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牙疼

40、深恩

　　兰兰的脸上像是被雾气遮住了，眉眼神色都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能听见她对自己温柔地说：
　　木鱼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已经跟老黑虎学了一套刀法，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帮你去教训水烟画！木鱼……
　　兰兰的手跟她比起来就略宽一些，然而兰兰的手劲非常大，轻轻巧巧地就能提起十数斤重的钢刀；她总喜欢兰兰用那双带着厚茧的手悄悄地牵着她：
　　木鱼，你跟我走吧，我离开黑虎寨，我会在山下的渔村学会打渔，到时候你就过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水烟画要跟我争的、我都不要了，木鱼你要等我啊……

　　意识空茫之间，她凭着一股痴意伸手去抓，总算让她抓到那双带着厚茧的手，她想说“我会等你”，然而说出口的却是不成字句的呓喃。
　　思绪空白一阵，她又昏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捏紧自己手握的厚掌，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兰兰！”
　　她喘息着，努力平复紊乱的思绪，过得半响、那道低沉男音悠悠传来：
　　“姑娘总算醒了。”
　　这一声硬生生将江沐语从梦中的幻象中拉回现实，随即她便发现自己紧紧握着的手掌是全然陌生的粗糙与厚实，那掌心大得几乎能将她的双手罩进内里——她蓦然意识到自己逾矩，本是苍白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她迅速放开对方的手、尽管自己无法视物，还是忍不住地别过头去：
　　“啊，恩公，请原谅我无礼……”
　　男人的语音甚是低柔：“姑娘在山头晕倒，在下不过是顺道扶了姑娘一把，算何恩德。”
　　“若是没有恩公，小女或者就会死在那座不知名的荒山上了。”
　　“姑娘言重了。恩公之谓请勿再提，在下复姓端木，单名晟，若姑娘不弃便直呼在下名讳吧。”
　　江沐语暗自沉吟，她不谙武学之道，却对江湖上近百年的轶闻甚感兴趣。端木晟之名在江湖更是无人不晓，她不可能未听说过，然而她不在江湖行走，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端木盟主，加之天生目盲，遇事总带着三分戒心。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只说道：
　　“小女子姓江……”
　　自称端木晟的男子站起身来，温言道：
　　“江姑娘好生歇息，若有需要之物，只管吩咐即可。”
　　江沐语心下一沉，情知对方将要离去，连忙恳求道：
　　“晟爷，我、我原是黑虎寨的人，能否请您派人将我送回去？”
　　闻言，端木晟并未明言拒绝，然而话音中的无奈与歉意却是掩饰不住的：
　　“这……江姑娘，实不相瞒，我们此刻已在运河上，这一趟去的正是八月初五洛阳武林大会。这水路已经走了一半，可否委屈江姑娘随我们去一趟洛阳，届时，我可以派出门下好手护送姑娘返回黑虎寨。如此可好？”
　　两人既是萍水相逢，这男子愿意救下自己已是大幸，何况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江沐语心里再急也不便强求。
　　“好，小女一切只听凭晟爷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