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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四章 ● 01 ...

  •   裴花回校了。

      可刚一回来就给许宁初洗白,这样真的好吗?

      全校上下都是铺天盖地的声音,全部推翻之前吴彩蔚她们的说辞。

      许宁初根本没有欺骗裴花,也没有骗过他的钱。

      连吴彩蔚她们也一律改口,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明之前言之凿凿,360度大转变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反过来想,裴花要是真的被许宁初骗了那么多钱又怎么会替她说话呢。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吴彩蔚很快就被裴少屿收买,于是改口,成为裴少屿洗白许宁初的同伙。
      有人好奇,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找到裴少屿刨根究底。他却发狠话。“与许宁初过不去就是与我过不去。”

      “可是女骗子……”

      “不准再叫女骗子,要是再让我听到,真的就不客气!”

      有他罩着许宁初,谁还敢啊?

      许宁初就这样被洗得一干二净。

      快到中午时分,一辆小车直接开进了校园里面。许宁初回来了。

      裴诚一早亲自去接的许宁初。她逃了,找了一家水果超市给人家打工。裴诚按照地址汇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帮一位客人削菠萝。手法并不熟练,削掉不少菠萝肉,被客人埋怨。

      “宁初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她,许宁初回头,手里的菠萝差点滑落。

      弱弱叫了声:“裴叔叔。”

      行尸走肉一般,许宁初从学校出来就在大马路上游荡。放弃学业,许宁初也是心如刀绞。可是事情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她的下场呼之欲出。被学校开除是显而易见得了,不想真的等到被驱逐的那天,她甚识趣,主动离开。走了很久,看到水果店外的招工广告,想找个栖身之所,便去应聘。难得店主收留。

      裴诚跟老板说明了来意,带走了许宁初。

      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上。两人坐到了车内,裴诚却没有启动车子。

      因为愧疚,许宁初一直不敢直视裴诚。

      “宁初啊,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懂事,聪明,学习刻苦又勤俭,不知道比我家少屿好多少。

      “可是你也让我们很失望。你利用了裴少屿,从他那儿骗了不少钱。”

      许宁初不想为自己开脱。裴叔叔说的也却都是事实,她没什么好委屈。

      “做错了事情不是应该是接面对的吗?躲起来还是我认识的许宁初吗?”

      一句话震得许宁初抬起了头,用含泪的盈盈目光看着身边的这位长者。

      “孩子,你还小,你犯的这些错误在你眼里也许很严重,但是在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叔叔眼里,那都是小事儿。”完全没有想到裴诚会这样宽慰她,许宁初只感觉自己泪腺酸涩,眼里一片温热。只好努力抑制住。

      “犯了错,就要像各种办法去弥补,去偿还。而不是躲起来。我猜呢,你一定有你的难处。你本性不坏。我家少屿说你经常喂流浪猫。他自己捡回来的那只猫就曾是你养的。这样的女孩子能坏到哪儿去呢。”

      本想忍住,可是泪水还是掉了下来。

      “叔叔一家都会是你的后盾,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需要钱也可以直接说,不需要用欺骗的方式。好吗?叔叔家的大门也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我们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好孩子,以后也是。”

      裴诚的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融化了她心里的冰。在她看她,她所负的重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消弭了。

      正好这时,裴诚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哦哦,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接着说;“刚刚少屿打了电话过来。说教导主任刚向他问询了这件事情的真伪。他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替你全部遮掩过去了。学校方面不会找你的麻烦,我现在就送你回学校?”

      “叔叔,我……”
      “你有什么话,到了学校就直接跟裴少屿说。你从他那儿骗了钱,还是要你自己去解释,去道歉。好吗?”

      回了校园,喊一声报告,龙老师回了句“进来”,她回到原位。坐下,摊开书本,被打断的课堂继续。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逐渐撤了回去。

      她偷眼看身后的那个人。他却正专注着黑板上的那个数学题的解析过程。都不看自己一眼。

      只有周祈言兴奋地搂着她的肩嘘寒问暖。一切风雨过去,他替她高兴。

      下午放学,许宁初提着猫粮去去校门口找她的猫。走到绣线菊花丛旁,看到裴少屿已经在那儿喂着。饮用水和猫罐头被倒在猫食盆里。几只做了绝育拆了线的肥猫正在享用大餐。

      “你还记得它们?”裴少屿目不斜视。“你怎么不继续玩失踪呢,饿死它们算了!”

