到那盏灯。

　　就像在阿卡姆骑士那些最疯狂的幻想里，在拉撒路池沸腾的绿色液体淹没他时，在无数个被愤怒和痛苦撕裂的夜晚……总需要一个锚点。一个与杀戮、算计、疯狂无关的，安静存在着的点。

　　那盏灯，和灯下那个用自己方式记住苦难、并试图做点具体事情的艾拉·埃登斯，成了他新的锚点。

　　远远看着就好。知道它亮着，知道有人还在用另一种方式，在他点燃的这片血色阴影旁，安静地坚持着。

　　工头老约翰那边一切正常。码头的运转平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韦恩集团的规章被执行，货物正常吞吐，工资按时发放。红头罩的影响如同水下的暗流，无形却有力地改变了某些生态：强迫性毒品销售绝迹，工人们的气色似乎好了一点点，几个最恶劣的监工“主动”辞职了。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痕迹指向红头罩，仿佛码头只是幸运地避开了最近的混乱。

　　真正的核心——物资调配、人员名单、资金流向、情报收集点......被巧妙地隐藏在日常运转和几家看似不起眼的“工人俱乐部”、“物流仓储公司”背后，深深扎入码头的根，却又不露痕迹。

　　藏得很好。

　　杰森掐灭烟蒂，火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熄灭。

　　短暂的休憩结束。该思考下一步了。

　　他的目光投向哥谭更深邃的阴影处。东区只是起点，老工业区只是跳板。红头罩不可能永远满足于这片贫瘠的荒地。

　　黑面具。企鹅人。还有疤脸。

　　前两个名字在哥谭地下世界如雷贯耳，是两座他迟早要翻越、或摧毁的大山。他们的触手早已伸进东区，只是目前忙于更赚钱的领域，暂时容忍了红头罩在这片“低价值”区域的崛起。但这种容忍不会持久。一旦红头罩表现出威胁，或者他们需要新的扩张空间，冲突不可避免。

　　而疤脸和红头罩的领地摩擦暂时还没有扩大，也是不久后的事了。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选择。

　　下一个目标，是谁？

　　黑面具手段残忍，控制欲极强，地盘主要集中在钻石区和上东区的非法娱乐产业，对毒品和军火贸易涉入极深。他像一头凶暴的熊，领地意识强烈，报复心极重。

　　企鹅人则更狡猾，更“生意人”。他经营着冰山餐厅作为掩护和情报中心，掌控着哥谭大部分走私渠道和黑市交易，与政商两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像一条毒蛇，阴险，善于借力打力。

　　疤脸。旧时代暴力的余孽，纯粹的、无脑的残忍。他的势力相对较小，组织度低，更像一群暴徒。打击他成本低、见效快、风险可控。

　　对黑面具动手，是正面硬撼，血腥，直接，可能会立刻引发全面战争。风险极高，但若能成功，震慑力也极大。

　　对企鹅人动手，更像是切断血管，破坏网络，需要更精密的策划和更长的潜伏。风险在于容易被其庞大的关系网反噬，且不易造成直接的声势。

　　对疤脸动手，有效的清除垃圾，打击他成本低、见效快、风险可控。但收益最小——击败他获得的地盘和资源有限，政治象征意义也最弱。

　　杰森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权衡利弊，计算风险与收益，阿卡姆骑士记忆中的战术推演自动进行，与红头罩的现实情报交织碰撞。

　　寒风掠过屋顶，吹动他的夹克下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那点昏黄的灯光，转身，融入哥谭更深沉的夜色。

　　休息时间结束。狩猎的棋盘已经展开，他需要为红头罩的下一枚棋，选定落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