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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赌坊 ...

  •   两天的疫苗筛查与药品发放终于告一段落。艾拉第一次在非救济时间关闭了小教堂的门,她在门外贴了张手写的纸条,留下汤普金斯诊所的联系方式,然后回到内部,开始清点所剩无几的资金。

      红头罩做得很好——或者说,做得太好了。

      尸体是立威的工具,恐惧是秩序的基石。东区的毒品网络在红头罩的铁腕下迅速萎缩,尤其是针对码头工人的强迫性毒品交易几乎绝迹。这本该是好事,但对艾拉而言,却意味着她过去一项隐秘而稳定的“灰色收入”骤减。

      在红头罩崛起前,处理无人认领的尸体、为某些家庭进行简易的“祷告清洁”、甚至偶尔帮忙“沟通”一些不那么合法的生意……这些事会带来一些微薄的、不入账的“谢礼”或“便利费”。足以补贴教堂日常开支的缺口,让她能多买几袋面粉,多备一些基础药品。

      现在,红头罩“包揽”了这些事。据她最近看到的、听到的信息总结,红头罩的手下会处理区域内所有非自然死亡,包括安排简易葬礼和发放少量抚恤。他们做得更高效,也更……彻底。

      艾拉的灰色收入断了。

      加上近期零零散散的必需品采买,以及为疫苗垫付的第一针成本——韦恩集团只收了成本价,但那对她而言依旧是笔不小的开支,账面上的数字已经跌到了危险的低谷。

      她看着笔记本上潦草的计算结果,沉默了片刻。

      她不想触动红头罩的规矩。和大部分‘好人’相反,她发自内心地赞同这套新秩序——至少目前看来,它让码头区底层工人的生存状况有了切实的改善。

      代价不过是她失去了一个不那么光彩但有效的收入来源。

      笔在指尖转动。也许下次杰森来的时候,可以问问……红头罩缺不缺一个处理遗体的“专业人士”?她知道流程,手法干净,而且守口如瓶。

      这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不。现在还是保持中立更好。

      倒不是红头罩不好,而是……时机不对。附近还有不少势力在观望红头罩的崛起。企鹅人的眼线,黑面具的触手,甚至GCPD和蝙蝠侠的视线,都可能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区域。如果她现在公开与红头罩产生更深的联系,无异于将自己和这座小教堂置于聚光灯下。

      她可以去申请“承包”某些区域的遗体处理工作,但不能在现在就成为红头罩所属势力的人。码头的稳定和红头罩的政策又很大关联,小教堂也不该这么早表露站队倾向。

      中立是一种保护色,也是一种自由度。

      那么,钱从哪里来?

      东区“合法”来钱的路径本就不多。政府那点可怜的、时有时无的社区服务补助,还得等到下个月才能到账——如果中间不出任何“行政问题”的话。

      “有就不错了,我在挑什么呢?”艾拉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好日子过多了,开始做起白日梦。”

      但缺钱不是最紧迫的问题。最让她在意的是过去两天疫苗筛查中暴露出的另一个现实——

      前来登记和检测的人,绝大多数并非码头的常住人口。

      他们来自东区更深处、更混乱的区域:老工业区边缘的棚户区,废弃工厂背后的流浪者营地,还有几条以廉价妓院和地下赌坊闻名的街道。

      那些地方,红头罩的秩序尚未触及,或者暂时无力触及。

      旧的规矩依然统治着那里。

      艾拉回忆着登记时的对话片段。一个手臂上有密集针孔的男人在等待检测时,曾用麻木的语气提到:“没办法,老板是开赌坊的,我们哪能不赌呢?”

      当时旁边有人嗤笑:“输了就干活还债呗,还能怎么办?”

      “干活?那点工钱够还利息?最后还不是老婆孩子都得去‘上班’……自己也得来一针才能撑得住。”

      这段对话发生在诊所嘈杂的候诊区,但艾拉听出来了:

      不赌,就没工作。

      没工作,就还不上赌债。

      还不上赌债,妻子孩子就得去“赚钱”。

      自己则需要毒品来维持更长的“工作时间”。

      一个完美的、绝望的轮回。

      如果不把制造这个轮回的“源头”清除干净,那么无论投入多少疫苗、多少药品、多少救济食物,都只是杯水车薪。你救了一个索菲亚,还会有下一个索菲亚;你处理了一个胡安的溃烂伤口,还会有无数个胡安在同样的泥沼里腐烂。

      问题不在个体,而在一整个系统。

      信息不会自己走来,但也不需要她主动去“调查”。她回忆着最近码头工人的闲谈,回忆着诊所内所有能记起来的对话,她没有立刻拼凑它们。她回想老约翰前几天随口提过的话:“东边老印刷厂那边,最近‘生意’又好了,晚上吵得很。”

      东边老印刷厂区域,不属于码头,也不属于红头罩新占的老工业区。那是片模糊地带。

      她又想起汤普金斯医生处理某个伤口时,皱眉说:“这手法……像是‘跛子吉姆’那伙人干的。他们有专管‘不听话的姑娘’的人。”

      还有那些来领救济的工人,偶尔抱怨“工资又被抽水”、“不玩两把不让走”时,脸上那种混杂着愤怒和认命的神情。

      这些碎片,像沙滩上的贝壳——单独看只是零散的个体。但如果你知道潮汐的规律,知道沙滩的地形,就能推断出它们从哪里来,被什么力量推到了这里。

      她现在不了解,所以无法走下一步。

      但了解,不一定需要走进赌坊的大门。

      她可以听、可以看、可以问一些不会引起警觉的问题:“听说东边最近不太平?”“老约翰,印刷厂那边现在谁在管?”“吉姆那人……还在做事吗?”

      问题要平常,要像闲谈。答案会在日常的缝隙里,一点一点漏出来。她需要知道哪些工人常去东边干活,需要知道谁和跛子吉姆手下的人喝过酒,需要知道汤普金斯医生诊所里,哪些伤口的来源值得多问一句。

      这些,都是信息源。

      谨慎地、间接地、通过日常对话去触碰它们,像用指尖试探水温。

      不能急。不能显露出特别的目的性。在东区,过度的好奇心是奢侈品,往往需要支付血的代价。

      她不打算当英雄,也不幻想单枪匹马摧毁一个犯罪网络。

      她只是……需要知道。

      知道敌人是谁,知道它如何运作,知道它的力量有多大。

      然后,才能决定是绕开,是等待,还是在某个恰当时机,递出一把恰好的、能撬动缝隙的撬棍。

      她在笔记本上另起一页,在顶部写下属于恶魔的文字:

      赌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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