      许宁初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斗胆抬了抬脚,准备逃跑,却听到了他的指令:“过来!”

      稍稍靠近他,

      “我有那么可怕吗?过来!”

      再走近些,许宁初觉得还是主动请求宽恕的好。“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什么都对不起!”

      “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

      “恩。我以后一定会还的!从你那儿骗到的钱会分文不少地还给你!”
      “你欠我的就只有钱?”
      她摇摇头,欠他的何止钱呢。“我都会还的。”

      “你知道便好。我也会记着这债,等你来还!”他猛然擒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带着惩罚的一位。“既然要还,以后对我要言听计从!”

      言听计从也好,鞍前马后也好,许宁初都是一百二十个愿意。裴少屿漂白了自己,让她能够继续学业。她从不曾想象她的生命力会有救世主降临,驱赶阴霾,拯救她于危难。这份恩情与善待,足以让她肝脑涂地。

      “吃饭了吗?”

      她的回答还是摇头。

      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有胃病还不知道按时吃饭。

      “过来!”

      听到他的命令,许宁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小餐馆。裴少屿本来已经吃过了,为了不让她察觉自己的特殊关照,只好又吃了一份。他们吃完饭,他又说想去操场走走。

      学校的操场毗邻这一个体育馆,体育馆里有一座钟楼,是莫斯科式建筑,红砖,两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红配绿,怎么说呢,还挺好看。

      他走到前面,绕了半个圈,就做到了钟楼下。

      许宁初落座在与他相隔两排的某个位置。

      “过来!”裴少屿又是一声命令。她只好挨他坐下。

      就在这时,钟楼的乐声想起,是七点的报时。惊起了栖息的飞鸟,白色的翅膀掠过他们头顶深墨色的天空。

      裴少屿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许宁初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周祈言告诉了我你小时候的事儿。”他语气稍缓和,“可我还想知道更多。”

      暮天上出现第一颗星,她用手支颐凝望。既然周祈言都告诉了她,那么就在他面前当个透明人好了。都无需隐瞒。“你还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从你……”

      “当扒手开始。”她接过话头。“我混迹于商场,菜市场,热闹的及时。偷东西么,只要盯准了对象,下手快准狠,就会有收获。”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了一个话题。“你的钱包呢?”

      钱包当然是在口袋里呢,可他伸手去摸,裤子荷包里空空如也。

      许宁初却变戏法一样把她的钱包递到他面前。“我手快吧?”

      还真的神不知鬼不觉。裴少屿忍不住歪嘴笑笑。正要把钱包装回兜里。又听许宁初问:“你先点一点东西。”

      有必要吗?可是打开钱包惊讶发现百元钞票都不见了。不得不叹服,许宁初的动作够迅速,才两句话时间,摸走了他的钱包,还从钱包里顺走了钞票,自己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指尖在他面前一晃,钞票被她用两只手指夹着还给了他。

      “我最喜欢的,还是去小商店里面行窃。因为容易得手。趁店主忙于招呼客人,顺手牵走他们门收银台里的钱。还有医院。这个周祈言告诉过你吗?”

      裴少屿摇头。医院可都是些患者,这也能下手?

