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烈驹

53、第 53 章

　　“你们不能杀死我，费先生，你的好奇心太重。刚才你碰触到什么开关，才让我这些未完工的宝贝，从地底跑出。”男子发出恐怖的怪笑，他的笑声好像冰冷的蛇爬行耳道里，仿佛于楼珈在“教授”云骥别墅听见的笑声。

　　他惺惺作态，每一个动作充斥着虚假:“我亲爱的大作家，您真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您这位朋友。或许，您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包括您丈夫的。”

　　“您无法忘怀自己的爱人，时时刻刻都在牵挂他的安危。或许他不像你想的处境危险，也或者他把自己的经历当作有趣的游戏处理。”兰博士见于楼珈几次眼露怀疑眼神凝视费泽成借机煽风点火。

　　“闭嘴！”费泽成愤怒地捏紧手里的激光枪一连朝兰博士开了几枪。

　　具有人工智能的E·AⅧ迅速做出应激反应，打开装置圆形的碟面像一把撑开的圆伞抵挡下费泽成的激光。

　　这台碟形发射器正式名字叫做伊文露歇斯特·艾歇Ⅷ（Evolutionist·AshⅧ)，亦被称为“进化论者Ⅷ”，但人们更愿简称它为E·AⅧ。它是350年后军方的秘密武器，兰博士却及早地投入行动中，他的行为早已触发《时间定律法》，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过去，触犯、破坏相对时间论的稳定、正常发展，将会失去公民权以及公民居住权，350年后的星际法庭有权对其进行法律制裁。

　　对于兰博士这类疯子而言，如果他够神通不需为后果承担责任。

　　“你的激光枪无法射穿它，它可以阻挡一切波长的穿透。毕竟……我来自比你还要晚的50年后，我的世界要比你的技术成熟许多，科技的3-5年一小变化，而10之后便是惊天覆地的改变。”男子没有一丝慌乱，他极度信任他的伊文露歇斯特·艾歇Ⅷ。（Evolutionist·AshⅧ:evolutionist，意为“进化论者”。Ash，灰烬，骨灰。简称:E·AⅧ）

　　“你可千万不要恼羞成怒……”男子环臂，他为费泽成的失利感到兴奋，禁不住又要寻衅。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于楼珈说，她拾起一枚石子打到发射器上。

　　发射器上的硅石浮起，于楼珈单脚跳起，越过发射器，她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动作一气呵成。她将刀尖抵到舵机处要达到机械破坏“进化论者”伊文露歇斯特·艾歇Ⅷ控制线路的目的。

　　E·AⅧ做出反击，转向于楼珈，浮在发射器上的硅石重新变幻组合。

　　兰博士身后的男招待见于楼珈袭击E·AⅧ，举起手里的沙/漠/之/鹰要射杀她，被费泽成一枪射穿脑门，瞬时毙命。

　　她手中的道具像是一把切割工艺的美术刀，将外壳连同控制线路、电机位一同挖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兰博士微笑地说:“不愧是我的偶像，动作麻利，不带一丝犹豫。”

　　他的话里充满了赞赏，没有为E·AⅧ的报废感到惋惜……

　　“你看，我们是同一类人……不过，你杀不了我……在这片土地上我部署了重重机关。”兰博士双手插进自己的口袋说，他低着头看向龟裂的地面，一根炭黑色机械柱从地底伸出隔开他和于楼珈、费泽成的距离。

　　机械柱自动推开舱壁，探出微重力平台，有几只游隼模样的机械鸟排着纵队依次滑向远方。机械柱顶端是朵大王花花型，五片扇形花瓣包裹住盘状的柱头。

　　机械柱伸出一只带有屏幕的机械臂，屏幕浮出全息人像，它通过传感器接受外界媒质转换能量。

　　浮现屏幕前的全息人像是身上穿有荧光长裙的美丽女性，她的裙子好像从山荷叶细胞壁提取的纤维制成，挤掉富含的水分子后的植物纤维像是剔透的水晶。

　　她的头发高盘头顶，用一根月星攒集的绿檀木发簪插在发髻间，将其牢牢固定。

　　她美得柔和，面部轮廓的每一条线条掺杂一起都不富有攻击性。她周身闪烁着霜白色的光，仿佛天神下凡。兰博士给了全息女机器人与形象相反的代号:噬神者Ⅰ（GodslayerⅠ:GSⅠ)。

