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已老时间仓》棉毛衫

17、第二章 ● 06

　　许宁初找了两份兼职，每天晚上去鱼乐居做服务生，周日白天在温心宠物医院给医生们打下手。摆脱了许恕的日子很轻松而且过得很快，每天都是上课下课，做兼职，喂猫。是许宁初想要的按部就班周而复始的生活。可是……

　　如果没有可是该多好。

　　中午吃完饭，许宁初陪韩皙在校外的文具店里选笔记本。一起回校的时候，她看到了许恕。

　　“让我进去，我是学生家长。我女儿名叫许宁初，在你们这里读高二一班。”

　　“不行，家长不能进。学生一切自理，家长勿入，如果您一定要看小孩，周六再来！”

　　那一瞬，她好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六神无主，血液倒流。韩皙看到她愣在原地，伸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啦？“

　　“哦，那个，你先回教室吧。我还要喂猫！”

　　“这个点喂猫？”平常不都是傍晚放学的时候吗。韩皙嘟哝着进了学校。许宁初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参详不透的。

　　许宁初藏到文具店，偷偷地看着校门口的许恕。

　　他要硬闯，被保安挡了回去。隔着一条街，又是背对着她，许宁初确信许恕没有看见自己。等他高声咒骂着走远了。她有些后怕地走出来。

　　许恕找到这里，是发现不对劲了么？还是周祈言妈妈说了什么。如果是前者那倒还好，如果是万素芳说的，那么学校里关于裴少屿的传言许恕应该也知道了。而两天后就是周六，如果他跟着其他寄宿生的家长大摇大摆地进来……可是如果是周妈妈的话，她既然答应了我，又怎么会出尔反尔。

　　越想越可怕，只能找到万素芳才能明白了。

　　“来一份《英语学习》。”许宁初递上两块钱。

　　“诶，真巧，新一期的我这里刚……”万素芳拿着杂志的手停在半空。许宁初？这家伙来肯定没好事！

　　万素芳清了清嗓子：“哎呦，是你啊？有何贵干呀？这大中午的跑这么远不会就为买一份报纸吧？”

　　她不回答，探视性地说：“阿姨，我爸爸刚刚到学校来找我了。”

　　一听这话，周祈言妈妈万素芳就明白了。不过这丫头精得很，自己得小心对付。

　　“是吗？爸爸找女儿这不天经地义么？”

　　“哦，阿姨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找我同学应该也是天经地义吧。周祈言呢，我等下去找他应该没问题吗？”

　　“你……”万素芳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愤怒，不生气，不生气，而且绝不能示弱。从上次跟儿子的谈话来看，他已经彻底醒悟了。“哎呦，那你去啊！我们家祁言啊，算是认清你的真面目了。他跟我说了要跟你划清界限，你去找就是了，你尽管去。我儿子要再理你一下，我就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那好呀。阿姨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我学校的事，是你告诉我爸爸的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听这口气，八成就是了。许宁初心里有了谱。太过分了，言而无信，真是要致我于死地。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我离你儿子远一点，你替我保守秘密。自从答应了阿姨以来，我没有跟周祈言说过半句话，真不知道哪里又惹阿姨不高兴了，让你……”

　　还没说完呢，万素芳她叉起双手，打断她。“那是你答应的不找我儿子，现在是我儿子不理你。你搞清楚，我怎么可能受你的威胁。”

　　许宁初藏在学校这件事，确实是万素芳告诉许恕的。她看儿子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觉得祈言是了解到许宁初的卑劣了。撕了画皮，许宁初就是一肮脏的下流胚子。她很肯定自己儿子再也不会理会这女骗子了，慢慢地也就少了写戒备心。正好那天在巷口碰到许恕。那男人提到自己女儿。

　　“小兔崽子真是的，打工了这么久，也没一点音讯，也没有钱寄回来”。

　　万素芳快言快语，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你以为她打工去了？哪能呀，你女儿还在三中读书呢!”

　　话一出口发现多嘴了，可是话也收不回来了。许恕不解，多问了些，她也只好把道听途说的那些依样画葫芦又说了一遍。“她读书的钱听说是偷了一个富二代。那人好像姓裴，就是人称‘裴老爷子’裴诚的儿子。”

　　许恕没听过裴诚这个人，万素芳还费了半天的劲给他科普。“他家公司很大的，有很多分公司，有工厂，早一辈的实业企业家。很牛的，有很多头衔。哦，他们家就住在这人不远，两个街区过去的，那个象贤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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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宁初满是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再说不出话。

　　我已经够卑微的了，甚至只求苟活于世。可为什么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让我觉得如此辛苦。万素芳，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不让我接近周祈言，我就偏要！

　　当天晚上，她请假没去鱼乐居。她想要找机会和周祈言和好如初。整个晚自习，她心神不宁，在他的教室外面走过来走过去。人太多，没机会说。晚自习结束。她跟早他的身后，他快便快，他慢就慢，走了好几公里。

　　周祈言早就察觉了。他不知道许宁初要干什么？两个人自从上次闹僵快有一个月了吧。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还能挽回什么。

　　直到他快走到鱼乐居了，再往前一点就是万素芳的报刊亭。再往前就要到家了。她报复万素芳的计谋再不实施就来不及了。

　　她横下心开口。“祈言……”

　　他停住，却并不回头。

　　她上前几步，离他更近一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错了！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知道我的处境。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当她开口叫他，他的心就软了。可不过还有些赌气，气她这么久对她都不理不睬。“你以后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停下来一会儿，又接着往家走去。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行骗了，祈言！我说真的，你再相信我一次。”

　　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眼看他越走越远了。她的计谋里面最为重要的一个章节被她抛了出来。

　　她把手扩在嘴边，用她最大的声音喊道：“周—祈—言—，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后面这一句“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底气不足，声音小了很多。可是周祈言还是听到了。

　　这些字眼，简直烫伤了她的喉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干嘛。她忘了自己最恶毒的报复计划，回到了现实世界里，许宁初，你是疯了吗，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海风吹来，肆意撩拨她的头发。吹得他的脸上也是一阵阵凉意。

　　周祈言完全怔住了。他停了下来。好突然啊好突然。内心的欣喜更多于惊讶。海潮一浪盖过一浪，给他的心镀上一层温柔。可是嘴偏偏还要和心对着干。

　　他不敢回头。“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