      “医院里面到手的钱更肥厚。患者要治病,常常会带着大量现金在身上。而我又是小孩子,没人会在意我。我偷过最多的一次,是一万块。93年左右,一万块很值钱,那么厚的一卷握在手里,我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能赚很多钱,现如今终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作为病人,治病的钱被偷了,这是多么深重的灾难啊,也不知道他们熬过这灾难。”

      她越说眼里的光越暗淡。

      “如果我能知道被害者,我一定会尽力去弥补。”

      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无济于事了,裴少屿怕她徒添悲伤,便问道:“周祈言说反扒的警察多了,后来,你父亲又带着你去骗钱。”

      “是的,说起来,许恕知道碰瓷这一招也不过是个巧合。有一天,过马路时我被一辆疾驰的车撞倒,断了几根肋骨,右手和右脚骨折,可是却因此得到了大笔赔偿。许恕受到了启发,觉得这是个赚钱的方法。等我伤好了以后,就开始强迫我钻车底。可是我害怕,我看到那些飞奔的车子,害怕极了,真的被碾压会没命的吧。我不敢,我求他,偷偷地抹眼泪,可是我父亲还是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向奔驰中的汽车。”

      “受过伤吗?严重吗?”

      能不受伤吗?轻则浑身淤青,重则血溅当场。旧伤上又添新伤,别提有多恐怖,有多痛。她本应该丧生在那些车轮底下的。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许恕骗到了钱就欣喜若狂,不管她的死活。没有人管,只有周祈言会心疼他给她买点药。“没有,没怎么受过伤。”看到他那样关切的神情,许宁初又撒了个谎。

      “什么都是越熟练越自然,这种活做久了,也就不害怕了。”

      裴少屿想起初遇,许宁初朝着自己疾行车冲过来。真的不害怕了吗?倘若自己的车再快一点,倘若自己来不及刹车,岂不是她的半条命都得搭上。被命运驱赶这么多年,她真的不累,也不害怕吗?

      许宁初仿若读懂了他的心思。“为了钱,深渊也得往里跳。不过,骗人的办法也有很多。”

      “比如呢”

      “比如啊,在大马路上,装病,装伤残,利用路人的同情心。”

      “骗得到钱?”

      “骗得到。我可是演技派。我很会装的。把手上绑个绷带,说自己手断了。其实手脚骨折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很有经验,要么就装白血病,癌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向过往的路人乞怜。反正怎样好骗怎么骗,多数人都给个一两块,但是运气好,遇到了有钱人,真的可以赚到一大票。我就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个人,贵夫人吧,穿着打扮都很时髦,一伸手就扔了两千现金。我当时在腿上泼了很多红药水,装腿疾,可是我太大意了,等哪位贵妇人走后不多,自己又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刚才被我讹诈的那位好心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得知被骗,气得直接扇了我两个耳刮子,脸朝地摔在地上,磕破了嘴。好在,骗到手的钱还在。对于我来说,到手的钱是不可能再出手的,那钱我藏在了腿上的绷带里面。摔倒后我假装晕阙,等那位夫人靠近要搜身,我站起来一溜烟跑了。牙齿掉落了三颗,满嘴都是血,就那样回的家。他们都说‘看,大骗女变成了吸血鬼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地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做的又是些什么事情,可是为了生存下去,只能做这些肮脏的事情。从小就是这样,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偷,摸,拐,骗样样擅长。”

      “到手的钱既然不可能再出手,为何你当初骗了我的钱却又几次想要还给我?”

      “周祈言要求我那样做的!”

      又是周祈言。“你就那么听周祈言的话?”

      “当然了!”

      那句当然了再次骚动了他的心。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所有人弃她如草,他待她如宝,守护她,帮助她。她更信任周祈言,也更依赖他。

      “小的时候最喜欢的还是红白喜事。”

      “红白喜事?”

      “对,婚礼和葬礼。作为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混进去。跟在贺喜的人后面进入酒店,男方会以为我是女方的亲戚,女方会想当然认为我是男方亲属的小孩,喜庆的日子没人会过问的。平时都填不饱肚子,这种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了,白吃白喝不说,而且都是很好很好吃的,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婚礼上一般都有糖果和点心,我会直接踹到兜里,带回家分给周祈言尝一尝。哦,当然了,按照许恕的要求,我也会顺带拐些礼金回来。”

      “礼金也偷?”