　　她的双臂缠绕绿色的枝条，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问：“博士，很高兴见到你。这两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

　　“后土已经重启。”

　　“统统毁灭！”兰博士命令。

　　兰博士支开两腿背起双手，对他而言胜利在望，他沉浸在不久之后到来的喜悦中。

　　地底重复传来吱嘎扭动的声音，跳舞娃停止了朗读诗歌的声音，它更换成童音“哼唱”《粉红色的旋舞》，跳舞娃的歌声是计算机声波数据处理、模拟的人声。

　　它微曲双膝、轻缓地划开步子，又轻盈地迈出几步。跳舞娃打开胳膊，一只手臂探向身后，另一只手拂在芭蕾舞裙上，蓝色的裙摆随着踮起的双脚轻扬。它扬起腿原地旋转，像只优雅的天鹅扑飞在水上。

　　虽是个机器人，它的仿真效果直逼真人。它每跳一次舞，天空就会坠落红色的“流星”砸向地面，它们从飞翔的机械鸟嘴中发射击中矗立的高楼，白光从地平线上闪过，半空上鼓起一朵粉红色的蘑菇云，它迅速膨胀，浓烟翻滚淹没地面上的景致。

　　“梦境和现实互为倒影，您的心中可曾因过去留有遗憾？我有。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我的内心常常纠葛冲动，为自己过去的不能作为悔恨。”

　　“您一定以为我经受过许多苦难。不，我从小到大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小宝贝。”兰博士说到‘心肝小宝贝’时有意加强了语调，“我品学兼优，常常获得荣誉的嘉奖，是老师嘴里的优等生，成为众人焦点也是理所当然。”

　　“直到有天我捡了一只猫，我很喜爱它，可惜我无法养育它，因为家人不肯，我只好送给了别人，那是个看起来和气也无城府的姑娘，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为了让它过得好一点，我给它买了许多东西。我总是会梦见那只猫，之后的日子我发现自己判断失误。”

　　“那家主人像极了《悲惨世界》里抚养珂赛特的德纳第一家子，不断地找我要东西，说小猫少毛巾不能洗澡，小猫要剪指甲请快些买指甲剪过来。后来我忍不住对她说，请把小猫还给我。她回答得倒是爽快。”

　　“家人不让养猫的现实让我瞬间清醒，我内心犹豫的时候，她说‘我遇见了什么人！’”

　　“过了几天我又问‘猫还好吗？’她说‘猫送回老家了。’再后来她说猫丢了，并且拉黑了我。于小姐你说起你那只可怜的小鸟，我们都怜悯过幼小生命，也曾有过人类一样的情感，也将信任托付他人。现实终究瘦骨嶙峋，人类的肮脏和自以为是唤醒我们的意识。”

　　“他们在拥有无尽的愿望之后又会诞生新的主意，人类的贪得无厌何止这些？我后来遇过许多人，遇过许多事，他们藏在眼底的欲望尽收我的眼中，以为我看不穿他们的伪装，妄想用热情骗取我的信任。”

　　“可怜的神之后裔！我用他们惯用伎俩应付虚情假意。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对象。只有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小姐，我们是同种人，同等嗜血，且不计后果。”兰博士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他试图用表演式的演讲打动于楼珈，眼中窜出的雄雄烈火昭显已久的野心。

　　“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贪婪，你享受权利得来的好处，我和你不同。”于楼珈冷哼。

