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饥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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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蹲在角落清点最后的存货。手指抚过空瘪的面粉袋，确认花生酱罐刮得彻底，盐罐轻飘飘的。她舔了舔嘴唇，胃里传来一阵清晰的收缩感，带着熟悉的虚弱。
想吃好吃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眼前闪过的是杰森带来的热狗——烤得微焦的面包，滚烫扎实的肉肠，混合着廉价黄芥末和番茄酱的酸甜咸辣。不仅仅是味道，更是那种食物落进空荡胃袋里带来的充实感。
那几顿投喂确实很大程度上抚慰了她的饥饿。所以，她给出了能让他在老大面前展现价值的建议——关于社区资金，关于物流公司的外壳，关于如何用最小的暴力建立最持久的控制。很公平。
停。
饥饿让思维变得有些飘忽，甚至开始出现不切实际的算计感——仿佛那几顿带着温度的、超出她日常能摄取范围的食物，能成为某种可以量化的、用于利益交换的筹码。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因低血糖而产生的荒谬联想。太久没有正经进食，连基本的判断力和情绪防线都开始下滑。她需要补充体力，必须在身体彻底拖累思维之前。
时间就定在今天夜里。
艾拉对饥饿的忍耐力异乎常人，她不会真的饿死。作为恶魔与人类血脉交织的产物，她可以用任意一方的办法填饱肚子——人类的食物，或者，更直接地恶魔式进食。而她选择长期处于这种半饥饿状态的理由很简单：总比从那些眼巴巴望着救济食物的人碗里分走一口要强。
因为在东区需要食物的人太多了。每一勺面粉，每一粒盐，都可能是一个孩子今晚能否入睡，一个病人明天能否睁眼的界限。她吃得很少，常常是半块自己烤的什么也不加的饼，或者一碗清澈见底的汤。反正她饿不死，至多是四肢乏力、头脑昏沉，这些问题都可以用恶魔的血脉解决。把那些能让活人继续“活着”的份额分出去，在她看来这叫资源的合理配置。
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轻微的晕眩感袭来，视野边缘暗了一下。她稳住呼吸，等待那阵虚弱感过去，然后走到窗边。目光越过灰蒙蒙的码头作业区，投向更边缘处那片她早已去过数次的废弃栈桥。根据记忆推断，现在的水位和流速应该正好。待会她得去检查一下，如果安全，今晚的菜单就有了着落。
螃蟹。虾。游到足够远的海域，那里的鱼味道还不赖。用恶魔的力量捞点水产不算犯规吧？她没用来伤人，也没干涉人间既定秩序，只是……给自己弄点吃的。总不能说恶魔连填饱肚子都得遵守《人类保护条例》。
不过，她宁可饿着也不常去捕鱼的主要原因，还是哥谭的水……不干净。那粘腻、冰冷、仿佛有生命般试图缠绕上来的触感，每一次潜下去，都需要额外花费些精力给自己做一个简单的驱散仪式，不然上岸后总觉得灵魂表层都沾上了一层洗不掉的污垢。麻烦，且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
哥谭湾的水当然不干净。但问题不在尸体——哥谭湾里泡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尸体对于哥谭湾来说甚至算得上“干净”的东西。问题在于更深层的东西，那些沉淀在海水里的、属于这座城市超自然层面的淤积，以及一些新混入的、带着令恶魔都不适的魔法侧污浊。什么未完成的契约残渣，或是拙劣仪式的排泄物。更不要说最经典的小丑笑气和稻草人的恐惧毒气了。
她当然能在小范围内“净化”水域，但太危险了，哥谭的超自然层面像一片布满地雷的战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她不想成为踩响地雷的那只脚。
她回到这里，只是想让这片土地稍微像个人能存活的地方。介入那些更麻烦、更危险的争斗？不。那不是她的目标，她不会把战火燃向东区。
超自然的麻烦先放一边。一个更实际的想法浮了上来。
“社区综合服务中心试点”的名头。
如果她能申请下来，那么许多事情就能在一个合法、合理、不起眼的外壳下进行。比如合情合理地圈定一小片区域，施展最基础的水质净化。虽然想到要给那些长翅膀的家伙的脸面贴金就有点恶心……但总比被人质问“为什么一个恶魔要净化水源”来得省事。这个世俗的名头远比其他解释都更安全、更便于操作。人们需要一个能听懂的理由，而政府或教会背书的“社区服务项目”，就是最好用的理由。
但这件事可以再放放，她需要先观察。观察红头罩能不能在东区真正站稳脚跟。她对杰森背后的那位“老大”抱有些微欣赏的乐观——至少对方在试图建立一套新的、可运行的秩序。码头上，“物流公司”和“工人俱乐部”的雏形正在艰难萌发。如果这股新生的力量能够扎根，甚至吞下更多像疤脸那样陈旧的地盘，那么整个东区的土壤才可能真正开始改变，她许多长远的设想才有实施的可能。
窗外，天色向晚。风雨欲来的气息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红头罩和疤脸的地盘争夺应该正到紧要关头，老派的暴力遇上新生的秩序，东区的地下世界在剧烈摩擦。混乱意味着更高的风险，但也往往意味着……某些日常的防备会出现缝隙。
窗外，暮色渐沉。
艾拉收回目光，开始收拾那个防水的小布包。饿着肚子不利于思考，但吃饱之后，视野清晰，行动力也会回来。
安全性？疤脸的人现在应该没空盯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角落。红头罩的火焰正烧向另一边。
对她来说，安全性反而比平时更高了。
时机刚好。
风里带着海腥和远处隐约的喧哗。胃部的空洞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
今晚，她有两件事要做。先填饱肚子，再去看看那个吞噬希望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饥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