      “是的。”

      “人多么,就浑水摸鱼。我也经常混白喜事。灵棚也很好混,跟红喜事一样,可以吃白饭,可以吃糖果。白喜事上还人情的也不少。又一次,是一个普通人家,灵就搭在一个老旧小区里面。我看到死者家属收了别人的人情红包,就一直盯着,晚上,我趁守灵的睡着了,就偷了两个红包,结果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家两个兄弟,本就不和,各自怀疑对方偷了红包。想要送父亲最后一程的心是假,想要借父亲葬礼敛财是真。两人反目,他们越骂越凶,他们互相揭底,互相攻击,指责父亲留下的财产都被对方捞取。当然,也怪我这么个导火索,最后闹得鸡飞狗跳,父亲的遗像被打碎了,丧幡被撕破了,冥币飞了满地,甚至棺盖都被他们敲碎了。连来帮忙的左邻右舍也劝不住,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反目时的可怕表情,为了那么一点点钱,互视对方为仇人。但是到我手的钱是不可能再出手的,出手只等于自找死路。你是个少爷,没有吃过钱的苦,也不会懂钱的可怕。”

      他确实不懂。亲兄弟阋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淡薄得只用金钱去衡量,她更早地看到这些利益之争,算计,利用,看透世情之薄凉,也比别人成熟。

      钟楼的钟声再次敲响,操场里没有灯,四周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你很聪明,八岁读书,赶超同龄人,还能在三中这种重点中学拔头筹。”

      “不是聪明而是发奋。我和你不一样,天生就不一样。你争取或者不争取,王冠都戴在你的头顶,可是我不一样,如果我不争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

      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多么悲凉的一句话啊。可是许宁初这么多年的生活确实诠释了这句话。他不由得心痛起来。“以后要是需要钱的话。许宁初,请直接告诉我。”没必要用骗的方式,我也可以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你。

      “以后不会了。”许宁初伸长了双腿。裴叔叔给了她力量,她不再害怕许恕。“我不会再受他的摆布,也就不会再需要钱了。”

      “我有那么可怕,让你不敢来求我吗?如果说第一次骗我是个巧合,那么第二次骗我,真的没必要,其实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我不敢,像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害怕见日光,不敢吐露真相,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

      裴少屿火了,他抓过许宁初的双臂。“不许你再说‘贱命’和‘阴沟里的老鼠’这样的词汇,不许再这样说自己。”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再不是贱命,再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她的眼眸明亮如天上的星子,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如果你累了,请不要再逞强,别在伪装。我可以为你抵挡,只管来找我,好吗?”我可以保护你,为你免去风,免去雨。

      眼波流转,她只觉得泪水盈了满眶。眼波流转,她轻轻地吐露出一个字:“好——”

      黑暗中,钟楼的方向飘来一股花的馨香,他放开她,两人无言。

      裴少屿想起昨天晚上莫岑音交代的事情。让他帮忙谈试一下许宁初。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开口问:“你想你母亲吗?”

      “我妈妈?想啊,当然想。她现在另一个世界,应该很幸福。”

      “是啊,许宁初,如果你知道你母亲还活着……”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如果我知道我母亲还活着……”许宁初警觉地扭过头,说话的音都提高了几度。

      不能这么说,太直接了,万一她不能接受呢。“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知道你母亲已经过世了。我只是……只是在说我的另一个朋友。从小,他的父亲骗他说他母亲死了,只是,有一天他得知他生母还活着,只是当初抛弃了他,现在又想回来认他……”

      “啊!”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样?”

      “什么叫如果是我?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我母亲已经死了。”

      “我那个朋友很快就接受了半路跑出来的母亲,两人相认,然后……”

      “你朋友是男生吧?”

      “是的。”

      “难怪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抛弃孩子不管不顾的母亲,真是不配当母亲的。如果是我,我就不能原谅。我和你的朋友的情况又不一样,我母亲因为被病魔夺去生命。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宠我爱我,不会让我成为一个女骗子。”

      就知道她不会接受的。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有着和常人无异的人生,遇到这样的事这倒也没什么,偏偏她的命运波折。

      两人坐在没有灯光的操场聊天一直到晚自习结束。

      “你怎么还不回家?”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住宿舍。”

      宿舍关门之际,两人踱会宿舍楼下,裴少屿还舍不得上楼。

      “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的那句'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有钱'这是真的?”