　　机械柱上探出一只制作精密的红尾黑鸲，它鸣叫了几声，屏幕上收缩成一个巨大的电子钟盘，秒钟不停地跳动，每间隔十分钟时钟会自动报时。

　　天空原先还有淡淡的鱼肚白色，仿佛是薄薄的蓝纱逐层铺开，红色的滚云衔接蓝纱上，吞没了留有的底色。

　　空中的金鱼在轰鸣声中炸得四分五裂，静止不动的路人像张随风而逝的纸片被炸/飞，尸体堆叠在土堆渣粒上，破烂的高楼拖出一大截破损的钢筋混凝土泥块……

　　跳舞娃身后站立一排巨型机器人毁灭者Ⅸ（DestroyerⅨ，D.Ⅸ)，它们用清一色的钨金造成，乌黑发亮的机械臂杆在移动关节导航下抬起，它的机械腿连接两道无舵雪橇整齐地向前踏步迈进，它们的身后又有新的一排机器人从地底里迈出，机器人转动类人的脸庞，两只黢黑的眼睛闪烁红色的光芒。

　　前方十二座楼层大厦前的雕像转动齿轮装置，它伸出两只手臂不断回旋，它的底座是可移动托盘，托盘呈三角形履带式。在托盘下有一个夹层。平时，履带和行星轮隐藏在机体内。计算机大脑传达指令，底座的夹层会翻开，主臂杆会从底座伸出启动履带装置，它的肩膀扛有高/击/炮，发狂式地轰炸高楼和医院。

　　呈立体长方形犹如绿色翡翠的大厦被击碎的玻璃飞溅，它抻开的翅膀也被打得残缺不齐，代号“夏娃”的AI智能电视机被“雕像”机器人打损了一半机体，半挂在大厦上……

　　通向S市心脏的繁华大道昔日人潮如水，现在只有机器人在欢歌。

　　黑色的机械鸟不断吐落红色的流弹轰炸下方的房屋，跳舞娃欢快地旋转，死亡蔓延，这片土地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完好。

　　“这些也是你亲手建造，你还要亲手毁了它？”于楼珈说，她看见费泽成跳到机械柱上，他的手里拿起一把军刀刺向屏幕。

　　GSⅠ的脸浮出身体外，它像一条蛇警觉地移动:“发现目标！”

　　“发现目标！”

　　全息女机器人GSⅠ的头颅呈巨人化，它转头看向费泽成，两只眼睛平静地盯视他。

　　“歼灭袭击者!”

　　几只机械鸟应声赶来，滑翔的黑点从远处依次飞来，费泽成举枪一一射落它们。

　　于楼珈回身跨起大步踩在机械柱上，她一只手抓住微重力平台，爬上机械臂，机械臂在空中乱舞，费泽成几次身子不稳，一只脚差点踏空，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行动也更为小心。

　　“发现新的目标！博士！要消灭目标吗？”

　　“杀死男的，女的留下。”男子再次命令。

　　邪恶从兰博士的双眼一闪而过，他叉着双臂摆出让自己最舒适的姿态站着，没有逃开的意思。

　　站在机械臂上的于楼珈不小心失足滑下机械臂，她抓住的匕首插进机械缝隙，另一只手抓住了机械臂，她移动抓住匕首的手重新缓慢攀上它，于楼珈伸直双臂牢牢抓住机械臂慢慢向前移动，费泽成既紧张于楼珈的处境，又不得不专注天上盘旋的机械鸟，他是个神射手，机械鸟展翅向它飞来，他反应极快地举枪打下它们。

　　于楼珈像翻双杠一般一个翻身跳到机械臂上，她高举起手里的匕首走近插进显示屏。

　　“可疑目标再次靠近！目标再次靠近！请求支援！再次播报！可疑目标靠近噬神者Ⅰ（GodslayerⅠ:GSⅠ)”女机器人紧急播报。

　　画面跳动了几下，闪起了雪花点，女机器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她的全息影像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