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斩月》谢谢人生

13、名声鹊起

　　赵府寿宴上的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临安城，乃至更远的江南绣界。
　　“绣娘阿鸿”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为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热议的焦点。人们津津乐道的不再仅仅是那幅巧夺天工的《百鸟朝凤》双面绣屏风，更是她当众揭穿周富贵冒名顶替、展示隐光绣和双面异景的胆识与气魄。赵老夫人亲口赞誉、厚赏，更为这段传奇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说了吗？玲珑阁那个阿鸿，原来才是真佛！”
　　“啧啧，周富贵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后谁还敢信他？”
　　“那阿鸿姑娘真是神了！那双面异景的绣法，怕是宫里的绣娘也未必及得上！”
　　“岂止是手艺好？你没见当时那场面，面对周富贵和满堂贵人，不卑不亢，句句在理，这份气度，哪像个普通绣娘？”
　　流言的风向彻底逆转。昔日关于沈惊鸿的种种污蔑和轻视，此刻都成了衬托她今日光芒的阴影。人们开始追溯她在玲珑阁的过往，那些被她暗中帮助过的绣娘，也终于敢在私下里传颂她的善良与技艺。小婉和那几个曾为她作证的绣娘，更是挺直了腰杆，与有荣焉。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玲珑阁的冷清和周富贵的狼狈。寿宴之后，赵老爷虽未当场追究周富贵的欺瞒之罪，但那份明显的冷落和鄙夷，已让周富贵在临安城的商圈里颜面扫地。往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商人避之不及，一些原本谈好的订单也纷纷告吹。玲珑阁门可罗雀，伙计们人心惶惶。
　　周富贵躲在账房里，砸碎了好几个茶杯，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恨透了沈惊鸿，恨她让自己身败名裂，恨她毁了自己的财路。可眼下，他更担心的是玲珑阁如何维持下去。失去了“阿鸿”这块金字招牌，玲珑阁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而此刻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惊鸿，却异常平静。寿宴次日，她便向周富贵提出了辞工。周富贵本想用工钱威胁，但沈惊鸿只是淡淡一句“掌柜的若觉得工钱比玲珑阁的信誉更重要，阿鸿不介意再去赵府叨扰一番”，便让周富贵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地结清了微薄的工钱，巴不得这个煞星赶紧离开。
　　沈惊鸿没有立刻搬离玲珑阁后院那间破旧的小屋，她需要时间筹划下一步。赵老夫人赏赐的二百两银票和那对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是她启动计划的第一笔宝贵资金。她将镯子小心收好，这是关键时刻的硬通货，而银票，则要用来做更重要的事。
　　她谢绝了所有闻风而来、想要重金聘请她的绣庄掌柜的邀请。她知道，寄人篱下，终究受制于人。她要的，不是成为另一个“周富贵”手里的赚钱工具，而是真正拥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几日间，她悄悄走访了临安城的几个牙行，了解铺面租赁的行情；又去查看了几家丝线、染料供应商，暗自比较价格和质量。她目标明确，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绣坊，规模不必大，但必须精致，要走高端定制的路线，客户目标直指城中权贵和讲究品味的高门女眷。
　　这日傍晚，她正在小屋中对着临安城简图勾画可能的铺面位置，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是小婉。
　　“阿鸿姐姐，”小婉闪身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忐忑，“你……你真的要离开玲珑阁了吗？”
　　沈惊鸿点点头，拉她坐下：“这里已非久留之地。”
　　小婉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阿鸿姐姐，我……我想跟着你！还有春桃、秋月她们几个，我们都商量好了，只要你肯收留，我们都愿意跟你走！周掌柜如今……对我们更是非打即骂，留下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沈惊鸿看着小婉和窗外探头探脑的几个年轻绣娘期待的眼神，心中微暖。这些都是她暗中观察过，手巧且心性不错的姑娘。她正需要人手。
　　“跟着我，开头可能会很苦，工钱也许还不如在玲珑阁。”沈惊鸿实话实说，“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肯学，我会倾囊相授，绝不会克扣欺压。将来，我们的绣坊若能立足，你们便是元老，工钱待遇，必不会差。”
　　“我们不怕苦！”小婉急切地道，“只要能跟着姐姐学真本事，不受气，再苦也愿意！”
　　“对！我们愿意！”窗外的几个姑娘也小声附和。
　　沈惊鸿看着她们眼中闪烁的、名为希望的光芒，心中那个关于“女子互助”的构想，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她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便准备一下。等我找到合适的铺面，安顿下来，便来接你们。”
　　送走欢天喜地的小婉几人，沈惊鸿再次将目光投向桌上的城图。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城南相对清静、但靠近官宦富商聚居区的一条名为“柳絮巷”的小街上。那里有几间待租的小铺面，虽不临主街，但环境雅致，租金也相对合适。
　　就是那里了。她要用赵老夫人赏赐的银两，租下一个小小的铺面，挂上属于自己的牌匾。
　　名字，她早已想好——惊鸿阁。
　　她要让这只受尽磨难、蛰伏已久的惊鸿，真正拥有自己的天空。而周富贵的报复，她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风暴或许即将来临，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隐忍的绣娘阿鸿。
　　名声已起，宏图将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