      “不全是。”许宁初低下头,笑意浮上面颊,遮不住娇羞。

      什么叫做不全是?

      “住进你家,确实是贪着你家有钱,可以白吃白喝,靠近你,钱确实是一部分原因,如故否认,我就太虚伪了。不过不全是……” 此处省略了N个字,许宁初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不起。”她又补充道:“钱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东西。将来也会是。从小到大,也只有钱时时刻刻折磨着我的神经。”

      裴少屿想,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叫你有难处来找我,因为我有钱。我一定会保护你,也取代周祈言在你心中的位置。

      这个夜晚终于可以让许宁初敞开心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坦诚以后,她也终于可以摆脱“女骗子”这三个字。

      “明天见。”说完裴少屿就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许宁初反方向走向女生宿舍楼,可是有些话,都还没有说,眼看他跨过铁门,走进楼洞,她赶紧叫他。

      “少屿……”

      他回头,“怎么啦?”

      有段陈年往事,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

      为了摆脱许恕,她不惜在七年洗心革面之后再次沦落成为女骗子,实际上,冒这样的念头,不仅仅是因为许恕抢走了她读书的钱,而她想要读书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太可怕,要怎么启齿呢,简单地说,那是她十四岁的某一天,很晚了,她原本已经睡下了,他的父亲喝了酒回来,把她从床上拖下来,捂住住嘴,和几个烂仔一起,强行拽上了一辆面包车。她被自己的父亲绑架了,蒙着眼,用胶带封着嘴着嘴,许恕开车,几个大汉看着她,把她带到了一个地方。

      下车,她抬头看到一家很大的夜总会,嫖/客和妓/女出出进进。那些女人穿着暴露,装扮俗气,身上都是一股廉价的脂粉味。

      她被推搡到了里面的一间包厢。

      她明白了。父亲因为借了高利贷,没办法还钱,于是和放贷者禹爷一合计,达成一笔买卖。他把他女儿买了,卖给禹爷的夜总会,抵偿他所借的钱。她才十四岁啊,可是父亲要把她卖了,要她做妓/女。

      她不会妥协的,不会,死也不会。她趁许恕不注意,一头撞向墙壁,被许恕按倒在地,不屈服,挣脱了,又朝着墙壁撞上去。就算死也不要承受着等屈辱。白墙染上她的血迹,她却不觉得痛。死也不从。

      那个叫做禹爷的人进了包厢,看此情景,也是怕担心真的闹出人命,他最后会挥挥手,“走吧,晦气!”

      她才得以逃脱。

      这件恐怖的事情,让她再不敢和许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哪怕只是想想都让她觉得恐惧,她真的恶心那个被他称做父亲的人,竟然要把她卖到夜总会当三陪女!

      她要读书,要摆脱许恕,强烈的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在钱被抢走后,萌生了再设骗局的念头。而那枚硬币被抛落,进一步坚定了她的信念。

      这件事情,藏在心里幽深的角落,连周祈言都不知道。

      她额头上的伤,当后来周祈言发觉并问起,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是自己不小心摔地上磕伤的。

      裴少屿还在等她开口,可是她翕了噙嘴角,终于还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曾经的阴霾都过去了,许恕也不会再对她构成威胁。那就不要再说了。不要用这样的故事吓别人,谁又能接受,阳光底下竟然会发生这么阴暗的事情。

      “没什么?晚安!”眼里还噙着泪,她赶紧把头别过去,上楼,没让他发觉。

      她真的感恩,原以为是被上帝遗弃的人,竟然也等到了她的救世主,他给予她的温度足够温暖她一生,从此,许宁初深信她的前路都是光明与通途。

      第二天晚上,裴少屿回了家辗转向莫岑音莫阿姨汇报了他的探试。“说起母亲,许宁初就很激动,很明显,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裴少屿建议,认亲这件事情,不宜操之过急,等至少也要等到高考以后,免得她受打击,影响她的学习。

      莫岑音想赶快认女儿,无奈她也怕伤害到女儿,怕她毫无防备想不开。为了宁初,这个计划只好先搁浅,再等待更好的时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四章 ●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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